☆﹀╮=========================================================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综]坏女人 作者:长歌一笑 一句话简介——这就是一个女人死了活,活了死的故事。 她是人们口中的坏女人,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需要多少时间? 恪守着良知,一点点把自己逼疯? 倒不如坏到底,让自己活得轻松,何必委屈自己。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途,凌之然所能做的只有背负起原身的一切罪与孽好好活下去。 XXXXXXX阅读注意XXXXXXXXXX 已经确定了无男主,这里告知一下。 本文苏苏苏,无逻辑,一切以女主为中心。 考据党勿入!!!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快穿 武侠 日韩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之然 ┃ 配角:尹芯爱,雅俐瑛等 ┃ 其它:快穿,单元剧 ☆、蓝色生死恋(一) ?  “这下你满意了吧!”虽是中年仍风韵犹存的女人脸上是与她柔和的面容极不相符的痛恨。   凌之然有片刻出神,很快反应过来。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她微笑,扫视了有些狼藉的屋子一圈,眉目间尽是舒展开来的笑意。   “我这是造地什么孽啊。”尹母哀声道。突然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凌之然偏头躲开,“母亲何必自欺欺人,我不说,这些事情便不会存在了吗?只不过说出他们兄妹相恋的是我罢了。”   “你住口!”见她躲开自己的一巴掌,尹母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对方的讽刺却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维。   “好,我住口。”凌之然道,声音平静,仿佛就真的就此打住,“母亲,尹夫人,我在贵宅打扰许久,也是时候离开了。当然我知道您一定是巴不得我早点离开的。可谁叫我不懂事呢?不能早点如了您的意。日后还请好好照护好自己。我先上楼整理东西了。”   说着,她转身向楼梯走去,行至一半时,突然回头,“尹夫人,既然那么疼爱崔恩熙,不如就如了哥哥的愿吧。儿子女儿又可以承欢膝下,岂不正和您的愿望。反正他们也的确并非亲兄妹。我的存在还是有这点微末的价值的。”   “你给我滚!”身后传来尹母声嘶力竭饱含愤怒的声音的。   “好的,好的,我尽快。”凌之然笑着道,旋即快步离开。   一睁开眼便是满地狼藉,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缓慢而坚定的离开。中年男人疲倦地揉着眉,也上了楼。唯余一个妆容有些破损的女人,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凌之然的脾气不算太好,尤其是初临一个世界的时候,又得面对着前身遗留下的问题。更何况面前这人这般痛恨的模样。   这种情况,凌之然面对的不算少,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但习惯并不意味着就要忍受。了解眼前情况后,凌之然便淡淡讽刺了此身的亲生母亲几句。   回到尹芯爱的房间,凌之然才开始梳理一下尹芯爱的记忆。   坦白讲,以凌之然附身的历来经历而言,尹芯爱并不算太坏。不过是有些自卑下的尖锐,行事稍显极端。当然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因为嫉妒揭开真相,掀起整个家庭的乱潮。但也正如凌之然对尹母所说,尹芯爱不说出真相,真相便不存在吗?假的,始终是假的。何必自欺欺人。只不过揭开真相的是尹芯爱罢了,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以为粉饰太平便可安生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过尹芯爱的遭遇确实得说是命运无常,但谁不是在这无常命运之中,凌之然自己更是深陷其中。她抬眼打量了这个房间一下,实在不像是一个常住的居室,倒像是客房。于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尹芯爱短短的二十余年里,前十四年在贫民窟里恶劣的居住条件下,生存举步维艰;后面的日子,在亲生父母家,却是比客人还要客人,卧室毫无人气。她始终格格不入身处的环境。   至于之前对尹母说的离开,自然是真的离开。虽为尹芯爱,但凌之然并不打算扮演尹芯爱,沿着尹芯爱的轨迹前行。即使没人知道,凌之然也终究不是尹芯爱。她是凌之然,一个世界的旅客。   若是尹芯爱当真有不可割舍的联系,她也会行自己的义务。可以她记忆看来,亲生母亲、兄长排斥。亲生父亲虽有意却在家里其他人的坚持下选择了中立,也许尹教授不知,在这种情况下中立本身便是一种伤害,他本质上仍是站在了对立的一面。倒是养母有一些真情,却并非不可割舍,补偿会有的,却不值得凌之然陪上一生。至于情情爱爱的,尹芯爱从未得到,那凌之然自然也不用背负。   如此看来,她这一生,还算是轻松。凌之然弯了弯眉眼,笑容却是淡漠得很。   尹教授自然是不愿意尹芯爱离开,他已失去了一个女儿,又面对着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愿意再失去另一个女儿。   可也是由于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乱成一团,他根本来不及阻拦,芯爱便已经离开。徒然地站在屋里,心续乱如麻,根本理不过来。   不过是天平又一次的偏向了尹俊熙他们,尹芯爱的分量终究是不够重。   当然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尹俊熙、恩熙的情况更严重,不能不说是他选择错误。只是到底意难平。   尹芯爱,或许明白,只是放不下她无望的期待。凌之然,看得分明,却是全然无所谓。   尹芯爱的东西并不多,很快便整理清楚了。拉着不大的行李箱,凌之然颇似只是出去旅游。也的确可以算作一场旅游,比平常意义的旅游多了太多时间的旅游。   黄色风衣蓝色牛仔的女子弯了弯眉眼,态度落落大方地与尹教授夫妇告别。她的面容精致,神色里带着平日不曾有的洒然。从略带羞涩的蔷薇,长成了明艳动人的玫瑰。   尹教授,突然觉得,这个女儿有什么地方已经改变了。昔日小心翼翼隐匿的晦涩,终究被阳光给驱散了。尹教授却觉得他们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   他看向身旁的尹母,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并不在意她是否存在,又是否离开。   可是,怎么可能不在乎。凌之然心里冷笑,尹芯爱之余尹母,怕是一根恨不得立即消失的肉中刺。她心里大抵是怨恨尹芯爱的吧。她或许在想如果不是尹芯爱嫌贫爱富偏要来到尹家,她的恩熙与俊熙便会一直如记忆里的模样,哪会有如今的乱伦。如果不是芯爱当着那么多人揭开恩熙俊熙兄妹相恋的真相,她如今何必面临这般情况。如果不是芯爱,怎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惯于把一切责任推给他人。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错的只是芯爱,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而凌之然离开了,她便能恢复真正的平静吗?   凌之然微笑,她且拭目以待。? ☆、蓝色生死恋(二) ?  “尹芯爱,不管如何,我都喜欢恩熙,不会喜欢你的。”花花公子韩泰锡难得面色严肃,少有地叫了尹芯爱全名。   “哦?即使她喜欢尹俊熙。”尹芯爱喝着咖啡,满不在乎道。   “是。”韩泰锡的声音带了些痛苦。   “你还真是痴情呢!”凌之然半讽刺道,“放心,我不会继续纠缠你的。祝你得偿所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芯爱,我只是把你当妹妹。”韩泰锡捂着额头,神情无助又彷徨。   “嗯,我知道,正如尹俊熙也把崔恩熙当妹妹。”凌之然随意借口道,身子已经起身,正要离开。   “芯爱,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吗?”韩泰锡震惊地看着她。   闻言凌之然回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那oppa希望我用什么口气。”声音特意带了些甜腻。   韩泰锡完败。凌之然施施然离开。   一出咖啡店,凌之然便接到一个电话。   “Estelle,你要的工作职位我给你空出来了,有没有什么奖励。比如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轻挑且富有磁性。   “罢了,我最近对花花公子有心理阴影。”凌之然冷静道。   “Estelle怎么能说我是花花公子呢。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对Estelle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如向日葵永远面对着太阳。”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里添了些委屈。   “你又是看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凌之然神色不变。   “是你们韩国现在最流行的电视剧哦。”尾音上扬,很是愉悦。   “你的智商真的不会随着此下降吗?”凌之然毒舌道。   “Estelle,你越来越毒舌了。”控诉。   “我会继续努力的。那么,sir,我先挂了,改日再聊。”说完不管对面有什么反应,凌之然果断挂掉了电话。不然真不知道要说道什么时候。   接下来,嗯,处理好崔家的事情。她就可以告别韩国了。至于尹家这一烂摊子,她还是看戏就好了。   优雅,从容。   这是不该出现在里的人。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写满了精致。   顺任如往常一般打开了门,拖着一大堆东西。然后,她愣住了。   “芯,芯爱?”   语气犹疑,有些微不可察的尴尬以及惊喜。   “好久不见,妈妈。”凌之然点头微笑。   “要进来看看吗?”说完,顺任便有些后悔了,她是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的。芯爱她一定不愿意吧。   “那就打扰了,我的确想来看一看。”凌之然接过话,看向不远处的破败房屋没有半分嫌弃。走过这么多世界,她见过太多璀璨与灰败,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顺任手脚不知放在何处,一贯大大咧咧地人难得拘谨。   “妈妈这些年还好吗?”凌之然不以为意地笑,手指在玻璃杯上一扫,却并没有喝。   “都还好,就是英雄他......”话到嘴边又停了下了,芯爱终究不是姓崔的了。这些事也不方便说与她听。   “哥哥他还是老样子?”凌之然微微皱眉。   顺任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沉默中,便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我回来了。”   粗犷且带着痞气。   “又见面了,哥哥。”凌之然起身,到顺任耳边说了句话。   顺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仍是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两。   “哟,这不是尹大小姐吗?”男人的话里尽是调侃的意味,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生得并不难看,只是并非时下流行的花美男,整个人极其粗犷,更兼他身上的匪气太重。十足小混混的模样。   “崔英雄,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顺任既然出去了,凌之然自然也不会跟他装客气。   “我们有什么可以谈的。”崔英雄摆明了不合作。   “很多,比如你就打算这么一生了。”凌之然平静道,没有因对方的态度而有半分情绪的变动。   “尹芯爱,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崔英雄恶狠狠地看向她,眼中的煞气若是平常女子看了,必然会退却。   可凌之然并非是平常女子,所以她只是挑了挑眉,“我也不想管太多的,只是我即将离开韩国,大概不会回来了。崔恩熙我是知道的,指望她还不如指望你,起码抗压不错。妈妈就靠你照护了。”   “所以你这是做撒手掌柜。”崔英雄嗤笑,“说得好听!你若是真的在意顺任,当初何必离开。”   “尹教授夫妇是尹芯爱的亲生父母,尹芯爱去找他们并无什么不对。崔英雄,尹芯爱并不欠你什么。”凌之然淡淡道,“以后我每月会打钱回来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崔英雄上前一步。   “看你落寞,做一做救世主,满足我自己的高高在上。”凌之然微笑。   “你!”崔英雄忍不住动了手。   凌之然一手拦下了他,微皱眉,“你们怎么都喜欢扇人耳光,这不是你自己心里想的吗?”   崔英雄很是疑惑,他虽然没劲全力,却也不是尹芯爱这种娇娇女能拦下了。偏偏对方那过分白皙纤细的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这么一来,他也冷静了下来。收手,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眼中有些微的疑问。   “怎么说我也是在这住了14年的人呀,哥哥怎么可以小瞧我。”凌之然只是用上了巧劲,对方想要挣脱,便很容易得挣脱掉了,她也不在意,说到了自己的目的,“我替你接了一个工作,希望哥哥不要逃工之类的。这样可是很令妹妹我为难的。”   “那我正好不去,好看你为难。”崔英雄冷笑。   “随你,反正这是你的事。你的未来怎么样,关我何事!你想要做街头混混,某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与我没有关系。毕竟我要离开韩国了。”凌之然咋了眨眼,无所谓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离开了。替我向妈妈道别。”   崔英雄沉默地看着她离开,在凌之然将要走出房间时,开口,“我会去的。你放心好了。”   凌之然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加速离开了。? ☆、蓝色生死恋(三) ?  离开了尹家,凌之然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果然,这次的主要人物是崔恩熙他们。凌之然并不为自己猜中了这个世界的主角而自豪。实在是经历多了就习惯了。   有时候她会选择观察主角,从而看戏获得乐趣;有时候她会选择离得远远的,过些平静的生活;有时候插一把手,有时候漠不关心。全凭心情。主角再重要,也无法影响世界的每一个地方。世界那么大,总不会是全然围着主角转的。即使是主角又如何呢?她又不是没见过。   披着一个二十几岁年轻女人的皮的下面却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她总得为这漫漫人生找点乐趣不是吗?   尹芯爱学得是金融管理,凌之然便决定往商业上发展。做一个成功的商人,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韩国尹家闹得不可开交时,凌之然的事业却开始蒸蒸日上。风险投资这行,是个很考验见识和眼力的行业,也是个跌宕起伏极其迅速的行业。以极高的成功率、利率,凌之然很快成为这个行业不可忽视的后起之秀。   一开始把她当作花瓶的人,也慢慢改变了看法。即使穿着休闲的连衣裙,凌之然也可以带着极强的气势。   出手凌乱、果断,大量资金在她眼前流动,她眼也不眨。她不是温室中的花朵,而是执掌棋局的女王。   宋时允看着她从一个有些骄傲的小女人慢慢长成可独当一面的女王,从最初漫不经心的“我喜欢你”,到如今的惺惺相惜。不得不说,看起来极其遥远,却也不过两年。   “嫁给我吧。”容貌俊秀的男人眼神深情,恨不得令人沉溺于此,不愿醒来。   “宋时允,你没有发烧?”可惜对面的女人毫不领情,半勾唇角,笑得嘲讽。   “Estelle,我一直在追求你,你都没发现吗?”宋时允揉着胸口,满面痛惜。   “我不喜欢花花公子!”确切得说,她老人家,觉得爱情离她实在是太远。凌之然是有些欣赏宋时允的能力手段,也仅此罢了。   “追求你时,我绝对没有外遇。”宋时允保证。   “不要偷换概念。你是追求我时,没有其它人;这与你是花花公子,完全不矛盾。我记得你的准则是爱一个时一心一意,不过你的爱情期限很短就是了。还有外遇是结了婚才可以用的吧。我怎么没记得我们什么结了婚了。”凌之然无视他的耍宝。   “我们随时可以结婚的,亲爱的,你这是等不及了?”宋时允微笑。   “宋时允。”凌之然皱眉,“我没有与你开玩笑。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只是你的喜欢能有多久了?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   “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宋时允认真问。   “是,我不相信你。但你忘了说,你自己就相信自己了吗?”凌之然平静道,从一开始,她就保持着这样一种过于平淡的反应。仿佛无论怎样的事情,也无法动摇她的平静。即使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突然向她求婚,“宋时允,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知道的,找到合适的合作者实在不容易。女人陷入爱情中,可是没有理智的。一旦拆伙,你会得不偿失的。”   “那是其他女人,不是你。”宋时允神色一变,很快面上保持了平静,却是避过了凌之然最初的问题。   “看吧,你自己也不相信。”凌之然下了结论。   “说到底,只是你不喜欢我罢了。”宋时允叹道。   “唔,你说得对。爱情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姐姐我老了。”凌之然肯定道,笑意妍妍。   “好吧好吧,亲爱的Estelle,看来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了。只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继续保持。”宋时允举杯,对她一笑。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人。”凌之然道。   凌之然没有料错,宋时允果然是个太理智清醒的人,之后果然未曾使她困扰。   爱情之于他们,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不是谁离了爱情,便活不下去的。   但对于另一群人,爱情却是太过重要的存在。没有了爱情,他们一刻也无法生存。为了爱情,他们抛下一切的责任。   凌之然是在尹教授的电话里知道尹家的境况的。虽然有很多话,尹教授未曾说,凌之然却猜测得到。   尹俊熙、恩熙通过他们不懈的努力,终于得到的尹教授夫妻的初步同意。韩泰锡苦追恩熙不成,失望远走美国。申胜美彻底失望,也离开了韩国疗养。申家与尹家彻底划破了脸。   凌之然并不奇怪,以尹母对恩熙的疼爱,对俊熙的重视,只会妥协。只是终究是在心里划下了一条缝隙。不是对俊熙,而是对恩熙。恩熙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而俊熙却是他唯一的儿子。孰轻孰重,一望便知。   更何况女儿与儿媳妇的要求从来不同。作为女儿,恩熙自然是合格的,可是作为儿媳,便很难说是合格了。   平静只是暂时的。   这与凌之然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大,即使那是她名义上的父母兄长。   但老天似乎是不愿让她清闲,一个重磅消息令她决定回韩国一看——恩熙患白血病。   ? ☆、蓝色生死恋(完) ?  凌之然平静看着病床上面容苍白的柔弱的女子,依稀还带着少年的气质。不得不说,崔恩熙的长相不算是绝顶漂亮,但绝对是最吸引男人目光的类型之一。   怜惜弱者,是男人的天性。凌之然并不意外有些强势的坚强的崔芯爱会在这方面比不过她。   凌之然并不讨厌崔恩熙。崔恩熙是真的善良。当初选择留在崔家,是她的本心,即使后来或许会后悔。也并非惺惺作态,她是真的对他人很宽和,只是显得有些高高在上。那是14岁前的尹恩熙,是象牙塔里的公主,不食人间烟火,天真懵懂不知世事。   14岁后的崔恩熙,到底保留了本性的良善,以及不知好坏的天真。凌之然其实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那样的环境下保持着这样的天真。   可凌之然也谈不上喜欢她,天真懵懂处伤人,当真是不自知。但伤害了便是伤害了,即使知道她毫无伤害的念头,却无法说她没有伤害的错。更因天真而无知,无知而理所当然得犯错,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凌之然并不讨厌天真,只是不喜欢不合时宜的无知。   便恍惚旧日年光里那难以忘却的痛彻心扉。   凌之然总说,她老了。原来,她真的老了。   “我想与芯爱单独谈一谈,可以吗?”恩熙扬起苍白的笑容,却是少有的坚定。   尹俊熙、尹母防备地看着凌之然,满是警惕。   “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谈的。”凌之然倚在门边,懒洋洋道。看向尹俊熙等人的目光里有几分讥诮。   “拜托了。”恩熙艰难地双手合十,恳切地看着凌之然以及尹俊熙他们。   “如果尹夫人和尹俊熙同意的话,我没意见。”凌之然笑了笑道,眉目清扬却疏远。   不用恩熙说话,只是可怜地看向尹俊熙他们。他们便退步了。   因为疾病,反而缓和了恩熙与尹母的关系。令尹母对恩熙生出更多的怜惜之情。   凌之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看样子情况并不算坏啊。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凌之然方开口,“说吧,找我何事。”   “芯爱一定很讨厌我吧。”崔恩熙开口。   “尹芯爱的确挺讨厌你的。”凌之然并不否认,也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尹芯爱是挺讨厌崔恩熙的。只是她并非尹芯爱。   恩熙脸色一白,继续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并不用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并没有对不起我。贪玩弄错了两家铭牌的是尹俊熙,不肯面对现实只会逃避的是尹夫人,袖手旁观的是尹教授。你不过是一不小心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一不小心便令尹芯爱的境地越发尴尬罢了。”凌之然冷静道,声音里没有半分怨懑。她只是在陈述事实,既定的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恩熙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无论是崔恩熙也好,尹恩熙也罢。你真的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凌之然不为所动,“你并没有错。不要让人以为我欺负你了。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便要坚持下去。既然你喜欢尹俊熙,就努力活下去。活着,才有可能。你也不想尹俊熙随你而去吧。”   恩熙止住泪,呆呆望着她,半响后道,“芯爱,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你不会以为白血病就没有治了罢。韩泰锡的骨髓与你合上了,你只需要考虑如何活下去便是了。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凌之然淡淡道,“我也该走了,不然尹俊熙得撞门进来了。”   “崔芯爱,你又欺负恩熙。”尹俊熙一看恩熙的红彤彤的眼,便对着凌之然怒吼。   “不是的,不是的。芯爱没有欺负我。”恩熙连忙解释。   凌之然讽刺一笑,没有半分停留的离开。这里并不需要她这个外人的存在。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而今,明月依旧,不见彩云。   她其实已经有些不记得最初的凌之然了。唯一剩下的只是名字。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   无需太过介怀,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然,唯有永恒的死亡。   她所做的,只是向前看。   真是难得这样感慨,一定是崔恩熙太像那个人的原因。   凌之然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投入到自己的事业当初。将尹家那些人,韩国那些事,抛之脑后。   多年以后,凌之然成为当之无愧的风险投资女王,她的过往也被人挖出来津津乐道。   14岁之前,身在贫民窟,自立自强。14岁认回亲生父母,但关系疏远。19岁认识韩泰锡。22岁喜欢的人喜欢上他人。23岁进入风险投资行业,从此开始青云直上。29岁封王登顶。   她的一生堪称传奇,更兼狗血,更何况她还是个有名的美女,与合作伙伴宋时允的绯闻一直间歇不断,越发引起人的八卦热潮。尤其对于韩国人而言,这位风险投资女王是他们十分骄傲,也跟热衷于探寻她的发家路。   随着对她的挖掘,她背景的挖掘,一部部开年大戏在眼前展开。   恩熙的病仍是治好了。她与俊熙的婚事也因此提上了日程。尹母虽然不满,却由于两人的坚持,最终妥协。   可是随着婚后生活的到来,恩熙与尹母的关系非但未成缓和,反而紧张了起来。   恩熙一贯是娇养着长大的,即使到了崔家,顺任也没忍心让她像芯爱一样干活,当然这也是由于恩熙真的不会干家事的原因。   所以即使出嫁了,恩熙也仍然不会做家务。尹母认为自己是娶得儿媳妇,不是养的女儿。她这样笨手笨脚令尹母很不满意。   尹俊熙因此夹在母亲与爱人之间,尤其为难。但仍是忍受了下来。   恩熙此时才想起芯爱所说的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的深意,但恩熙并未后悔,她只是有些自责,自责不够好,不能让妈妈满意。   恩熙终于成长了起来,从象牙塔里走了出来。即使不复昔日的天真,却仍未磨去心底的善念。   她偶尔在电视上看见芯爱,女子神采飞扬,俱是自信,愈发出落得美丽。那是恩熙所无法达到的地步,但是她羡慕却从不嫉妒。因为那是尹芯爱,而不是她崔恩熙。于是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即使对方不知道。   凌之然此后如无必要,基本不会去尹家。他们究竟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自远离的好。   凌之然倒是联系过崔英雄的,虽然两人的谈话一直是以互相讽刺的形式进行的。彼时青年终于能够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负担,整个人蜕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这一世,凌之然死于飞机失事,那年尹芯爱37岁,终生未嫁。   ? ☆、人鱼小姐(一) ?  镜子里倒映出女人的秀美的脸,微卷的长发自然垂落肩头,平添几分妩媚。凌之然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人便也眨了眨眼。   现在是深夜,窗外没有月亮,自然也没有月光透过百折窗照进屋子里。书桌旁晕黄的灯光将室内蒙上一层看似温暖的光晕。   电脑打开,上面是刚完成的剧本。   电话声突兀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凌之然看了手机来电人一眼,轻挑眉眼,白皙如玉的手自然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带着睡意的朦胧,声音里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诱惑。   电话线另一端安静了几秒,便有温厚的男音传来,“雅俐瑛,我们明天见面吧。”   凌之然歪头想了想,殷苪莹也该发现了,正好可以结束了这件事,便应了下来。   “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我会给雅俐瑛一个惊喜的。”男音里的愉悦显而易见。   凌之然顿了顿,惊喜?那么,“那我拭目以待朱旺君的惊喜了。”声音清灵,睡意已去了大半。   又闲聊了一会儿,凌之然挂断了电话。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通讯人那栏滑动,凌之然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微微一笑,编辑短信,发送了过去。   惊喜,唔,她也会送朱旺君一个惊喜的。   报复,其实是个很扯淡的事情。付出了巨大代价,却不会得到真正的愉悦。这是曾经有一个人告诉凌之然的。   可是凌之然自问做不到说出这句话的人的境界,虽不热衷于报复,却不认为报复有何不对,也不介意反击一下。   殷雅俐瑛的报复,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亲情而扭曲,却仍保持着一份良知,即使这份良知无法阻止她报复的行为,却会令她在事后倍感痛苦。这其实便是凌之然那位好友所说的难得愉悦。可是那个人并不懂,当仇恨的情绪太过喷涌,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时刻灼烧着心脏,每时每刻无法停息。这样深刻的仇恨不找一个渠道发泄,是会将人逼疯的。   报复,是一个最直接不过的手段。唯余铲除了根本,仇恨的沟壑才得以填平。   报复最高的也是最难控的方式是人心。人心难测,殷雅俐瑛的手段足够,只是终究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心。报复别人的时候,同时赔上了自己的心。她喜欢上李朱旺了。从小渴望家庭的她,终究被自己对于家庭的憧憬所打动。   但李朱旺并非是个丈夫的好人选,殷雅俐瑛身在局中,难以看清。而凌之然一贯以她极度客观且超然的目光看出了李朱旺看似好男人背后的游离。   背叛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很容易。李朱旺受不了诱惑被雅俐瑛所吸引,同样有一天也会被其他人所诱惑。因为他并没有一刻坚定的心。   他被诱惑,也只是因为他本性里的见异思迁。殷苪莹的爱情,其实从一开始便不牢固。   这样的男人,或许殷雅俐瑛有几分心动,但凌之然却不会。更何况,凌之然本来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这场报复,也该终结于此了。终结于此,这场报复才算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背叛的人,终究是得到了报应,即使这报应是她亲手赋予的。   殷苪莹敢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俊男美女相谈甚欢,之间的气氛根本无人可插足。她的心里燃起滔天怒火。   “朱旺哥,你和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因为她的原因要与我解除婚约的吗?”   凌之然面上适合表现出一丝疑惑,抬眼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女人。不愧是沈秀贞那个女人的女儿,她生得美丽,又一贯被娇宠惯了,性格难免有些骄纵,就像是一簇灿烂的花,充满了朝气。   殷苪莹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店里人的关注。人都是热爱八卦的生物,一看这么一出狗血三角恋的剧,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李朱旺被店里人看渣男的目光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对殷苪莹的态度就不怎么好,“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不要再闹了,省得别人看笑话。”说着,恶狠狠地扫视了周围人一圈。只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个时候,面对各种目光表现一直很淡定的凌之然开口:“朱旺君,这便是你说的惊喜?”她生得极美,五官无一不精致。但最吸引人的是她的气质,难得将妩媚及端庄完美结合。她一开口,自然也就将两人目光引了过来。   李朱旺的目光里有些歉意,“抱歉,让雅俐瑛你看了笑话。”   殷苪莹的目光就不是这么客气了,“现在小三,都这么嚣张吗?”   她一说话,店里人看殷雅俐瑛的目光就变了,尤其是女人。   “这个问题,你回去问你母亲,她会比较有心得。”凌之然视这些人的反应于无物,笑容一如既往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殷苪莹皱眉,“你就只会随口污蔑人吗?”   李朱旺也疑惑地望向凌之然。   凌之然起身,走到殷苪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不是,你回去一问便知。我何必骗你。”然后转身对李朱旺一笑,“朱旺君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你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许走。”殷苪莹拦住她。   “何必如此执着。你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你母亲做的那些事吗?让你的朱旺君知道你生在怎样一个不堪的家庭。”凌之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殷苪莹一愣,放开了她。   “雅俐瑛,可以说清楚吗?我也想知道。”李朱旺这时开口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诉朱旺君,这毕竟是我个人以及这位殷小姐的私事。”凌之然抱歉一笑。   “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还能够被告知一些的。”李朱旺有些失望。   “对不起。”凌之然道,“还有我与朱旺君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吧。”   “雅俐瑛!”李朱旺震惊。   殷苪莹也震惊地看向她。   “虽然很对不起朱旺君,我仍是要说即使殷小姐不知道,但我毕竟是她的姐姐,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凌之然控制了音量,只有最近的李朱旺及殷苪莹能够听见。便在两人茫然的眼神里转身优雅离开。   ? ☆、人鱼小姐(二) ?  “你为什么要回来!”殷振燮的情绪有些不稳,最初的愧疚退却,唯余痛恨。伸手掐指凌之然的脖子,表情狰狞。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早、该、想、到、的。”凌之然皱紧了眉,最近这几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情绪起伏过大。现在的身体柔弱,她只能选择了一个在目前情况最保全的状态,避开了要害。只是喉咙仍是疼的厉害,话难以说得顺畅。“我、不、觉、得、你、有、杀、人、的、勇、气。”   她的情绪很稳定,也只是因为超出自己预料,有些不满。即使是现在完全弱势的局面,她的表现也镇静的过分。   殷振燮神色一变,眼中的怒火愈加重。   “你、间、接、杀、了、自、己、亲、生、儿、子。有、想、杀、了、亲、生、女、儿、吗?”   殷振燮不自觉放松了手,“我哪来的亲生儿子,你也不是我的女儿。”   凌之然长呼了一口气,喉咙仍是发疼,但呼吸已经顺畅,“我的爸爸早就死了。”她靠在座位上,衣衫在撕扯中有些凌乱,看起来很狼狈。但她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你自然没有儿子,他是我的弟弟。”   “他,他怎么了?”殷振燮这次确定自己真有一个亲生儿子了。   “他死了。”凌之然神情平淡,垂下了眉。这是殷雅俐瑛难以解开的心结,也是推向她彻底黑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怎么会这样?”殷振燮不敢相信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儿子,转移便没了。   “你原来也会在意。”凌之然讽刺道,“殷振燮,这就是命。你的罪孽偏偏都报应到你的子女身上。他是,殷苪莹是,殷雅俐瑛也是。”   “苪莹的事不是你搞出来的吗!”殷振燮愤怒。   “殷雅俐瑛的现在难道不是你与沈秀贞造就的吗?”凌之然淡淡反问,看向他的眼里满是奚落,“这多么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除了把责任推给其他人,你还会什么?沈秀贞是下贱,勾引自己称做姐姐的人的丈夫;而你呢?一切都是你自己受不起诱惑罢了。”   “她下贱,你不是更下贱!勾引自己亲生妹妹的未婚夫。”殷振燮冷笑。   “唔,我可没承认殷苪莹是我妹妹。我们可是敌人。”凌之然嗤笑,“殷社长,你这是愈发往菜市场大妈发展了呀。我本想看看你有什么筹码应对这个局面,却不曾想你只会这样几句嘴皮子功夫。你还是想一想你与沈秀贞的事情闹大后自己的处境吧。我先走了,再见父亲大人。”这是今日她第一次称呼父亲,却是满满的嘲弄。   凌之然打开房门,便见到一贯骄纵的女人哭得不能自己,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   “你听到了多少?”凌之然开口。   “对不起,姐姐。”殷苪莹本来的愤怒都已转成了愧疚。原来自己恩爱的父母竟然是建立在韩景惠和自己姐姐的痛苦之上,原来自己端庄温柔的妈妈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完全被打碎,殷苪莹觉得十分痛苦。   “苪莹,你听我解释!”本来呆立在房间里的殷振燮反应了过来。   “你还是进去谈吧。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凌之然看向殷苪莹,眼中有几分趣味。沈秀贞的女儿原来是这样的呀。果然是被宠大的孩子。   “姐姐。”殷苪莹无视了殷振燮,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听话地走进了房间,“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白皙的脖子上布满了红痕,竟有种凌虐的美感。   “不要叫我姐姐。”凌之然陈述道,“我抢了你未婚夫,你妈妈抢了我父亲。我们才是敌对的。”她不得不又折回了房间。   “是我们对不起你。”殷苪莹低下了头。   “苪莹!”殷振燮开口。   “你不要说话!”殷苪莹向她吼道。   凌之然难得升起兴趣看戏,手指在下巴上缓缓摩擦。“你不必愧疚。你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你的父母,说到底反而是我害你到这个地步。只是我不会感到抱歉。”她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至于对方懂或是不懂她就不关心了。“我真的该走了,还要回家照护妈妈呢,恕我不奉陪了。”她起身离开时,冲殷苪莹一笑,“方便借我一条围巾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殷苪莹慌乱解开围巾,递给了她。   走到门口,凌之然忽然回头,“一切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当然已经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弥补什么的。祝诸君好运。”   这个时候的首尔街头,人群并不密集。三三两两散落各处。   浅咖色长大衣的女子缓慢行走在街头,长发随风舞动,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像是在应和着某个古老的韵律。   秋风吹落叶,满地黄叶。树上枝头,唯有枝桠交错。   无论人来人往,一直都是如此。四季轮回从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   凌之然并不觉得殷苪莹完全无辜,即使在这些事中她真的没有做什么错事。可是她的存在本身便是对韩景惠母女的一种伤害。她是殷振燮与沈秀贞背叛的无法磨灭的证据。诚然她自己并没有对不起殷雅俐瑛,可这世上谁又真正得得到了公正了呢?殷苪莹是没有罪的,可是谁最初不是无罪的呢?即使是凌之然自己,不也是无故陷于这无常命运的吗?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无论如何,不管有意无意,总会伤害到某些人。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十全十美。既然选择了一些,就必然要背负起选择的代价。殷雅俐瑛选择了报复,就要承担起报复后面对的一切。虽然,现在面对的是凌之然。   所以凌之然未尝不是觉得委屈的。每一次,总是这样。她还不曾做些什么,就必须背负起责任。她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后来凌之然学会了主动出击,索性破罐子破摔,将那些未做过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反正她只是一个坏女人。? ☆、人鱼小姐(三) ?  接下来一段时间凌之然并没有出门,而是再修改殷雅俐瑛留下的剧本。已经有两部电视剧的基础,她的前途可谓一片坦荡。   即使记忆里清楚这个故事诞生发展完成的过程,亲自查阅一遍,却与记忆里的有些出入。毕竟那是以雅俐瑛的视角叙述的,而现在重新查阅的是凌之然。   纵然有着雅俐瑛的记忆,凌之然擅长的故事风格也不会与雅俐瑛的一般无二。所以面对这个被雅俐瑛命名为《回家》的故事,凌之然现在其实是写不出来的。那些浪漫唯美爱情与家庭伦理剧,实在并非她的强项。所以她也只是完善了一下细节以及逻辑。   相爱的恋人因家人阻止而纠结不已,好不容易将要得到男方父母夫人同意,女方却在前夕遭遇了车祸。两人从此失去了联系。七年之后,重逢,失忆的女主再度遇到男主。重新爱上。   这实在是个很狗血的故事,但雅俐瑛却将她写得很煽情。同样的题材,同样的老梗,总有些人能写得吸引人。无疑雅俐瑛属于这样的人。   那些压抑下的痛苦、郁色,与恋爱的甜蜜写得入木三分。极富有感染力。   这是凌之然很难以做到的,毕竟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于感性的宣泄。她一贯是冷静从容的,即使面对置于最不利的情形。如果凌之然要往剧作家方向发展,她的故事风格也会和雅俐瑛与很大的不同。   《回家》这个剧本已经找到下家,凌之然现在在想另写一个电影的剧本,但一下改变太多又可能会引人怀疑。略衡量了一下利益,凌之然开始着手写《初夏》。   一个表面看似清新爱情实则暗藏玄机的都市故事。   故事起源在一个初夏的清晨,古镇里白衣麻布裙的清纯花店老板与前来查案的清俊稳重警察的相遇。整个故事笼罩在这样一个唯美清新的爱情之下,像是夏日里吹来的一阵凉爽的清风。笑意妍妍,如茉莉花的女主,她善良,即使对一只流浪小狗也不吝啬温柔;她美丽,抿唇一笑便醉了三月春风。于是经历许多事情的男主在与她的相处中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   这样一个浪漫爱情故事之余,游离于整个故事的另一条暗线,却是血腥,残酷的。古镇里不停有人死去,连游客都因此不敢前来。本来旺季的古镇,却是清清冷冷。而所有死亡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清隽年轻的男人。   似乎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女店主,可是线索又一个个的被否定,次数多了反而使得女主变得无辜起来。仿佛是一场精心的陷害。人们潜意识里对这个总是被污蔑的美丽女子感到同情。男主也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抱歉,唯有女主一如既往的微笑,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   而死亡仍在降临,死去的人的范围也在扩大,不再止于年轻清隽的男人了。死亡的威胁与日俱增,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   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僵局。一如往常打开店门的女主,站在店内小心照护花朵。却有一个中年的憔悴的女人突然冲出来扇了她一巴掌。女主有些无措地愣在了当场,捂着脸,神色看不清。   恰好这个时候也是男主要来的时间,看着还要扑上去的女人,眼神一变,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行为。“您冷静一点儿好吗?”面对女人仍不停地挣扎,男主无奈开口。心里有些对女主的心疼。她似乎总是这样无辜被卷入这种事情。   “你放开阿姨吧,都是我的错。”女主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已放开了捂脸的手,血红的巴掌更衬得脸色的苍白,可见女人下手的狠。眼泪凝聚在眼眶,随时都会掉落。雨打梨花,惹人心疼。   男主反射性地放开了手,女人又瞬间地冲了过去。眨眼间,女主又挨了几巴掌。但女主并未还手,只是默默地哭泣。   “你还我的儿子!还我懂事孝顺的儿子!”女人声嘶力竭道。   男主终于反应过来,又拦住了女人,“阿姨,你冷静一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开口的不是女人,而是被打得女主。她已经止住了泪,只是眼神悲伤且痛苦。   女人仍在喃喃还我儿子,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反应。看起来可怜极了。但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女子受到的伤,男主便有些愤怒,对女人,也对自己在眼前都无法保护住女主。   “今天花店关门,希望大家体谅。”女主擦干了眼泪,勉强笑着对围观的人说。   她的人缘一贯很好,街坊们都很喜欢这个温柔乖巧的女孩,更知道最近她老是招祸的体质,纷纷表示理解,携伴离开。唯剩下几个喜欢看热闹的人。   “阿姨,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吧。”她向女人伸出了手。   “你是个祸害,你滚!我不要你碰。”女人毫不领情,拍女主的手。   白皙如玉的手瞬间染上红色。   女主苦笑,“阿南,一起吧。阿姨看来是不想和我独处的。”   男主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搀扶着女人跟随在女主身后。   女主将他们领到了自己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坐下,手指不自觉摩擦着杯沿,男主清楚,这是她感到紧张的时候的反应。   “她是我初恋男友的母亲。”沉默了许久,女主开口,“那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是老师们口中的乖宝宝、优等生。”说到这她抬眼看了女人一眼,目光有些哀伤。   女人难得安静了下来。   “可是他为了救我死了。”女主并没有详细细述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没有用沉痛的语气说出口,只是这样平平淡淡,却痛入骨髓。   男主看向她的眼有些怜惜。   “阿姨说的对,我是个祸害。克死子母亲,父亲,又克死了她的儿子。”女主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以一种极度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所以,她打我是应该的。这是我的罪孽。”   “这不是你的错。”男主开口想要劝慰她。   女主起身,对女人深深行了一礼,“对不起。”然后直起身,微微调整了下角度,对男主,深深行了一礼,“对不起,阿南。”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男主皱眉,扶起她。   “我有的。明知道自己不详,还是忍不住喜欢上了阿南。明知道不可以,却仍是任性地答应了阿南的告白。”女主开口,“阿南,我们分手吧。我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   “这是迷信!你不要这样想。”男主沉声道,面上有些错愕。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阿南麻烦你照顾一下阿姨了,我想她不会喜欢我的触碰的。”女主眨眨眼,努力将泪水逼回去。   男主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暂时离开。   大门深深的闭上,女主泪流而下,“阿南,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声音不见悲伤,语气甚至有些诡异。? ☆、人鱼小姐(四) ?  原来第一个死亡的人早在6年以前,男主当时不曾注意到。事后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凶手真的是女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男主枪指着女主,却有些不稳。   “你还是到了这一步了。阿南,我知道你是最优秀的。”女主扬起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一如最初的惊艳,只是于此时,却显得恐怖。   “回答我!”男主恨声道。   “阿南,有没有查我的家庭?”女主微笑,然后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容愈发甜蜜,“阿南,果然是真的喜欢我的。”说道这里,眼神却一转,厉光一闪而过,“可我不相信永恒的爱情。杀了你,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血,你就彻彻底底属于我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男主却从她的话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我父母当初是真心相爱的,周围的人提起都是艳羡。可自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父亲有了外遇,母亲因爱而恨。她当着我的面杀了爸爸,笑容甜蜜又温柔,和我想象的母亲一模一样。她笑得好像少女一样,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她说,‘你终于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声音满足而幸福。”   “然后呢?”   “然后我杀死了她。”   “为什么?”   “妈妈可没有问我为什么,她只是说我不愧是她的女儿。她第一次承认我是她的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阿南,你果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你呀。”   “这件事我为什么没有听过。如果有这样重大的案件,我应该听说过的。”   “没有人报警,谁会怀疑一个刚失去了双亲的16岁女孩的话呢?我只留下了生活必要的费用,用家里剩余的所有钱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   “不是葬礼?”   “怎么会是葬礼,他们又一次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再也无法分开了,怎么会是葬礼。”   “原来韩文远不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阿南,你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上面。”她皱起了眉,如同平时一样撒娇的语气,若是往常,他会包容地对他一笑,可是现在只是警惕看着她,她无奈摊手。   “韩文远并没有背叛你。”   “父亲当初也没想背叛母亲,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未来有太多可能,我赌不起。”   “佑熙,你太悲观了。”   “阿南,你呢?你会背叛我吗?”   “我不会的。可是佑熙,人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住手吧。我知道你并非全然没有信任的,你对我还是心软了对吗?所以才会令我有发现你的可能。”   “那又怎么样呢?我是心软了,是放过你了,可是那是最后一次了。是你放弃这次机会的。”   “我舍不得你,一旦放弃,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会离开的。佑熙,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监狱吗?”她轻笑,有些讽刺。   “是。佑熙,可以信我一次吗?我等你。”他认真看着她,眼里有溺死人的深情。   可是再深情,也抵不过他内心的信念。这个男人,即使再痛苦,表现在外面的也只有钢铁一样的意志。情与义,纵然再百般纠葛,他最终仍会选择义的。   但他又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要等她的,无论多久。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令她动容。像是一抹不灭的光,总会吸引她这样深处黑暗中的人。愿意相信他一次吗?她问自己,然后怔怔掉下泪来。   “你晚了太久了。”她说。   他心里一痛,她终究不愿意相信他吗?扣住枪的手愈发用力,手上青筋触目可见。   “阿南,我给予你我唯一的信任,只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她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枪,微微弯起了嘴角,有些释然。“不给我一个吻吗?作为奖励。”   他上前一步,搂住她,吻上她,没有半分□□,干净得不可思议。   他亲手将她送进监狱,也将用余生来补偿她。   “你真的要辞职吗?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出色,说不定就要升职了。”上司皱眉问道。   “我已经不适合做一个警察了,我拿不起枪了。正义与爱情交织,我的信念已经不坚定了。这很危险,而我没有办法解决。”他认真道,眉目间温和依旧,没有半分抑郁。   “我真不知道当初把这个案件交给你调查是对还是不对,案件查清了,却毁了一个前途无量的警察。”上司叹气,然后问,“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接管她的花店,我说好了要等她的。”他温柔一笑,却很坚定。   “你要知道以她犯下的罪,可能没有出来的可能了。”上司欲言又止,他是知道对面这个看似温和的人有多么固执的。   果然他轻描淡写道,“那我便等她一辈子。”   “值得吗?”   “感情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心之所向,虽九死而无不悔。”   “你走吧。”   “谢谢。以及抱歉。”   谢谢你的理解,抱歉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最后的时候,他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古镇,在那个小镇上年复一年的等待。   我等你,是我能许出的最大的承诺。   《初夏》的剧本她投给了一个擅长拍摄悬疑类故事的导演。对方看了剧本便决定拍摄,几乎拍板定论,只是有些细节需要讨论。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剧本,不缺少吸引人注意的唯美爱情,也有一定的深度,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却是整个剧本的逻辑,一环扣一环,逻辑缜密,节奏很快却并不乱。   对于悬疑故事而言,这种故事安排不算新鲜。难的就是推理布局能力,要让人不得不佩服。即使一开头便能猜到凶手,也会随着后续的发展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巧妙利用了人的心理,一步步推翻给出的论题。最后却反转为事实。当所有人都已经对女主卷入案件见怪不怪,对女主的无辜深信不疑时,揭开女主就是凶手的真相。   这个剧本无疑在悬疑方面做的足够出色,这样快速的案件穿插下,很容易令人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也很容易让人疲惫。这个时候甜蜜爱情,温暖色调的背景则缓解了人的疲惫。使得节奏不会太过火。   凌之然与申导演约定了明日下午3点见面。   ? ☆、人鱼小姐(五) ?  凌之然和导演交谈很顺利,很快便定下了合同。   申导演对凌之然这个勤奋努力有才华的后辈很有好感,而凌之然如果要讨好一个人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两人就剧本如何拍摄,该找何人来扮演展开了讨论。在韩国编剧的地位很高,足够影响到演员选择。更何况,殷雅俐瑛并不是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交谈完后,却不巧碰上了李朱旺。   “我们谈一谈吧,雅俐瑛。”李朱旺的眼神一亮,这段日子以来他辗转反侧,想到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又联系不上雅俐瑛。如今正好碰上,自然不想错过。他对着身旁的人歉意笑了笑,朝凌之然走来。   凌之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18:00,然后笑了笑,“好的。正好吃个晚饭,如果朱旺君不介意的话。”态度极其自然,好像说出以后再也不见面的人不是她一样。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李朱旺很有绅士风度地请她入座,点餐都是殷雅俐瑛喜欢吃的。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是很体贴。加上英俊的外貌不匪的身家实在是很吸引女人的喜欢。难怪雅俐瑛会喜欢上她。   不过,凌之然只是淡定地笑了笑,趁着上菜的功夫,她开口,“上次太匆忙,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朱旺君说清楚,可巧今日遇见了。朱旺君已经知道了吧,我只是因为要报复出轨的父亲才会和朱旺君亲近,利用了朱旺君,实在是很抱歉。”   “雅俐瑛,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喜欢上我吗?”这才是李朱旺想要弄清楚的。   “朱旺君知道我的家庭,实在是令我很难对爱情产生希望。这不是朱旺君没有魅力,只是我自己心理和自己过不去,尤其朱旺君还是他们的女儿的未婚夫。所以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朱旺君。”凌之然歉然道。   “这不是雅俐瑛你的错,是我无法令你打开心结。不过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吗?”李朱旺开口。   除去优柔寡断,李朱旺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凌之然没有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真的不能接受朱旺君的好意。但是我们仍是朋友,除了不能特意联系,路上碰到了还是要打招呼的。”   “那么真的是太可惜了。”得到了这意料中的坚决的答案,李朱旺便也不纠缠,他并非是喜欢强迫他人的人,雅俐瑛不愿意,他也只有叹一句自己吸引力不足,“为我最后一顿晚餐干杯。”他举起红酒,笑容有几分苦涩,却仍是故作洒然。毕竟是真心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半分影响。   凌之然举杯对李朱旺一点头,微抿了一口,优雅放下。   这堆破事,也差不多到此结束了。凌之然因此心情很好,嗯,还有韩景惠的事情。   凌之然并不习惯和韩景惠这种温柔到懦弱、软弱的人打交道。但她是雅俐瑛的母亲,凌之然不可能不管。   恰好现在完成了两部剧本,她的时间很充足,才决定来慢慢解决韩景惠的事情。   “妈妈,我们一起去济州岛旅游吧。”凌之然的声音欢快。   “不影响你的工作吗?”韩景惠为难道。   “我刚完成了一个工作,这段时间很清闲。好久没有和妈妈出去旅游了,妈妈就答应我吧。”凌之然撒娇道。   雅俐瑛一贯都是坚强自立的,难得有撒娇的时候,韩景惠自然无法拒绝,只得点头同意。   凌之然微笑着对韩景惠说着自己的旅游计划,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的。   “你爸爸那里?”韩景惠听得入神,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   “我爸爸早就死了,妈妈,你记错了。”凌之然淡淡道,“我已经走出来了,希望妈妈也要走出来才是。我的妈妈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是殷振燮自己眼光差。放弃你,是他的损失。”   “你怎么能称呼他的名字。”韩景惠皱眉,她是一个很传统的韩国女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不能称呼他的名字?妈妈,你该放下了。”凌之然的声音温和,像是春风拂过。   “可,可是......”韩景惠还想要说什么。   “妈妈,我们现在在讨论旅游的事情,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兴致。我还没有和妈妈两个人单独出去旅游呢!”凌之然打断她的话,连忙转移了话题。   果然韩景惠的注意力又被旅游给转移了。   作为韩国最温暖的地方,济州岛实在是个很适合韩景惠放松心情的地方。即使看不见碧海蓝天,却可以感受阳光的温度,海风吹到脸上的温和触感。即使是临冬的日子,济州岛的温度也比韩国大多数地方要来得温和。   凌之然牵着韩景惠的手,跟着旅行团的人,一路说说笑笑。韩景惠也在过程中认识了许多人,听着耳边其他人对雅俐瑛这个孝顺女儿的赞善,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好女儿。韩景惠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孩子,总是母亲的骄傲。既然丈夫这个支柱没有了,那凌之然便给她另一个支柱。   人有了牵挂,有了希望,才会更积极的生活。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凌之然决定以后多和韩景惠出去走走。见多了风景,心胸也会变得开阔。   韩景惠难得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伤心事放在了身后,开始真正享受起旅行来。每一天认识不同的人,听雅俐瑛讲不同的风景。开始还要雅俐瑛鼓励才能开口和旁人说话的她,也慢慢学会了主动。   这里全然是不认识的人,不知道她的往事。只是看到她有一个美丽孝顺的女儿,暂时放下一切,和她一起来旅游。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羡慕,只有惊叹。一向凄风苦雨笼罩的心便也开始放晴,变得暖洋洋的。   她虽然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却有一个好女儿。她韩景惠何其有幸有雅俐瑛这样一个好女儿。   凌之然感受到她的轻松的心情,便也释然一笑。? ☆、人鱼小姐(六) ?  凌之然并韩景惠是在和申导演合作的《初夏》开拍前回首尔的。韩景惠少有的流露出不舍得情绪,凌之然笑着安慰了几句,日后还有的是机会。韩景惠拍了拍她的手表示理解。   《回家》已经开始播放了两集了,颇受好评。凌之然是通过电话了解《回家》的拍摄情况的。作为殷雅俐瑛的第三部电视剧一切驾轻就熟,没有太大的偏差。   而作为她的第一部电影剧本,则要更看重一些。电影与电视剧到底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电影整体要精致严谨许多。   女演员是当前中生代女星中演技最好的几人之一,人气也很不错。可以看出申导演对这部剧的看重。而男演员则不算出名,只能算是二线,胜在演技扎实,面容儒雅,符合剧本人设。   申导演及凌之然都是比较满意电影的选角的。这部《初夏》的核心便是男女主,尤其是女主。这两个选角成功了便成功了一半。   第一主线是男女主的爱情,第一暗线是一个连环案件。能否塑造出彩都与两人密不可分。当然其余旁枝末节也很重要。   男主是一个信念坚定温厚的人,即使深陷女主的爱情当中,他也是极其理智的。这样一个人对女主却也极其温柔,纯粹。演得好,是个十分吸粉的角色。演得不好,便成了摇摆不定,或过分理智冷清讨人厌,或沉湎爱情不负责任。   而女主不男主的性格又要更复杂一些,她出场便是清新脱俗的花店老板,这个时候她给人的印象是清纯乖巧善良的。这并不是伪装,从剧本给出的细节可以看出,她的性格是真的。但她绝对不止于这些,她内心深处有极其阴暗的一面,源于父母爱情悲剧而产生的对感情的不信任。   她渴望感情,却又不信任感情,如此反复。她的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于是愈发害怕失去。母亲在自己眼前杀死父亲留下的话,给了她极大影响。亲手杀了对方,将这段感情在最浓情蜜意时结束,便能使这段感情永恒。于是不断重复,男主的出现,她最初也把他当作其他人一样,可到底是不同的,他虽温和却更坚定,于是她动摇了。不忍心杀了他,情愿他离去,而男主或许有了些察觉,并没有放手。从而顺着因他而起的破绽查明了真相。这个阶段女主的真面目慢慢显现,那深藏的黑暗面慢慢显示出来。   直到男女主对峙,她的黑暗面彻底暴露出来,她开始不介意再男主面前显示自己的真面目,眼神天真却残忍。这个角色融合了天真以及残忍,多疑且善良,矛盾冲突而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她并非毫无根源的残忍嗜血,她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在她的成长中找到原因。不只是片面化的好人,或者怀人,更加富有吸引力。   而拍摄的过程并不是一开始便一帆风顺,演员状态表现出来的效果与预想中的有所差距。申导演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很高,要求也自然极高。而凌之然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剧本拍摄出来的效果更好的,便也和导演统一了战线。即使是出现几场的炮灰,要求也极严格。   两人的这种严格要求下,演员们苦不堪言。虽然要求严格,但凌之然私下却很好相处,也很耐心地为演员们讲戏。   渐渐演员们找到了感觉,后面的拍摄开始顺利起来。   慢工出细活,精心准备下的效果自然更好。凌之然建议整部电影的画面风格要求唯美明亮,申导演看了她一眼表示了同意,这样的反差更衬得恐惧。清新唯美的爱情故事下充满着诡异。这是两人最初商量就确定的。结果出来的成果,令导演本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明明看剧本的时候还不至于,但拍成影片后的效果太好,那些细微的细节,与整体明亮暖色调的风格格格不入的矛盾,硬生生产生了现在这毛骨悚然的效果。死亡无处不在,即使在阳光下也如影随形,凶手不可琢磨,一次次推翻自己之前做出的推理。   剪成片子后的成片并没有给大家看,说是首映礼给大家一个惊喜。除了最后看到成片的几人,即使是演员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所引起的恐惧。   “不如影片宣传就以唯美爱情,正义的救赎为宣传的中心吧。”凌之然弯了弯眉眼,笑着提议。   “这真的好吗?”申导演觉得看完这部电影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难道这部电影不是讲的唯美爱情,难得女主最后没有得到救赎?”凌之然反问。   这还真是无法反驳,《初夏》的明主线确实是浪漫的爱情,女主最后确实是放弃了抵抗得到了救赎。但是......   最后宣传还是如凌之然意愿的选择了唯美爱情与正义的救赎这两个中心词进行宣传,连男女主都是这样认为的。   作为唯几知道事情真相的申导演只想对这些人的单纯表示呵呵,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殷编剧是个这样恶趣味的人。不过想了想,这样似乎挺有趣。他挺期待最后看完电影大家的反应得。   这边凌之然的电视剧正在热映,电影也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宣传。而殷家的情况并不算好。   上层人士都知道了殷振燮抛妻弃子以及沈秀贞小三上位的事迹,殷振燮的工作是彻底丢了。沈秀贞早已过了当红的时候,还是靠雅俐瑛上一部电视剧有了些名气,之后来找她联系的全是类似的角色。她当然不肯接,如今的事业每况愈下。   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勉强恢复平静的日子,沈秀贞当小三的事情却被暴了出来。他们第一反应自然是雅俐瑛搞的鬼。但殷苪莹表示不信,因为凌之然已经说了一切到此为止,她相信凌之然能够说到做到。她并不觉得凌之然有必要骗他们。而沈秀贞和殷振燮却是认定了是凌之然所做。两方争论不休,殷振燮想要找雅俐瑛算账,可是完全找不到她的踪迹。凌之然早就搬离了那个已然不安全的地方了。   事情确实不是凌之然捅出去的,但与凌之然还真有点关系。? ☆、人鱼小姐(七) ?  随着《回家》收视率的步步高升,《初夏》宣传期的铺天盖地。殷雅俐瑛这个编剧的名字越来越出名。无数杂志、报纸想要采访她。偏偏凌之然不是个喜欢出头的人,很少接受采访。   记者们只得自行挖掘,这一挖不得了,一挖便发现殷雅俐瑛生父便是太阳日报的前副社长殷振燮。顺着这往下查,便查到了当初的事情。沈秀贞小三上位的事情便这样暴露了出来。   原本以沈秀贞现在的名气不足以被现在这样大肆报道,但偏偏搭上了殷雅俐瑛正火的顺风车,从而闹得现在这副人尽皆知的局面。   太阳日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压下这件事,而凌之然还察觉到另一股势力的存在。微微凝神思考了一下,便猜到了是谁。   殷雅俐瑛的好朋友同样是太阳日报的记者尹圣美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是俯首称快,这些人渣终于得到了报应,自家好友也走出了仇恨的阴影。   “圣美你不会怪我最近没有联系你吧,这段时间忙得各种昏天黑地,见谅见谅。”凌之然双手合十,歉声道。   “怎么会,大忙人,最近你可是风光满面。”圣美并不在意,她的性格一向大度,“现在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整个人都轻松了,各种包袱都被甩掉了。从此殷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凌之然笑着道。   “那就好,你和我们社长的儿子的事?”圣美试探着问,她不想雅俐瑛因此受伤。   “朱旺君吗?好久没有联系了。既然他已经不是殷苪莹的未婚夫,我也不必要接近他了。毕竟我的目的不是做太阳日报社长的儿媳。”凌之然并不在意的透露现在的情况。   “那就好,我们社长儿子虽然温柔多金,可是并不是你的归宿。这么容易便被你吸引,也会被其他人诱惑的。”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更加清楚。人人都在说李朱旺英俊温柔绅士有钱,但她却从他的表现中得出他不可靠的结论。   闻言凌之然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番,虽然没有殷雅俐瑛的过分美丽,却也是一个大方开朗的美人。眉宇间有着对自己的自信,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凌之然收起了眼里的漫不经心,认真道:“谢谢。”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如果真要道谢的话答应我们社的采访怎么样?”圣美扬眉。   “当然,不应该还要加上一顿美味的晚餐吗?我最近的手头可是挺宽松。”凌之然道。   “wow,看来我最近的运气不错。”圣美也笑了起来。   和圣美说好的采访是定在这之后的第三天早上,采访的人便是殷雅俐瑛熟识的圣美本人。   “殷编剧看起来十分美丽。”圣美笑容亲切道。   “谢谢夸奖。”凌之然一身米色修身长款风衣,愈发衬得肤色如玉,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看起来既优雅又温和。   “听说殷编剧是自小和妈妈一起生活的,那么殷编剧的父亲呢?”   “是的,我从小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很难拒绝他人,所以作为女儿的我反而因此变得有些强势,自己很有主见。至于父亲,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毕竟父亲这个词离我隔了十几年的时光。”   “你看起来很温柔,一点儿也不强势。”   “这是表面吧。要知道作为一个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人真的很难没有一点强势,因为要生活下去。”   “我很理解殷编剧,单亲家庭的孩子确实很不容易。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殷编剧也成长得很好呢。”   ......   由圣美执笔地这份报告将雅俐瑛塑造成了一个在逆境里仍不屈上进的孝顺的女人,即使面对着父亲背叛,也依旧健康成长。一步步奋斗到了如今的位置。多么积极的一个例子呀。   雅俐瑛受到的赞赏愈多,殷振燮和沈秀贞面对的困境便愈发严重。   这下子找沈秀贞演戏的当真就只有小三这一类角色了。   “滚!滚!滚!我不演!”沈秀贞有些崩溃地拒绝着又一个小三角色的邀约。   “假清高什么呀!不就是一个小三吗!以为做了正以后,不再演小三,就不是小三了吗?若不是最近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谁期待你这个过气的老女人。呸呸呸!”被拒绝的人愣了片刻,冷冷道。   殷振燮更是不想出门,在家醉生梦死。殷苪莹把自己关在屋里,什么也不想管。   与他们相比,凌之然所被带来的影响,显然是正面的。   《初夏》这部戏未播先火,彻底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11月23日,《初夏》上映。   这部打着殷雅俐瑛第一部浪漫爱情电影,给人以心灵的救赎的电影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悠扬的音乐响起,常规的标记一过,率先出现在人眼前的便是一座古老的富有韵味的古镇。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主一出场便令人惊艳,回眸一笑美得惊心。那是每个少年记忆里的清纯女孩,走过时光与人们相遇。   开始的节奏有些慢悠悠地,自在悠闲,清俊的男主出场,才打破古镇的平静。隐藏的主线终于开始登场,一个杀人案件撕碎了整部影片的宁静。   接下来一边是甜蜜清新的爱情,古镇,白衣飘飘的女子,英俊的男主,浪漫得不可思议。一边却又是不断死去的人,古镇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调查杀人凶手,不停有证据指向女主,又不停被推翻。而古镇愈发的冷清了。   影片越到后面氛围愈发压抑,而画面却一如既往的明丽,强烈的反差勾起人心底的恐惧。   最后终于指出女主就是凶手,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疑惑。怎么还是女主,她不是被冤枉的吗?   男女主对峙,才解开事情的真相,一切的棋局到此刻才真正浮出了表面。   所庆幸的是女主终于还是放弃了,还是愿意相信男主一回。节奏又舒缓起来,最后男主背着光抱着一丛矢车菊,身影慢慢淡去。他的最后一句话却留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我等着你,无论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即使徒劳,也请你相信,我一直在你身边。”   ? ☆、人鱼小姐(八) ?  电影播出后,广受好评。男女主颜值爆表,演技爆表。故事情节环环相扣,□□迭起。最后男主深情地说着等你,简直是溺死你。   “不过,说好的治愈呢?说好的浪漫爱情故事呢?说好的救赎呢?   好吧,还是有些救赎的。”   “但为什么老是觉得毛骨悚然,我竟然觉得女主说杀了你,你就彻彻底底属于我。真的好帅。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看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到处是诡异。细思恐危呀。总觉得谜底揭露了,还有些不明白呢?编剧不是在一步步强调女主不是凶手吗?怎么会又成了她了。”   “说编剧强调女主不是凶手的,一定是被戏耍了。明明整部剧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女主,只是不停被推翻罢了。大家一定都在想这么多次都证明女主不是凶手,那肯定下一次,最后又是被冤枉的。可是反过来想,就是不停有新证据指明是女主,除了这些证据,其他都是些不重要的。难得还不能说明女主就是凶手吗?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切的偶然都指向必然。”   “我关心的是,女主的父亲外遇,所以女主母亲杀死了父亲。女主因此受了打击。而编剧的父亲同样是外遇,我明白了这部电影其实是充满了深深的恶意。女主对爱情充满了不信任,是不是说明编剧本身也是这样的爱情观呢?”   “现实里不能做,难道写的剧本还不能宣泄一下吗?回归电影本身好吗!《初夏》绝对是近年来悬疑电影的巅峰,逻辑太强大了。一点Bug也没有。编剧真心强大。”   “《初夏》是很优秀,但巅峰就过了啊,拒绝捧杀。不过推理真心强大就是。”   “其实真的挺浪漫的呀,男女主爱情简直甜甜甜。我以前怎么不觉得xxx这么帅啊!每一幕舔屏。”   “难道你们不觉得女主其实才是全剧最帅担当吗?虽然最后一部分台词是很变态,但也真是帅呀。杀了你,你就彻底属于我了。简直不能太带感了。”   修长并不过分的手指轻轻划过论坛上热烈的讨论,李元济的目光在某条评论上一顿,“雅俐瑛,这便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你呀。”他苦笑。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会打开她的心。却不想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她说分手,说得那般云淡风轻。他不明白在那样家庭下成长起来,知道父亲对母亲自己的抛弃的雅俐瑛,对爱情本身会是多不信任。雅俐瑛原来不相信永恒的爱情,而自己并无法使她感到安心。   难怪自己会失败。连对方家境,心理都无法了解,如何会成功呢?   凌之然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部电影会引起某个人这样的联想。她只是写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多么特别。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她自己想写罢了。一个突然出现在脑海的故事,一个关于推理的完善。父亲外遇,母亲杀死父亲。只是为了对女主塑造的完善。她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当真没有考虑雅俐瑛本身便是父亲外遇这回事。   谁知道会引起某些人的胡思乱想。虽然说女主的某些心理还真的可以与雅俐瑛的心理重合。但这真的只是巧合。不是她故意的。   圣美打电话来拐弯抹角问她是不是还没有走出阴影。   凌之然觉得好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难得佑熙的故事不是再影射你本人吗?”圣美疑惑。   “你想多了,背景只是为了完善女主性格。没有说我自己。更何况即使说了自己,佑熙难道不是相信了阿南吗?”凌之然淡淡反问。   “谁叫你自己这个故事重合度太高了。”圣美撇嘴。   “哪来的重合度太高,只有一个父亲外遇好吗?”凌之然无力,对方也太小心翼翼了一点,好像自己是个易碎的娃娃。不说她,就连雅俐瑛本人都不会这么脆弱好吗。只是心里仍会觉得暖洋洋的,为有这样一个好友而庆幸。虽然圣美是对雅俐瑛说的,可是现在承受的是凌之然自己。   挂完圣美电话后,不久,凌之然便接到一个未知来电。   “喂?”悦耳的女声响起。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许久,久到凌之然以为对方打错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才响起。   “好久不见,雅俐瑛,你还好吗?”   是很好听的男音,温润如玉,却也不失坚毅。只是此时有些局促不安。   凌之然从自己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有些令她诧异。   “是元济君吗?”   “是我。”李元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圣美那里要来雅俐瑛的电话并打通了手机,现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公司里表现得一贯从容,却在雅俐瑛面前丢弃了一切冷静。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谢谢元济君的关心了。”凌之然的态度显然要坦荡得多。   “我们......能出来见一面吗?”我很想你,但不敢说出口。   “元济君?”凌之然是真的很惊讶了,“我以为元济君是很......很明白我的意思的人的。”他们真的没有半分可能,也早就没有半分联系了。   沉默,李元济不知道说些什么,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她并不想同自己有何瓜葛。只是自己舍不得。是自己走不出这段过去。半响,他开口,“我只想要雅俐瑛一个完整的解释,彻底让我死心。你答应吗?”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听到这里凌之然不得不承认李元济对雅俐瑛用情至深,只是他喜欢的雅俐瑛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这个老不死的灵魂。“那我们约个时间吧。”彻底将这段过去斩断,就当是慰藉李元济这多年深情。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李元济开心道。即使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了,她终将越行越远,这一次是她仅剩的温柔。   情之一事,总不由己。他耽于这虚妄,已经太久。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终将淡忘这份感情。却谁知,总难相忘是相思。   ? ☆、人鱼小姐(九) ?  蓝空瀚海,总是给人极辽阔的视觉感觉,也令人的心胸随之扩大。   独立海边,男人的轮廓被膜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安静地等待。   凌之然慢慢走进,海风吹起长发飘扬。   秀美的容颜一点点在李元济眼前清晰起来,不再只是影像里的形象。   “好久不见。”最烂熟不过的开场白,凌之然笑容亲切地开口。往昔的经历不曾在她心里留下半分褶皱。   “雅俐瑛变了许多。”李元济却是看了她许久,才叹息道,有微不可察的怅然。即使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不出过去,真正看见时,却仍然觉得怅惘。她已经学会了向前看,并活得很好,远比最初的晦涩更加快活。她的眼底再也没有了郁色,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曾致力于想要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到头来却是自己深陷其中,而对方却走了出来。还能说些什么呢?唯有叹息。   “人总是会变的。”凌之然淡淡一笑,像是天边的云慢慢远去,既超然又空灵。   人才是这世间最善变的动物,转瞬间思绪流转万千,所以才会令她觉得不那么无趣。因为总会找到新奇的一个发现。没有人是一层不变的,即使是深陷过去走不出的李元济,也在这时光打磨中成熟了不少。   “可以告诉我,我为何没有半分机会吗?”李元济似乎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又似乎听见了,装作不明白。他直入主题,即使心底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元济君看了我的新电影吧?”凌之然道。   “是。”李元济没有否认。   “佑熙这个人呢,见证了父母爱情的悲剧,所以不相信永恒的爱情。她在对感情的渴望中已然疯狂,多疑且残忍。我和她有几分相似吧,同样不会对感情有什么信任,只是我并没有同她一样疯狂。但我其实是有扭曲的可能性的,元济君,若爱上了一个人,我将会时时刻刻产生怀疑,变成自己也讨厌的那种人。这样的我,已经不再是元济君喜欢的雅俐瑛了。”既然大家都误会《初夏》中佑熙是雅俐瑛的心里投射,不如就将错就错,以此剖析这段感情。凌之然平静的开口,“我这种人,是无法全心喜欢上一个人,完全依赖于一个人的。爱情于我,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最是虚幻不过。不是元济君没有可能,而是任何人都没有可能。我的爱情还没有开花,便已经枯萎。”   沉默半响,李元济开口,“多谢雅俐瑛的解惑了。我明白了。”她的爱情根本无法生根发芽,不只有自己,也有其他人。这样想着,有些慰藉。更多的却是哀伤,替她的哀伤,无法爱上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这世界,她可曾感到寂寞。自己终究是无法排遣她的寂寞。   “元济君,你不明白。”凌之然却是否认,“元济君在为我感到哀伤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人。可是元济君,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爱情并非是生命里的全部,我还有许多,比如妈妈,比如圣美。我并不觉得寂寞。我感受到的自由的愉悦,谁也无法折下我的自由,谁也无法折下我的骄傲。”   “爱情不是生命里的全部吗?”李元济沉思。   “元济君的妈妈一定很爱元济君吧。”凌之然淡淡道,即使记忆里她曾以轻蔑的态度对待雅俐瑛,可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幸福。她看得出来雅俐瑛对李元济的情远远比不上李元济对雅俐瑛的情,唯恐自己宠爱的孩子在这场感情中受伤。却也是彻底斩断了雅俐瑛与李元济的感情。或许曾有几分感动而起的爱情,却终究无法敌过心中的骄傲。雅俐瑛坚强背后何尝没有敏感的心。若不是敏感,何至于黑化到日后那个程度。   “这次是真的谢谢雅俐瑛了。”李元济深深行了一礼,“即使我无法现在立即想通,可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的新电影很出色,祝你成功。”   “再见,元济君。”凌之然微笑,一贯的安然宁静。像是她这个人本身。   人活在这世上,总要背负起责任。凌之然虽然不知为什么会重生到其他人的身上。可一旦接替了某个人,就要背负起那个人的责任。无论是好,是坏。   “这么说你是解决完了李元济的事情了?”圣美咬着奶茶的吸管,慢吐吐地道。   “嗯,终于彻底告别过去了呢!”凌之然歪头一笑,“不过,圣美,我的联系方式是你给元济君的吧?”话到后面一句,已经有了些阴测测。   “唔,我以为你彻底走出过去,对爱情也不那么排斥了。元济君对你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哪里知道,原来李元济也被你划在了过去。圣美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幸福的。   “多管闲事。”凌之然话里有点嫌弃,有点无奈,“没有爱情,我还不是走过来了。圣美,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所以,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必为我担忧。   “真好。”圣美笑了起来,满是幸福的味道。看着你昔日百般隐忍,百般痛苦,终于得见你有幸福的可能。我曾那样害怕你迟迟想不开,专牛角尖,仇恨的火焰终有一日将自己也燃烧了。万幸你还是清醒了过来。   她们背景遭遇相似,只是圣美更加豁达一些,毕竟她有一个足够坚强的母亲。而雅俐瑛却是要肩负两个人的负担。相同的心境,使圣美更能体谅雅俐瑛一些,也更能看清她的脆弱。   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的。走不出,走得出的,只能靠自己。   殷振燮前生风光无比,有娇美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坚实的事业。却是踩着昔日妻子的一切成长得。靠着昔日韩家的家产,反而将韩景惠扫地出门。何其无耻。   叫着姐姐,却说情不自禁喜欢上了自己姐姐的男人,害得对自己有恩的姐姐怀着孩子净身出户,沈秀贞又哪里来的无辜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果循环,不是不报。终究是有到来的。? ☆、人鱼小姐(完) ?  殷苪莹走之前来见过凌之然一面。   彼时骄纵张扬的女子敛了眉目,看起来温顺乖巧极了。面色仍是苍白得厉害,脸上即使带笑,也总是萦绕了忧愁。父母的事情终究是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她很难不对父母产生介怀。即使她知道她的父母是真的很疼爱她,即使她的父母对不起任何人却从未对不起她。可她到底是不能够心安理得地踩着自己姐姐一家人的痛苦上幸福。   时至今日,李朱旺与她解除婚约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庆幸。她到底是不配。而令她产生深深痛苦的还是父母的欺骗。   “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凌之然淡淡道,她自然是看出了殷苪莹纯粹是心病。   “姐姐,我没事的。”殷苪莹苍白一笑。   “确定要去美国了?”凌之然也不纠结。   “嗯,换一个环境或许会好一点。”殷苪莹眨了眨眼,试图做出俏皮的模样。可是以她如今的脸色,却只觉得憔悴,苍白得可怜,“我也不试图取得姐姐的原谅了。只希望如果姐姐遇到他们的时候就无视吧,把他们当作陌生人。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是他们到底是我的父母,他们千错万错都没有对不起我。”   “好。”凌之然答应,“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以后吗?努力活下去,希望能够承担起家庭的负担。”殷苪莹道,她已经不求她未来是否光耀门楣,只希望可以享受平静的生活,可以为父母做过的错事赎罪,使他们得以安享晚年,即使不是多么舒适的生活。   “祝你一路顺风。”凌之然淡淡道,没有祝福的味道,也没有愤怒或是不甘。   “姐姐,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就当是最后的礼物。”   “如果你想要的话。”   殷苪莹站起身,慢慢靠近,给了凌之然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喜悦,“谢谢姐姐。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姐姐,可惜......”   凌之然看着殷苪莹离去的背影,缓缓一笑,雅俐瑛,这也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无论如何化身复仇的女神,雅俐瑛到底是那个会为了自己报复牵连到无罪的人而惶恐不安的善良的雅俐瑛,即使那个无罪的人是沈秀贞的女儿。   ……   《初夏》票房节节攀升,以黑马之姿杀进票房榜首。而这一切只是名为殷雅俐瑛的编剧的辉煌的开始。   凌之然扬起一贯的温和笑容,就这样走过时光。   以后的日子,谈不上多么惊心动魄。写一些故事,或光怪陆离,或如锋利的刀锋一般带着极度冷静的理智,或荡气回肠述不尽的传奇。然后看着心中的故事一点点变得完善。   凌之然对一个故事的兴趣便也结束在故事完成的那一刻,并不是多么在意这个故事带来的效果。可是每每一个作品的上映会引起热潮。   她的剧本捧红了无数人,是少有的票房与口碑双赢的金牌编剧。   不过她一向低调,历年来的采访资料都并不算多。   除了写剧本,凌之然便如当初对韩景惠所说,开始带着韩景惠到处走一走,见证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   韩景惠终于变得开心起来,只是现在每每担心凌之然的婚事。凌之然有些苦笑不得的拒绝,温声打断韩景惠的念头。   “爱情是一种束缚,我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妈妈,你感觉到了吗?每一个地方的温度,吹来的风都不同,人在这个大自然中,心胸也变得宽阔。我并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丈夫。妈妈,我们可以独自活得很好。这么多年来,你也可以体会道。”   韩景惠闷了半响,虽不认同,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女儿的想法。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知道雅俐瑛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只要下定了决心,就很难改变,尤其是被其他人所撼动。到底是因为自己的不幸,才使她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又哪里来的立场来劝雅俐瑛呢?唯余苦笑。好在真如雅俐瑛所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这样便够了。   曾经未能做好一个好母亲,现在女儿已经长大,她唯有支持。   天很高,海很大,世界很宽广。虽然没有了双眼,却能用耳朵、用鼻子、用手去感受。一切尽随自然。她早该懂的。   ……可以算是苪莹番外……   多年以后,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回到了韩国。   多年自我放逐,最后仍是希望回归吾乡。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老人笑容慈祥对着搀扶着她的黑发黑眼年轻的男人说。   她其实并不是想要他的答案,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二十三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父亲稳重慈祥,母亲美丽温柔,还有一个温柔英俊的未婚夫。所以被大家宠得有些骄纵。很少体谅他人的难处。   然后突然之间妈妈被人为难,我连原因都没有了解便认为是另一个人的错,想要写一个报道为妈妈撑腰。可是被父亲拦了下来。我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我的未婚夫喜欢了那个人,让我妈妈难堪的那个美丽的编剧。我气不过找上门,却被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原来自己母亲才是插手别人家庭的小三。   我整个世界都快崩溃了。不敢相信自己崇敬的父母竟然是这样卑劣的人。可是事实摆在我面前,哪里容得我相信或是不相信呢?   一切的愤怒都消失殆尽,唯剩下因此而起的愧疚。这些都是我的命,合该是报应。   我的姐姐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很坚强独立,其实也很温柔,虽然她自己不会承认。可是我知道的,愿意给我一个拥抱,其实本身便是一种谅解了吧。   此后我辗转美国,在那里扎根了下来。努力的活着,遇上了一个喜欢上我的人。可惜我不能怀孕,连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可能也没有了。他到底是迫于各种原因与我离婚了,可是奇异的是我心里并没有悲痛。我本该这样一个独自走下去。   我开始每周到孤儿院打义工,看着孩子们欢声笑语,便觉得开心。   我终于完成了对姐姐当日说的话,好好活下去,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虽然我的父母到底还是离婚了,昔日真爱为名的爱情,却是以这个作为结局。   我老了,没有几年时间了。现在唯一想做的是死在我的故乡。   孩子,不必为我的死感到伤心,人总会有这么一天,比起我41岁遭遇车祸而死的姐姐幸运了太多。”   这就是我的一生,乏陈可善,却是真实的人生 ☆、天龙八部(一) ?  凌之然这一世醒来是在一处密室,而自己只有八/九岁的光景。   当然并不是真的八/九岁。   现在她是巫行云,逍遥派前任掌门逍遥子的大弟子,天山缥缈峰灵鹫宫主人。因修炼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途中遭遇师妹暗算而走火入魔,彻底停留在这个女童的模样。   整理完记忆,凌之然只能说是,又是好大一泼狗血。   情当真有这样大的魔力?使得本来霸道的人,不惜小意讨好;使得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妹不惜自相残杀?   “阿然,你果然还是不懂。”有人苦笑着抚上她的头,叹息道。情能乱心,哪来的值与不值。   她果然还是不要懂情为何物,便如了那人的愿,不染红尘。   打量了自己的身子一下,凌之然觉得自己还是解决了这个身体的问题再考虑其他吧。她虽然不嫌弃这孩童的身体,却也不愿意真的就以这个模样一生,行事未免太不方便了一些。   先是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彻底弄个明白,将巫行云本身便会的武功演变了一遍。等到凌之然终于能够将巫行云的武功融汇贯通以后,时间已过去了三个月。   她刚刚出了密室,便有四个美丽的女子迎了过来。   “恭迎宫主出关。”她们的声音极其恭敬。   前身果然积威甚多。凌之然不在意地一挥手,示意她们起身。明明一副孩子的模样,却被她做得威风赫赫。   凌之然稍微了解了一下灵鹫宫的目前情况,以生死符控制灵鹫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岛主。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当然也很好用了就是。凌之然考虑了片刻,决定这个方法还是不要轻易更改了。毕竟是武侠世界,手段奇异一点不算什么。不过只有威没有恩,并非合格的上位者,还需小小的调整一下才是。   整个宫的事情基本由梅兰竹菊四姝处理,因为巫行云一贯的手段都是简单粗暴的,所以手下的梅兰竹菊四姝的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凌之然觉得自己还是稍微调/教一下四姝的管理方法为好,为了自己以后的安静日子。只有灵鹫宫不出问题,她才好专心闭关,彻底解决身体的问题。   就武学天姿而言,巫行云绝对是他们这一代人中最出色的一人。可惜为情所困,心境上迟迟无法提升。换上了凌之然,这方面并不是问题。经历了这么多世,她的心境绝对要超过世间绝大多数人许多。   现在摆在凌之然面前的是处理宫务杂事的问题。凌之然这段时间妹妹处理事务都带着梅兰竹菊四姝,就是为了教导她们。   梅稳重,却缺乏变通。兰温和,却缺乏狠心。竹跳脱,却难得心性。菊太高傲,不事俗事。因材施教,颇费了凌之然一番功夫。   梅兰竹菊四姝虽然奇怪宫主的变化,但由于积威在那,也不敢多问。其实心底也很是欢喜宫主的亲近的。虽然宫主待她们极好,只是面冷心善,可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梅兰竹菊四姝自然不会放弃她难得的亲近。   教导得令凌之然勉强看得过去以后,凌之然又闭关了。这一次如果不突破,变回巫行云本来的模样,凌之然就不决定出关了。   这一闭关,又是一年。   过往总总经历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是属于巫行云的一生。   从小时被师父带回门派中,本可能会成长为大家闺秀的她,人生开始走向看截然不同的道路。   少时欢愉,无忧无虑,那是巫行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尚且不懂情爱,她是有些严格的大师姐,面上有些嫌弃实则心情不错地指导着师弟妹。不是在闭关专心练武,便是与师弟妹们吟风颂月,琴棋书画,奇门异阵,什么都可交谈。   直到情不知所起,少年慕艾,与师妹同时喜欢上了无崖子,从此开始勾心斗角。最终谁也没有得到无崖子的爱。而自己确是被李秋水暗算,走火入魔,成了如今的模样。   求而不得,辗转反思,寤寐思服,可终究是执迷不悟。   无崖子,你为何不喜欢我?   李秋水,你为何要暗算我?   师父,徒儿终究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情已成魔,成为心中化不开的执念。多年功力渐长,可是却始终无法突破心魔,境界耽于瓶颈。纵然知道为何缘由,却是化解不开。   何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师门三人,像极了仇人。   怎么会,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呢?   成为了死结,无论如何也化不开。   到底还是不甘心呀!我巫行云比之李沧海到底差在了哪里?无崖子你是不是嫌弃我永远无法长大的模样?   于是愈发想要摆脱女童的形象,愈是无法摆脱,愈发无法挣脱束缚。   这是心魔。凌之然缓缓舒了一口气,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法大成。八/九岁模样的女童慢慢抽条成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年轻女子。   我志不在情爱,欲腾飞于九天。俗世纷杂再无法动摇我的心境。这是凌之然。   黑发如瀑披散肩头,眉目如画,眼波含情,好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因为美女没有穿上衣服。白皙的身体直接暴露在密室里。   从一个八/九岁的女童,长成一个正值妙龄的女郎,身上的衣服怎么可能还合身。   幸好凌之然早有准备,淡定地拿起旁边的衣服,自己动手穿了起来。   梅兰竹菊激动在门外等候,眼前没有出现熟悉的女童的身影。一个蓝色衣裙身姿窈窕的大美女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的容颜极其美丽,她的眼神却极其威严。   四姝有片刻的怔愣,马上反应过来,“恭迎宫主神功大成。”   凌之然微微一笑,“你们辛苦了。”   若是孩童的模样,她的一笑自然什么反应。可是换了如今这副壳子,却是让四姝有片刻失神。   该怎么形容这一笑呢?就像是一片云,一瓣梨花,在眼前缓慢却优雅的飘过,渐渐潜入到自然里。这并非完全是由于相貌引起了,也是因为凌之然的功法刚大成,合乎自然之道的原因。   ? ☆、天龙八部(二) ?  自身的问题解决了,凌之然才有心情来关心现如今的武林情况,虽然前段时间处理公务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了。但又过了一年,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事情,什么人物。   至于无崖子,李秋水的事情,凌之然并不关心,没有特意去查。若是遇到了,自然不能无视。可是没遇到,也没有必要理会。   有着灵鹫宫这一大势力,凌之然的消息来源很广。   当今武林最出色的两位后起之秀,南慕容,北乔峰。   据说慕容复家学渊源,姿容出众,有世家之风。   据说乔峰乐善好施,行侠仗义,有豪侠之性。   但这些人,对于巫行云来说并算不上什么,毕竟她是活了九十多岁的人。后起之秀,毕竟只是后辈。   这对于凌之然倒是有几分兴趣,虽有绝世武功,她到底没有经过真刀实枪的打磨,也未曾真正入过江湖。   梅兰竹菊四姝已经能基本掌控灵鹫宫的大多势力了,凌之然临走之前将三十六宫,七十二岛中有异心的领导人处置了干净,才放心将灵鹫宫交付于她们。而她自己也在这第一次实练中稍微对自己目前的武功水平有了认知。   即使是中了生死符,在生死面前,仍会有人反抗的。凌之然下手并不手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在漫漫人生里,她早就懂了这个道理。也有了杀人的觉悟。   但毕竟是第一次动手,双手切实染上了血。当鲜红的血溅到衣上时,凌之然有片刻失神。而以她的武功,本能轻易躲开的。一贯擅长间接杀人于无形的凌之然,突然明白了这便是江湖。   侠骨柔肠也好,仗剑天涯也罢,其实都只是以武制武,以暴制暴。武力是他们耐以生存的根本,而面对更强的武力便只有束手无策。   只能说现在的凌之然受巫行云的记忆影响很大,对江湖有了偏见。她虽未曾亲身入江湖,可却从巫行云九十多年的记忆里窥见了江湖。等到日后,身在江湖之中,凌之然才能有更直接全面的接触,才能有一个真实的感受。   一路走来,并没有目的地。路途中,凌之然也不吝啬出手一救。无奈她的武功水平太高,身手太快太轻灵,又生得极美。一段时间之后,倒传出一个逍遥仙子的外号。   凌之然初次听见这个称号是在又打倒了一群山贼,救出一干被困的人时。老实说以她的武功修为来说实在是欺负人,可凌之然并不以为耻,能够救人一命,何必藏头露尾。   是已在听到被救的普通人口称谢过逍遥仙子时,凌之然有片刻心神凌乱,倏尔勾唇一笑,眼中闪过几分趣味。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口中的逍遥仙子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婆,还是大名鼎鼎的天山童姥,那该有多有趣。   当然也只能想一想了,凌之然还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见过自己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天山童姥,便是死了。这里是除了梅兰竹菊四姝说的。至于灵鹫宫其他人,见过她这个宫主的很少,而见过她目前的状态的人却是只有梅兰竹菊四姝。所以,她是不会打破自己的平静生活的。   继续南行,凌之然已不太记得最初的家乡了,只记得是一个遥远的南方,有着温和的天气。既然现在无所事事,凌之然便这么一路向南行来。   从天山到江南,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这时候练武人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野外生存能力,以练武人的身体素质,加上凌之然累世以来的经验,十分强大。   刚解决了一个叫花鸡,凌之然稍微收拾了一下,内力一运,毁尸灭迹得干干净净。整理了裙裾,她施施然进入了小道。不远处是一片宽广的湖泊,岸边有一行船停泊。而她正挡在前往这船的路中央。   这时一个蕃僧模样的和尚身后跟着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向这个方向走来。   “你是什么人?还不快快让开道路。”虽然对眼前人的相貌有些惊艳,但鸠摩智却是一个一心求武的武痴。自然不会怜香惜玉。   巫行云一向行事霸道,而凌之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因此冷冷一笑,“你这个和尚倒是管得宽,路在这里,什么人都可以走,偏偏只能你走是吗?”   她的声音极其悦耳,像是清泉流动,又如玉碎之声,清澈干净,可她给人的感觉又很冷,像是蒙上了一层冰,令人生寒。   当然以她这弱智女流的外表,生不出多大威胁。鸠摩智也就将她当作会一点儿武功的千金大小姐,手上白皙如玉连一个茧也没有,武功能有多高。而且身上虽有一定气势,却是贵气更多,霸道更少。一看便是被宠坏了的小姐。   “还请姑娘你莫令贫僧为难。”话里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凌之然闻言一笑,笑中有些不以为然,衬着她清丽明媚的容颜更是褶褶生辉。   书生也就是段誉有些看呆了。   凌之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书生眼中虽然惊艳,却没有邪糜之气,反而干净得不可思议。并不令人生厌,凌之然也就没有再管她,专心对付起眼前的鸠摩智。鸠摩智算是凌之然目前遇到的武功最高的高手了。   交手起来,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鸠摩智的武功虽然还不错,却仍远不是她的对手。凌之然开始出招时还有些晦涩,慢慢便圆通了起来。鸠摩智更是出于下风。   鸠摩智本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却谁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又是一险招到来,“看我拈花指!”当下也顾不得藏拙。又是一招般若掌过去。   凌之然一见他的招式,便皱起了眉,手下一变招使出天山六阳掌中的韦陀掌中的山门护法将之抵去。刚出完这招,便又立即施展天山折梅手将他擒获。“小和尚,告诉我,你怎么会我逍遥派的小无相功。”声音里的杀意直面而来,如薄刃出销刀锋冰寒。   逍遥派门规,非我派之人使用本门武功,杀无赦。   ? ☆、天龙八部(三) ?  一个俏生生的眉目精致的大美女,一手狠扣着大和尚的命门,还称呼他为小和尚,怎么看怎么诡异。   “什么小无相功?我这是拈花指。”鸠摩智神色一变,强辩道。   “你和李秋水有什么关系?”凌之然淡淡道,压根不信他的话。将他点了穴,扔在一边。袖手冷淡居高临下得看着他。   “你说的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鸠摩智脸上一片茫然,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书呆子,你去取些水来。”凌之然冷冷一笑,对着段誉吩咐。   段誉虽然有些奇怪,但他向来不知道拒绝美女的要求,何况是眼前这位比之那个神仙姐姐也不差什么的顶级美人。当下很是积极的去取了水。   鸠摩智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详,这次自己是真的载了。可是他根本不敢透露李秋水的消息,比起说出来会承受的残酷惩罚,他情愿面对眼前这个未知的惩罚。总不会比说出李秋水的消息带来的后果跟糟糕了吧?鸠摩智只得强撑着。   凌之然自然看出了他不会老实交代,等段誉取水回来,也不过片刻之间,将水到了些于掌心,运起真气,将手中液体凝结成冰。一扬手向鸠摩智射去,转瞬极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鸠摩智顿生不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上有些痒。   “李秋水没有告诉你,她还有个大师姐吗?”凌之然半讽刺的开口,不再理他。反正点了穴,又中了生死符,跑也跑不掉。她掉头看向段誉。   “你和这个小和尚有什么关系?”声音轻柔,态度却是轻慢。   段誉并不介意她的轻慢,在他看来,美人难免有些个性,他很能体谅。虽然对她口中小和尚的称呼还是有些接受不良,但他还是老实回答,“我是被他擒住做人质的。”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姑娘,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叫鸠摩智小和尚?”   “年轻?小子,我的年龄可以做你奶奶了。”凌之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很是期待他的表情。   “姑娘,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段誉直直看了她半响,有些结巴地道。   “谁和你开玩笑,那边的小和尚也可以证明。”凌之然道,说着隔空解开了鸠摩智的穴。   “你......你......是天生童姥......”鸠摩智终于明白子眼前是何人,也是李秋水既然能保持着年轻的容貌,那身为她的大师姐的天山童姥自然也能。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为人所知,但与李秋水接触还算多的鸠摩智还是有些了解的。而马上生死符的发作,更是令他确信了这一点。   段誉听闻这个名字也被吓了一跳,无它天生童姥的名声很大,虽然不怎么好听。   “李秋水是越来越糊涂了,连自家保命功夫都往外传。逍遥派的武功是什么人都能学的吗?”凌之然也不否认。   “姥姥?姑娘?”段誉实在不值得如何称呼,事到如今,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上面。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强大。   而鸠摩智现在完全顾不上其他了,生死符发作,身上越来越痒,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的十分,连五脏六腑都发起痒来。鸠摩智不停地挠着痒,脸上、身上都闹出了血,看起来可怜极了。   段誉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不忍,“姥姥,你......”   “你想让我放过他。”凌之然接过话,“即使是他抓了你?”   “惩罚也足够了。”段誉承认。   “好吧,看在我觉得你还算顺眼的情况下。”凌之然也并非喜欢看人受尽折磨,说实话,鸠摩智还是她第一个用生死符的人。她从身上掏出一颗药,“喏,生死符的解药。可保证他一年之内不再发作。”   “那一年之后?”段誉接过药,试探性地问道。   “一年之后,与我何干。看他自己运气是好是坏了?”凌之然理所当然道,“不过我要废掉他的武功,你不反对吧?”只是随便一问,段誉反不反对都无法影响她的决定。   段誉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之药给了鸠摩智。鸠摩智急忙吞了药。   他向凌之然长长鞠了一躬,“谢过姥姥赠药之恩。”   说到底,是鸠摩智自己自讨苦吃,以为人家看起来年轻好欺负,谁知道她却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更何况,这又牵涉到了别人门派的私事。废掉武功而已,又不是没了命。他始终不明白武功对于武林中人的重要性,即使他已经身在江湖。   凌之然轻描淡写废掉了鸠摩智的武功,此时鸠摩智刚经历婉生死符的折磨,现在毫无力气,任人鱼肉,也没有任何反抗。   “从今以后,不许再用我逍遥派武功,不可外传,否则杀无赦。”凌之然补充道,“还有我的身份若是说出去了,你知道后果的。”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解开段誉的穴,凌之然道。   “姑娘你一人孤身在外,千万要小心。”段誉紧张道。   “现在又叫姑娘了?”凌之然打量了段誉一圈调笑,“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段誉红了脸,很不好意思,“是在下的疏忽。”他拱了拱手,不像一个江湖中人,倒像一个书生。   凌之然轻笑,笑声里有些愉悦。段誉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这个江湖也并非她所想的那么无趣。   不入江湖,她永远不会懂得江湖会是如何的模样。每个人的江湖都是不同的。快意恩仇,是淋漓尽致的爽快;即使勾心斗角,也得倚仗足够的武功。王侯将相,对于江湖人而言是个太遥远的存在,即使是大理世子的段誉,在大家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江湖人。无需太为他的世子身份投注太过目光,江湖人更看重的反而是他的武功,反而是他武林世家的出身。   这就是江湖,多年以前,曾无比向往,后来却觉得了无趣味。经年之后,她反而真正入了这江湖。那是少年的期望,无数人闪闪发光的梦想。凌之然不太能真正体味,却仍觉得耀眼得过分。? ☆、天龙八部(四) ?  在凌之然在江南慢悠悠地游玩之际,中原武林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乔峰叛出丐帮之事。群雄起而攻之,中原豪杰死伤无数。 昔日中原武林一大豪侠,原来竟是契丹后族。   桩桩件件,比说书更加精彩。凌之然未置可否,事情真相如何,其实无可得知。舆论下有几分真实,凌之然自己深有体会。她也没想过去凑什么热闹。   别人的事情总是管不过来的,世间有太多不平事,凌之然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见到了便插手一管罢了。   直到聪辩先生苏星河发帖广邀天下武林人士弈棋的消息传来。凌之然叹息了片刻,然后认命往约定方向而去。无崖子,大抵命不久矣了。巫行云大概还是想要见他一面吧。情之一事,当真磨人,比那世间最毒的□□还要毒。穷尽一生,巫行云也没有走出这段情的魔障,反倒是便宜了她凌之然。   凌之然赶到的时候正是丁春秋为珍珑棋局所迷之时。鸠摩智为凌之然废了武功,这会儿自然没有前来,也无法惊扰丁春秋。丁春秋险些走火入魔,幸有慕容复进入棋局,才缓了过来。   凌之然隐藏在一棵树上,在场功力深厚的豪杰没有一人能发现她。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少林寺的小和尚因缘技巧破了棋局。苏星河大喜,迎小和尚入内。   “等一等。”有轻妙的女声传来,山上的众人皆是一愣,不曾发现现场还有一人隐匿。然后便看见青衣清雅明丽的女子从不远处走来。   段誉眼神一亮,却并没有说什么。安静站在人群之中。   “无崖子想必也不介意这一时片刻吧。”凌之然自然是看到段誉了,但眼前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看向苏星河,缓缓开口。   “您是?”苏星河虽为无崖子的徒弟,也知道有师父有一个师姐。可是没能与眼前的女子对上号。   “我是巫行云。”凌之然道,“今日正好来得巧,我便与你们一同前去吧。”   “你是何人?这是你想去便去的吗?”苏星河还没有开口,便有人忍不住出口挑衅。   也有大多数人选择了观望,少数人将她与近来声名鹊起的逍遥仙子联系了起来。   而丁春秋听说这个名字,就马上溜之大吉。却被一阵风声惊动,寒冰已化,生死符到。   “今日人到来得齐,也不用我一一去寻找。丁春秋叛出师门,不忠不义,偷袭恩师。杀无赦。”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云淡风轻。丁春秋于她确实不过是一个蝼蚁,即使丁春秋在江湖上有再骇然的传闻,于她而言也仅仅能评个不错而已。用毒用暗器?巫行云才是这些的行家,丁春秋比起她来说还差得远。不刻意去寻找丁春秋,并不代表她对他无可奈何。其实若不是丁春秋趁着无崖子与李秋水交手偷袭,丁春秋连无崖子也打不过。   生死符很快便发作了,大名鼎鼎的星宿老仙在地上滚来滚去挠痒,不一会儿血肉便开始模糊了。   即使是亲眼见过生死符效果的段誉,也不忍心看下去。   “多谢大师伯出手相助。”苏星河反应了过来,恭敬对面容淡然地女子道。   “领路吧。”凌之然颔首,看了一眼小和尚,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一个幸运的小和尚,凌之然这么想,却不反感他清澈的眼。凌之然有些怀疑,这样一个纯善的人真的能接管好逍遥派吗?或许吧,起码比无崖子好。即使巫行云深爱无崖子,凌之然也不得不说无崖子真的不是当掌门的料。看看逍遥派在他的接管下成了什么样子,连个合适的后人都没有。还要设珍珑棋局从其它门派里选人。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有苍老的声音传来,却在回头的霎时僵住了,“师姐,好久不见。”他叹息。   凌之然打量着这个巫行云爱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容颜已不复年轻,已是行将就木之身,却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以看出曾经是怎样一个英俊潇洒的儿郎。她看着他,突然勾唇一笑,“无崖子,你也不过如此。”是的,你也不过如此,何至于让师门几姐妹念了一辈子,何至于让巫行云入了魔障迟迟无法突破。也不过是一个会老会死的人。她如今依旧年轻,容颜如画,而他却是老了,真的老了。   “师姐你前来就是来挖苦我的吗?”无崖子苦笑。   “自然不是,我来看看你选的继承人。”凌之然浅笑,“而且见你最后一面的是我,李秋水怕是要恨死我了。”说着有些恶毒的话,她脸上却是笑意悠然,像清风,又像是明月。干干净净,无比洒然。   “那可否请师姐回避片刻。”无崖子道。   “那就如你所愿。”凌之然说完又看了小和尚一眼,低声对无崖子道,“不过事情可能无法尽如你愿了。在我回避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无崖子看向她,眼中有些疑问,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巫行云说的吗?   “你决定掌门是你的事,承不承认是我的事。”凌之然自然不仅仅是来叙旧,嘲讽无崖子一顿的,她来还是为了告诉他即使他决定了掌门,自己也不会听那所谓掌门的话,“灵鹫宫为我所创,虽属于逍遥派分支,但也是独立存在的。你选的掌门无法干涉灵鹫宫一切事宜。若是你应了,我承认这个掌门也没什么。”   “好。”无崖子应下,反正他本来也管不了巫行云。   “我先回避了。”凌之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他一点头,走出了山洞。只留下小和尚并无崖子两个人。   “老前辈。”虚竹小心开口。   “不必紧张,师姐她一贯比较霸道。”无崖子对他一笑。   许久,虚竹终于出来了,手上带着一个指环。凌之然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朝洞里走去。   “无崖子前辈他仙逝了。”虚竹有些不忍心的开口。   “我知道。”凌之然的身影消失在虚竹视线里,才有好听的女声传来。   逍遥派功在人在,功消人亡。她自然看得出来小和尚身上突然增多的内力。可那是无崖子自己的选择,她没有立场阻止。   洞里一片冷清,刚才还与她说话的人,已经闭目安然而逝。   “我说过要看你最后一面的。”她的眼角有泪划过。   那不是凌之然的泪,而是巫行云的经年爱恨。   ? ☆、天龙八部(完) ?  “小和尚拒绝了你?”凌之然这么问,心里已经有些肯定。   “掌门道自己是少年和尚推脱不受。”苏星河恭敬回答。   “推脱不受?接了无崖子毕生功力,还推脱不受!更何况我逍遥派哪里比他少林寺弱了。”凌之然冷笑。   “这?”苏星河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明白师父说的大师伯霸道算怎么一回事了,这气势当真是不好承受啊。   “不过他的心性倒是好,面对着逍遥派这样的诱惑也能抵抗得住。无崖子最后倒是没有彻底走眼。”凌之然又道,“丁春秋如何了?”   “恕师侄无能,让那叛徒逃了。”提到丁春秋,苏星河有些愧意。丁春秋都中了剧毒了,竟然还让他趁乱逃了。   “也罢,你一向比不过丁春秋的奸诈的。他中了我的生死符,哪里是有好下场的。九九八十一内,奇痒一日胜过一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凌之然平淡道,“剩余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自行解决吧。我该离开了。”   “恭送大师伯。”苏星河急忙道。   凌之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也离开了。   凌之然的归途并不平静,不断有人前来刺杀她,虽然不可能真正杀了她,但也是有些麻烦。凌之然的武功在这期间倒是真正融会贯通了,也算是多日操劳的成果。就是因为这个目的,凌之然才拒绝了灵鹫宫势力的帮助。一个人挑了过来。心里对这势力的来源已经一清二楚。无非是情孽罢了,李秋水她当真是气疯了头。   于是在某日里,凌之然正式和李秋水碰头。   “师妹竟然舍得出门了。”凌之然淡淡讽刺道。   “师姐你既然都不再龟缩天山了,师妹有什么舍不得的。”清丽脱俗不似人间的女子挑眉反讽,因着这挑眉的动作,整个人变得妩媚了起来。   “我是大功告成,无所枷锁,自然就出来了。可师妹你身为西夏王妃怎么可以这么贸贸然就出宫了。”凌之然不以为意。   “多年不见,师姐的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李秋水脸色一变。   凌之然也不回话,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你竟然还敢去见无崖子!你怎么敢!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才是李秋水前来的原因,她现在更是恨毒了巫行云。因为竟然是巫行云见了无崖子最后一面。   “我如何不敢?”凌之然挑眉,“无崖子不喜欢巫行云就喜欢你李秋水了吗?曾经沧海难为水,李秋水你还是不懂吗?”   “你怎么会知道!不,不是!无崖子喜欢的是李秋水,不是李沧海。她只是好运地长得和我像罢了。”李秋水失去了冷静,捂着头哑声道。   “掩耳盗铃便可以了吗?”凌之然静静看着李秋水,“这自然是无崖子告诉我的。”即使无崖子没有说,反正李秋水也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会与你说。你在撒谎!”李秋水恶狠狠地看着凌之然。   “你心里不是有了答案了吗?”凌之然道,“昔日你害巫行云走火入魔,巫行云毁了你的容相抵。今日你派人千里追杀我,我又该回以什么呢?你明知道我武功大成,竟然还敢出现我面前,该说你太大胆吗?”   “巫行云,你去死!你去死......”   两人缠斗起来,俱是武林高手,须臾出招便上百,因出同门对彼此的武功了解都很深,此时反而成为了彼此最不好对付的敌人。逍遥派武功讲究飘逸优美,更兼两人都是难得的大美人,于是看起来极美赏心悦目。但在这赏心悦目的外表下,却是步步杀机。   最终是武功境界突破了的凌之然更甚一筹,当然也受了轻伤。而李秋水却是身受重伤,目光狠辣地看着她。   “经此一战,我们的恩怨就暂时了解了。你也知道自己是打不过我的。”凌之然并没有趁机杀了李秋水,一是两人到底是出于同门,二是李秋水好歹是西夏王妃,杀了也麻烦。   “我是不会感激你的。”李秋水抹去了嘴角的血,淡淡道。   “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激。师父死了,无崖子死了,沧海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凌之然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侧脸对着李秋水,竟然有些冷清。   李秋水一愣,突然突兀地狂笑了起来,“最后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哀伤得不可思议。   一辈子的爱恨纠葛,只剩下两个饱含仇恨的人。不,或许巫行云、师姐她已经走了出来了。她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到最后,无崖子喜欢的仍然不是自己。她与巫行云都不是胜利者,甚至李沧海她也不算胜利者。为情所困一生不得解,因情而怨,因情而恨,因情而姐妹相残,因情而囿一生。过去总总,浮上心头,原来她一生最快活的竟是不爱之时。那时无瑕,不懂爱恨,不知忧愁,有最好的师父,有看似严苛实则心软的师姐,有总是羞涩的叫着姐姐的沧海。求了一生,却原来最渴望的却是最初。师父,秋水到底是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期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是她一生爱恨的所有结局。如此可悲可笑。   凌之然回头看见刚刚还出手狠辣地女人哭得好像一个孩子,心里突然想问,爱情真的这样重要吗?可她终究是问不出口。因为她不仅是凌之然,还是巫行云。这个问题对于巫行云而言并非问题。因为她的一生,都在践行。   李秋水走了,带着满身的伤以及泪水。   凌之然并没有阻拦。   她只是望着明月,眼中有些茫然。然后叹了口气,放出灵鹫宫的联系信号,安静等待梅兰竹菊四姝的迎接。   在江湖走了这么一趟,凌之然只觉得耗费了心力,身体有些疲劳,心里却是开心的。因为她不必再为巫行云的过去所束缚,剩下的时光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也的确该想想,以后需要做什么了。   ? ☆、陆小凤传奇(一) ?  做了多年宅女,将灵鹫宫发展得几乎为一个国中之国的凌之然,刚交接完权力,含笑而去之后,醒来的时候却有些懵。   这是光线昏暗的室内,剑身的寒光却是愈发的亮,照得脸上愈发苍白。凌之然只觉得全身都在疼,即使以凌之然的心性也觉得疼得厉害。她连动一下手都觉得十分困难,无奈苦笑,这一世,不会刚醒来就死了吧。   情况很不乐观,一时之间凌之然也动弹不得,她默默运起逍遥派的心法,过了好半天才觉得轻松了一些。勉强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踉跄行了几步仍觉得勉强。更何况身上还插着一把剑,她也知道现在如果直接取下来,那就真的没有命了。只得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形象,小心行动。   走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背靠着墙坐了下来。头脑中记忆蜂拥而来,凌之然习以为常的梳理了起来,然后又一次苦笑,这一次还真的是很大一个挑战啊。她到底该如何以一个在名满江湖的陆小凤与花满楼面前死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是在仇敌无数,举目无亲的情况下。   平静了心情,整顿了一下目前情况,原身的武功已经被废掉了,如此倒是免了她选择。逍遥派内功要求霸道,必须废除了他门的内力,才能修习逍遥派的内力。虽然这具身体的资质,并不十分合适逍遥派的武功,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也无法做多余的事情,凌之然专心修习起逍遥派的内功起来,但也不敢真的这么修行过去了。身上的剑实在是一个不得不及时解决的大麻烦,万一修行过去忘了时间,她也真的可以直接转世了。   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后,凌之然才又站了起来。以练武人的眼色,即使现下光线十分黯淡,她也是能够勉强看清的,即使比她身为天山童姥时差了不少。凌之然点燃室内的蜡烛,才仔细打量了身处的环境一眼。   这必然是一个隐秘的密室,一眼扫过去也可看出主人建造的用心。离凌之然不远处有一个死去的老头,穿着华丽,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好似不相信他就这样死去了。凌之然并不奇怪这里会还有一具尸体,有了上官飞燕的记忆后,更是不奇怪。她只是略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个老头——上官飞燕喜欢的人。然后叹了一口气,果然无论过了多久,她都无法理解上官飞燕这种人的想法。   一个老头,一个可以做她爷爷的老头,到底有什么值得这样一个正值妙年的美丽女子喜欢,即使他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喜欢钱,不一定必须喜欢上有钱的人吧?既然上官飞燕那么有本事,何不如抢了霍休的钱,自己做这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不比通过男女间薄弱的关系联系划算?   凌之然想不通上官飞燕的想法,但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多正常。尤其处于这个女子身份尴尬的古代社会,谁会有她这样彪悍的想法。   想不通,她也不多想了,左右与她凌之然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走出这个密室。她可不想被困在这里一生,至于死在自己设计的机关之下的霍休,凌之然觉得自己不必与一个死人计较。即使是他杀死了上官飞燕,可他也已经死了,机关算尽,反而死于自己的缜密心思之下。最喜欢的财富也会被人完全取缔,这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   凌之然小心寻找着出口,幸亏逍遥派杂学甚多,机关算术本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门必修,而经历这么多世界也好歹有点了解。辛苦了许久,没动几步就要休息一下,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出了密室。   重新见到阳光,凌之然的眼睛有片刻不适应这光线。她伸手挡住了视线片刻,待眼睛适应后才放了下来。正是荒山之中,凌之然觉得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的话,就是她不小心找到了另外一条路。狡兔三窟,以霍休的狡猾怎么可能只设置了一条出路。   比起一出去就被青衣楼杀手围攻,她觉得还是直接通向荒山野岭比较好。走出密室,凌之然又行了几步,回头才发现身后蜿蜒了一条血迹。身上虽已经没有流血,衣上的血迹却是未干,就这么侵了一路。   由于全身都不舒服,凌之然之前也没有特意注意到。她又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一眼,总不能光着身子在外的。是以她只是扯掉了裙子的后摆,做短衫打扮。   抬头看了日头一眼,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照得人火辣辣地疼。许久未饮水的凌之然突然觉得渴得更厉害了。由于正是正午,叶上的露珠也被晒干了,她连找点露水也不可能。湖泊、河流更是全凭运气。   还真是诸事不利。   这个时候,凌之然格外感谢逍遥派的博学,巫行云擅长暗器,也对毒术有一定了解。匆匆扒拉了几株无毒的植物,摘下叶子便啃了起来,嚼碎之后再吐出来,好歹有些水分,如此反复许久,方稍微解了渴。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该如何拖着一副重伤之身,走出这荒郊野外?她的野外生存能力,还没强大到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做人真是脆弱。事到如今凌之然不得不感慨,然后昏了过去。   是的,她是昏了过去。从刚开始醒来到如今她时刻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深怕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更兼情况尤其不利,碰上这诸多平时不算麻烦现在却成了致命问题的存在,还能坚持走在路边才晕过去已经算不错了。   现在只能说听天由命,希望有好心人过路将她救起来了。   也亏得凌之然的运气还不错,就在她昏过去不久。两匹马哒哒的向着她的方向前进。   “有人晕倒在路边了。”有着两条小胡子的英俊男人开口,“看着怎么这么熟悉。”他有些疑惑的道。   淡黄色衣服清俊的男人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胡子男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下马,他撩开遮住了凌之然脸的头发,“上官飞燕?”语气里是十足的震惊。   ? ☆、陆小凤传奇(二) ?  凌之然再度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不在荒野外了,生处的环境并不陌生,她或者说是上官飞燕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百花楼。   她抬眼向救了自己的两个人的方向看过去,从来面上愉悦使人感到轻松的男人脸上前所未有的纠结,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安静地“看着”窗台的花草。   “多谢两位相救。”她眨了眨,微微一笑。   “你真是上官飞燕?”陆小凤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明明他亲眼看着霍休杀了上官飞燕的。可是现在对方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真的不是鬼吗?   “陆小凤原来也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凌之然道,声音里有些感染人心的愉悦。   “的确是上官姑娘。”花满楼终于开口了,却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自己喜欢过的欺骗了自己的姑娘。花满楼一向坦坦荡荡,此时竟是少有的不知所措。   “是的,我是上官飞燕,又见面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还有......花公子。”她说着又,脸上却是有些新鲜地看着两人。   这幅模样完全不同于陆小凤所知的上官飞燕,可是这个女人,惯会伪装,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她的真面目,谁也不知道眼前的她是不是在演戏。“你竟然没有死。”陆小凤是真的惊讶,他一向坚信自己的眼睛,却是几次三番受挫于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死了,我却没有死。”凌之然这样说,却不指望对方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么多世以来,她已经明白没有人会相信自己不是上官飞燕的,即使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可真相往往超出人的想象,由不得人相信。   果然陆小凤摇了摇头,“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一旁的花满楼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却有种岁月悠然的美好,即使他现在有些纠结,可他仍然是花满楼,花满心时亦满楼,永远令人感到快乐的花满楼。   “上官飞燕死于霍休之手。”凌之然只是这样淡淡的强调。   “可是你还没有死。”陆小凤挑眉镇定看着她。   “上官飞燕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们希望她死第二次?”凌之然平静道,心里却是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花满楼这样的人是不会看着任何一个人轻易死去的,尤其是曾经喜欢过的人。而陆小凤从来是不会令朋友为难的,尤其那个朋友是花满楼。而她利用了这一点,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只是为了自己不因为自己不曾做过的事而去死。   “你赢了,我不会说出去你没有死的消息的。”陆小凤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对于人心的把握总是这样精准,如果她没有喜欢上霍休的话。   “对不起。”凌之然道真心道,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会利用花满楼这样的人。在浊世挣扎求生的她太明白这样充满光明的人的可贵。可是没有如果。   “可若是让我知道你继续为非作歹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陆小凤又道。   “如果我做了这些事犯在你手中,你尽可以将我捉拿归案。”凌之然淡淡一笑,笑容很淡,像是枝头的纯白的梨花缓缓绽放,又像是冬日第一捧新雪,干净得不可思议。   即使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本质,陆小凤也仍有些惊艳,或许他可以相信上官飞燕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陆小凤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房间里只剩下花满楼与凌之然两人。以上官飞燕身上的伤势,也不可能伤到花满楼,于是陆小凤很放心的离开了。   凌之然不知道如何单独面对花满楼,即使并非是她做的那些事,面对花满楼,凌之然仍有些气馁,提不起劲头。她可以冷静与陆小凤话里藏锋,却无法这样与花满楼交流,因为她感到愧疚,无法控制的愧疚。在他面前,她总觉得低了一头。   “上官姑娘身体可还好?”还是花满楼先开口,他已经有些察觉到对方的不自然,于是一向体贴他人的花满楼先开口解了对方的围。   “已无大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凌之然垂眸,一旦开始话头,后面的话也就轻松了起来,“对于欺骗了花公子之事,我感到很抱歉。对不起,我一会儿便离开,不令公子为难。”说着起身想要离开,现在已经最危险的时候,凌之然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我并非赶姑娘走,也没有为难,你可以等伤好了在离开。一个女孩子带着伤孤身一人在外很危险的。”即使面对了欺骗自己感情的人,花满楼也仍然是如此温柔。   凌之然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是我觉得愧疚难安,虽然花公子不说,但我在这里终究是令公子为难了。即使我还活着的消息并非人尽皆知,可是总有人顺着线索会查到这里来的。对于青衣楼新的主人而言,上官飞燕是不可能活着的。曾经打破了公子的平静已是飞燕的不可补偿的错失了,现在一介罪人的上官飞燕更不能继续破坏下去了。我知道公子担心我,可我还是有一点保命的能力。就此辞别,还希望花公子不要再遇到飞燕这样的人。你就是太过温柔了。漂亮的女人总是骗人的,公子你不可轻信。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再见。花公子。”   说完凌之然忍着痛运起凌波微步离开了。   花满楼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过了一会儿,他缓缓一笑,依旧如往常一样平和安然,心底那微不可察的纠结终于彻底淡去。   “花满楼,上官飞燕竟然离开了?”陆小凤的好奇心一向不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惊讶。他以为上官飞燕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是会等到安全了才会离开的。   “她是一个好姑娘。”花满楼温和笑着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陆小凤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上官飞燕呀,欺骗了那么多人感情的上官飞燕。”   “你没听错。”花满楼摇了摇头,“上官飞燕已经死了,可她是个好姑娘。”话里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时候花满楼你也这么喜欢绕弯子了。”陆小凤摸了摸两撇胡子,无奈叹道。   ? ☆、陆小凤传奇(三) ?  这是多年以后凌之然第一次再遇追杀,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天山童姥时强悍的武力。还带着重伤,更是雪上加霜。也好,她的目标不是为了铲除背后的杀手,而是为了骗过幕后人的目光。   赤手夺去一人的匕首后,卖了一个空档,中了杀手的一掌,顺着他的力道,飞了出去。   黑衣杀手看见的便是已经不复光鲜的女子被一掌击飞,落地喘息了片刻,面上带着狠辣,便没有了生息。   为防万一杀手还感受了一下女子的鼻息脉搏,见果然是没有了生息,也就转身离去了。反正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陆小凤接到消息后冲冲感到,看到的便是昔日光彩照人的上官飞燕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心里悚然一惊,纵然对上官飞燕已经没有了多少好感,可是看着前些日子还言笑晏晏与自己争锋相对的鲜活生命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去,也仍是有些遗憾的。正在他心思起伏时,却突然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   凌之然睁眼便看见陆小凤蹲在自己身前,神色奇异的样子,她微微有些失神,原来上官飞燕的存在感这样不低啊。陆小凤竟然会特意追上来查看。但转眼一想,便明白了对于陆小凤这样的大侠来说即使是一个陌生的人在他眼前被追杀也不会视若无睹的,即使他自己可能因此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   这就是凌之然与这些大侠或是好人的区别,只有在保证了自己的绝对安全下,凌之然才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她最在乎的,始终是自己,所以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凌之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累世走过,她心中的善恶观其实已经有些薄弱,只是沿着最初的习惯。   “你又一次活了过来。”陆小凤看着眼前放大的线条秀丽的脸,声音里有些奇异的味道。   “我所在的门派有一门龟息功,可骗过那些追杀人。”凌之然看懂了对方的疑惑,并不介意说出自己所使用的方法。   “那日也是因为这个龟息功吗?”陆小凤好像有些明白了。   凌之然一怔,旋即摇了摇头,“那一日上官飞燕是真的死了。”上官飞燕又不会龟息功,加上对霍休毫无防备,怎么可能和自己现下的情况一样。   “你不就是上官飞燕吗?称呼自己的名字不会感到奇怪吗?”陆小凤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早已起身站了起来。   凌之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她不是上官飞燕,可是她的确用的是上官飞燕的身体,于是只有苦笑,“上官飞燕这个身份已经不能出现在明面上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说着气息又有些薄弱了起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为了真实的效果她仍然是切切实实中了那一掌,虽然不足以致命,却是旧伤又添了新伤,身子骨愈发地坏了。本就无法痊愈的伤口,又撕裂了开来。全身更是疼得厉害,脸色愈发苍白,额上冒出了虚汗,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怎么了?”陆小凤皱眉,扶住她,出手的冰凉温度令他更是皱紧了眉,显然意识到了眼前人的情况尤其不妙。对于凌之然未曾回答他的话也不在意,“我带你去看大夫。”   凌之然苍白一笑,“多谢。”   “恕我直言,这位姑娘所受的伤很奇怪。这些伤分明就可以使一个成年的壮汉致命,可这位姑娘却偏偏活了下来。也只能用这位姑娘意志极其顽强,挺了过来来解释了。好在度过了最致命的一刻,但以这位姑娘的伤势,她的身体是一定会落下病根的。现在更上伤上加伤,情况十分危急,我只能处理一下外伤,剩下的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老大夫摇了摇头,想不通谁会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下如此狠手,对于眼下的情况也有些无可奈何。纵然他是一个行医多年的良医。   陆小凤听了老大夫这一段话,倒是有些明白了上官飞燕为何反复强调上官飞燕已经死了一次了,果然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吗?面前的医生已是他现在能尽快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了,面对上官飞燕的情况仍是无法下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西门吹雪的医术虽然好,但他是绝对不会救这个他觉得侮辱了剑的女人的。即使陆小凤算得上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也不能令西门吹雪违背他的心意救上官飞燕的。更何况上官飞燕对于陆小凤来说还没有重要到去求西门吹雪的帮助。也只能静静等待了。   “多谢陆大侠又一次救命之恩。”凌之然凭着她顽强的毅力,还是挺了过来。纵然她在这世间并不尽然是欢愉,有时苦痛远远超于快乐的时候,可是她仍然想要活着,想要好好看一看世界的风景。   “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活下来的。”陆小凤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对于她的恶感倒是因为她的表现出来的毅力而有所好转。   “可是没有现在这样轻松。”凌之然自然确信自己可以活下来,可是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老大夫虽然无法根除她的伤,却也是止住了伤口的恶化。这种情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陆小凤看清了她眼里真实的谢意,正因为看清了才会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说着“那也是因为他自己心甘情愿,我又没有要他喜欢我。”肆无忌惮利用了花满楼的喜欢而掩饰自己行动的上官飞燕原来也会感激别人。   “唔,找个地方隐居下来,过着平淡却安宁的日子吧。”凌之然弯了弯眉眼,笑得灿烂,她是真心期待着那样的生活的。正如她所说上官飞燕已经不能再出现明面上了,所以这样才是她母亲最好的选择。   “你竟然会甘心如此。”陆小凤只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无法琢磨了。昔日眼底暗藏着野心的女人,原来也可以笑得如此纯粹。   “也只能甘心了呀。”凌之然轻笑,然后郑重道,“陆小凤,你送我来大夫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你放心吧,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的。”陆小凤当然明白上官飞燕还没死的消息不能被传出,否则就白费了她一番苦心了。   “谢谢。”凌之然再一次真心到道谢,并没有说出令陆小凤不要泄露出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之类的话。因为他是陆小凤,所以不必拿这样的话去侮辱他。   翻身下了床,她抬头认真看向陆小凤,“就此告辞。”   “你可以等伤差不多好了再走,这个地方十分隐秘,你这样出去反而暴露了出来。这里反正也没有别人。”陆小凤拦住她。   既然已经承了陆小凤这样大的情,现在忸怩反而显得不好,凌之然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 ☆、陆小凤传奇(四) ?  有微风吹过,林梢舞动,掀起绿波。   不大的屋子里传出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凌之然微微笑着坐在上方,听着童音清脆,眉目舒展开来。   这个时候的她面上做了一些修饰,没有了耀眼的美貌,只是一个容貌秀美的普通女子。并不是易容,而是现代的化妆,她的五官基本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看起来不会将她与上官飞燕联系起来。同一个人,换个打扮会是流光溢彩,也有可能会是黯淡许多。上官飞燕当然不会愿意遮掩她的美貌,她只会用各种方法将自己的美发挥到极致。而凌之然并不需要她的美貌去做些什么。   她只是找了一个小村庄,做起了教书先生。   这个时代背景下,女子其实很难谋得真正的公平。凌之然最初到这里也不是立即被接受。村里的人其实并不怎么信任她一个女人,能够教些什么。女红?还是画眉?更因她即使掩下了过于出众的美丽,也仍然算得上一个清秀美人,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加成。与这个村庄有些格格不入。有人曾经轻薄于她,只是被她漫不经心的解决掉了。   这个世界虽有江湖,可是离普通人仍是太远。不过一个极普通的村庄,连教书先生都不愿留在这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因年纪太大了刚刚去世,又怎么会接触到江湖。只是说书人口中的莲花,只是走街串巷的津津乐道的逸闻。   但这次却是真的见到了会武的人,轻描淡写便将那村子里最泼皮的人给收拾了,还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   第一个相信她的人是一个青年丧夫的寡妇,生得有几分姿色,常被那泼皮骚扰。因此才对她产生了尤其的信任。将自己七岁大的孩子托付与她。   那孩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可以教我武功吗?”他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像凌之然那样轻易便可将自己一直痛恨却无可奈何的人揍趴下。   “你为什么会想要练武?如果只是想要你的母亲的话,武功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凌之然却是淡淡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她摸过这孩子的骨,并不适合练武。终其一生也不过二流,若是没有什么机遇的话。更何况江湖刀光剑影,生死不过一瞬之间。这孩子若是去了,被留下的母亲又怎么办。   “不就是保护我娘吗?”还在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你娘一定是更希望你文才出众,这也是继承你父亲的遗愿。”凌之然倒是了解过这一家的基本情况的,因此更不能够答应。   “这样啊。”孩子点了点头,“那先生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凌之然浅浅一笑,带着笃定。   慢慢凌之然教出了些效果,后来也基本没见过她动武,她会武的事情慢慢淡化去了印象。凌之然终于在这个村庄里扎根了下来。   村里的人也开始习惯这样一个笑容温和气质温润的女先生,知道她身体不好,常年咳嗽,脸色苍白。   上官飞燕所受霍休的杀招,加上自己被追杀时所受的伤,终究是留下病根了。一到阴雨天关节更是疼得厉害。   不过,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以内。凌之然淡淡一笑,目光悠长,透过眼前的天空看向其它的地方。   这样平静的日子,凌之然几乎忘却了这是江湖。   直到白衣英俊的青年找上门来,他笑容温和亲切,却透着世家子的高高在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贵公子。   但凌之然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眼前这人的不和谐,这种敏锐地直觉救了她自己许多次,她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直觉的。   迎着村子里的人艳羡的目光,凌之然苦笑,还真是无知者比较幸福。然后迎这位自称宫九的人进屋。   门一关上,两人表面的平和便被打破,屋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公子果然好手段,我到底还是被找出了。”凌之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整个人的姿态看起来极为放松,实则早已做好了防备的手段。   “瞒过我的耳目,隐性埋名两年才被我找到一丝痕迹,上官飞燕,你果然有几分能力。”宫九笑得玩味,想起上官飞燕所表现出来的与他的调查完全不符合的能力,心中更是兴奋了起来。他从来不怕什么事情超出他的估算,超出了才会令他升起兴趣。他自负自己的能力能够解决一切的意料之外。   “青衣楼现在的主人?”凌之然虽然用的问句,其实心底已经肯定了。眼前这人比之霍休更为可怕。可是她是凌之然,世间一切都不足以使她感到恐惧,即使是死亡。   “果然心思灵敏。”宫九并不意外对方能猜到自己这一重身份,要是猜不到才会令他失望。令他失望的结果?自然是毁掉。没有价值的东西活着有什么意义!这样想着,心里愈发残暴,面上却愈发温和。   “我既已经放弃身份,自然不会参与到青衣楼中。更何况霍休也没有对我付出多少信任。我对青衣楼实在是所知甚少。”凌之然淡淡叹气,说话间却是已经动了手。先下手为强,只练过了两年多武功的自己不会是眼前这人的对手,这点眼光凌之然还是有的。毕竟曾经作为顶尖的高手,即使现在落魄,境界却也是还在的。   不过,凌之然仍是有些失算了。她以为自己起码可以跑掉的。龟息功已经用过了一次,凌之然不相信对方没有一点了解。但以逍遥派武功的精妙,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她算错了宫九的实力。凌波微步也没能甩掉宫九,她只能束手被擒,没有武器当真是吃亏,而生死符,未能来得及出手。事出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提前预料到眼前的一切。   她却不知宫九对她的惊讶更甚,武功平平的上官飞燕何时有了这样的能力。她几乎有与他一战的能力。可也只是几乎,宫九抹去了嘴角的鲜血,眼神亮得惊人。没有立即发病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一但发作,对方很有可能直接逃了。至于手下那些废物,宫九并不觉得可以拦下对方。? ☆、陆小凤传奇(五) ?  凌之然虽然被抓,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坦白来说,宫九对她还不错,只是封住了她所有内力。生死符这下也无法使出来了,凌之然却并没有多遗憾。顺其自然就好。   宫九其实还算一个很谈得来的人,难得有人可以如宫九一般博闻强识,说起地方志怪也能侃侃而谈。就是凌之然自己也是累世的见识所致。   但完美的人果然是不存在的,这样一个看起来翩翩佳公子的一个人也会有某些隐秘的癖好。   凌之然第一次见宫九隐藏起来的状态,就在被抓当天刚被封锁了内力之后被带到宫九面前。   所有下人都已撤下,房屋里唯余她与宫九两人。   “打我,快打我!”白日里温和的贵公子此时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扭动着身体,滚倒在地上。   “......”凌之然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宫九......这是受虐狂?虽然心里思绪不断,她的面上也仅是闪过了一丝的不自然。“九公子,找我来是为了何事。”态度极其自然,看过了宫九的前后反差,她也只是在心里说了句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没有半分厌恶。   倒是她这样看起来极为自然,实则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显得诡异的态度,令宫九恍了恍神。他见过许多人对他这种不堪的状态下的情绪,厌恶有之,恶心有之。却唯独没见过她这样的平淡,好像他和平常人没有半分区别。只是以宫九的心性很快反应了过来,继续蹭到了凌之然脚边求抽。他就不相信凌之然能一直保持平静,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   凌之然抽了抽嘴角,觉得这样不是个头,可要令她拿着一个鞭子抽人什么的,实在是为难。考虑了片刻,凌之然决定等宫九自己清醒过来,她在屋里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宫九表演,她还没有见过抖m呢!   饶是以宫九的心性,也被这看戏的神情给郁闷到了。这样下,他还能保持高度的亢奋就怪了。于是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又是那个白衣翩翩公子。“你看戏看得很愉悦?”他勾唇一笑,尾音上扬,越发显得妖孽。   “我只是在等九公子清醒过来。”凌之然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确信自己没有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镇定开口。   “没事了,你回去吧。”宫九轻轻摆袖,直接送客出门。   “......”凌之然觉得这位九公子还真是深不可测,所以说他叫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他这个状态吗?   凌之然绝对没有想到宫九还真是这个意思,因为之前动手时凌之然伤到了他,所以引发了他的亢奋,这个时候凌之然怎么能不到场。   只是宫九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凌之然会是这个反应,根本就是没有反应。心里有些受挫的同时,却是对凌之然有了些认同。   之后凌之然的日子过得更是舒适,除了时不时应对宫九的“骚扰”,比起隐姓埋名那会儿也不遑多让。简单来说就是一点也不像一个人质,当然她自己也没有一点儿当人质的自觉。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令宫九图谋的东西,该躲过的总会躲过,逃不过的只能承认,这是凌之然的处世态度。   “我觉得这件事你会很有兴趣的。”这么说着,宫九面上扬起好看的笑容。   “幽灵山庄?”凌之然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这与我有很大关系?”   “当然有很大关系,这里面的人可是像飞燕你一样都是死去了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宫九才有了几分兴趣的。   “你希望我混进幽灵山庄。”转瞬便明白了宫九的意思,凌之然确定道。   “据说幽灵山庄里有一个记录的天下武林人秘密的本子,我很想知道有没有记录你我。”宫九并不隐藏自己的心思。   “你不怕我一走了之?”她现在可还是被锁住了内力的人。   “我相信你。”宫九笑容自信,私下里的心思却不如他所说那样。他是有些相信凌之然,却不是这种相信。他自然会有后手准备。   凌之然也知道宫九不是这么轻信的人,既然放自己出了,自然是下手的。而且凌之然也绝对不相信宫九会找不到人混进幽灵山庄,他让自己去也是看戏的成分居多吧。与宫九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凌之然不说十分了解宫九,也有六七分了。   但她没有理由拒绝,加上对幽灵山庄确实存在一些兴趣,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宫九见她答应笑得意味深长。   “你不是去隐居了吗?怎么会在幽灵山庄里?”陆小凤瞪大了眼,好歹记住压住了声音。   “我也想安安静静隐居,可这不是被逼的吗。”凌之然无奈耸肩,并不是太意外陆小凤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他是个太喜欢惹麻烦的人。   “谁逼的你?”陆小凤问。   “我也不太清楚。”凌之然微微苦笑。   “怎么会?”陆小凤却是有些不信,以对方的能力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我是见过那人,可并不清楚他真正的身份。我只能说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江湖中人。而且十分难对付。”凌之然没有说谎,只是隐藏了一些东西。   “朝廷中人?”出了叶孤城的事情后,陆小凤对这方面有些敏感。   凌之然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情绪,“应该是这样吧。”宫九他真就有可能是朝廷中人,即使他身在江湖。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无法珍惜,所以得给自己定下一个果实。对于宫九来说皇位不就是一个巨大的果实吗?就连凌之然自己也有些意动,或许下一次再穿到古代可以试一试篡位。   陆小凤绝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凌之然对皇位的兴趣,只是看着凌之然的表情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却是没找出来。找不到原因,陆小凤只觉得自己可能是错觉,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吧,“你来这多久了?”   “比你早2个月吧。”凌之然心不在焉地回答,满心都是刚才那个想法。   “你可有发现什么?”陆小凤对于凌之然的能力还是有些了解的。   ? ☆、陆小凤传奇(六) ?  凌之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陆小凤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的运气。说好吧,每次都能大难不死还顺带找出你想要的证据。说不好吧,那就更诡异了。为什么每一次你找到的幕后主谋都是你的朋友。”凌之然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问题的,从宫九提供的案底那里凌之然刚开始还没有反应到这里来,可连续几个都是这样不引起她的注意都怪了。这一次她潜入幽灵山庄又是如此。   “老刀把子到底是谁?”陆小凤的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武当木道人。”凌之然这次的答案很简洁。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陆小凤想起这些日子来木道人的表现,已经明白了大半。   “我没有证据指向他。”凌之然道。   “可是我已经知道是他了。”陆小凤摇头苦笑,他从来不会自欺欺人,即使有时候真相十分残忍。   “我要走了,陆小凤你自己小心。这幕后可不只有木道人,你以后会面临一个比木道人可怕得多的对手。”虽无法直接告诉陆小凤所以事实,凌之然还是选择了提醒陆小凤一下。他到底是救了她几次。以她对宫九的了解,陆小凤绝对会引起宫九的兴趣,而引起了宫九兴趣的人是不会那么好过的。   “你说清楚再走。”陆小凤回神喊住凌之然,却只能见到对方离去的背影,可以看出她所使用的轻功的精妙。   有了陆小凤的参与,幽灵山庄的事情自然解决得很快,可是陆小凤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因为有人可是特意提醒了他要小心的。比木道人更加可怕的对手到底有多麻烦,陆小凤实在是不想尝试。   凌之然如宫九所愿的毁去了那本记录天下武林人秘密的本子,宫九也接替了幽灵山庄残余的势力。但宫九同样不开心,因为凌之然跑掉了,在自己布置好重重算计之下跑掉了。本以为对凌之然已经足够警惕,竟然还是看轻了她。宫九舔了舔嘴唇,笑容嗜血,令人望而生寒。即使是一向被宫九宠爱的沙曼也不敢轻易去触他的霉头。   虽然在宫九手下过得还不错,可是凌之然并不喜欢受制于人。她虽然不会刻意寻找逃跑的机会,但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利用却是不可能的。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完成了幽灵山庄的事情后她逃出了宫九的控制。   宫九一不开心,倒霉的永远会是别人。这下轮到的是陆小凤。眼前没有了最感兴趣的上官飞燕,只能把注意放在了第二感兴趣的陆小凤身上,并为之抛出了沙曼这个诱饵。   江湖人谁都知道陆小凤最是无法拒绝美人的要求。   等到凌之然已经轻车熟路地混迹人群之中时,就听说了陆小凤远游遇见了一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女人。   如果只是这样凌之然根本不会有半分反应,毕竟谁都知道陆小凤的风流程度,这种事情实在很平常。但不平常的事陆小凤的一段艳遇不至于穿得现在这样天下皆知,尤其艳遇那个地点是海外。凌之然很难不把这件事归在宫九的头上。   尤其等到那个美女的名字叫做沙曼的消息传来时。凌之然真心觉得太有名了也不好,看陆小凤这些遭遇,如果没有他的能力和幸运,换个人早就死了十次百次了,而他仍然是好好地蹦跶的。   想了想凌之然还是决定相信陆小凤的幸运能够让他一路披荆斩棘,虽不怕宫九,可到底是很麻烦,尤其是在她打不过宫九还要跑到人家地盘上去的时候。可是没等她想个明白,花满楼失踪的消息才是把她彻底炸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凌之然不得不承认宫九这次是冲着她来的,就是想装不明白都不行。若不是为了把她找出来何必将陆小凤的消息传得满江湖都是,现在更是牵扯到了花满楼。宫九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会为陆小凤花满楼两人涉险的,他们明面上并没有什么交情好吗?可是那是宫九,多智近妖,手段与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宫九,又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布出这局棋也算正常。事到如今,凌之然只能叹道原来她在宫九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对她的兴趣都超过了大名鼎鼎的陆小凤。   虽然觉得陆小凤不会出事,可凌之然并不确定花满楼会不会出事。以她的一贯经验来说,陆小凤身为主角应该不会有事,可花满楼作为主角的朋友便不一定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激励主角爆发的原因。   凌之然虽然自私,却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因自己卷入危险之中,尤其那个人还是花满楼,君子满楼。   认命赶往无名岛,幸亏她记住了无名岛的路线,或许这也是宫九算计的?而凌之然明知道是算计,却仍然前往了。   “飞燕你果然还是来了,看来这两人对你的影响还真是大。那么你是为了陆小凤而来的,还是花满楼?”宫九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后摇着白玉杯子,言笑晏晏道。   “谁也不是,我是为了你来,或者说是为了自己而来。”凌之然坐在了他的对面淡淡道。   “哦?”宫九摆明了不相信。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值得九公子特意布下这局不匪的棋局。”凌之然道,“我并不担心陆小凤会死,即使是你九公子。”   “你对他还真是有信心。”宫九一愣,笑容更加灿烂。   “并非不相信九公子的能力,只是相信陆小凤的幸运。”凌之然又道,“我来这却非是因为陆小凤二人,而是因为九公子似乎不愿意放过我。”   “你这么有趣的人,难得一见。自然要等我厌倦了,才能放弃。”宫九坦然道。   “那么不如放了他们二人吧。”凌之然眼也不眨道。   “你还说不是为了他们两人而来?”宫九侧身倚着柱子,调笑地看向凌之然。   “我都不知我在九公子心目中竟然是这样舍己为人的人。”凌之然长叹。   宫九止住了笑,正了正身子,“确实。”他有些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依他对上官飞燕的了解确实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   看来真的是为了彻底解决自己的事情而来,即使也存在陆小凤与花满楼的原因。   ? ☆、陆小凤传奇(完) ?  陆小凤赶到时宫九与凌之然正在过招,一人招数轻灵飘逸,一人招数奇诡阴狠,两人俱是当世难得的高手,须臾间便过了数招。令陆小凤惊讶的不是宫九,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到宫九是一个多可怕的人,自然不会对他的武功有何吃惊。他惊讶的是上官飞燕竟然也有这样高的武功,想着便微微皱眉,大金鹏王案件中上官飞燕表现出来的武功可没有这么厉害。   看起来旗鼓相当,但是凌之然清楚若是继续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她看起来轻松,实则是由于逍遥派武功的招式所致,也多亏了逍遥派武功的精妙,才使得她不至于片刻便落败。   陆小凤若晚到一会儿,现下的局面会完全改变,也是因为他的突然到来,凌之然飞身退了出来,“你来了。”她微笑,有点不易察觉的狡黠。   “又遇到你了,上官姑娘。”此时此地陆小凤不得不怀疑这一切与上官飞燕脱不了关系,总有种又被利用了的感觉。   凌之然一看他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自己如今在此地当真是嫌疑颇大,可是“陆公子现在可不是怀疑我的时候。”然后看了一眼安静在一旁看戏的宫九,“九公子,我说的可不错?”   宫九拍了拍手,“飞燕说的极是。”陆小凤确实是一个不好解决的存在。   陆小凤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刚才还在生死决斗,现在却是这样言笑晏晏。不过陆小凤也明白了两人并非是一个立场的,甚至产生了分歧,不惜大打出手。他有些怀疑两人早已合作,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拆伙了。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和九公子合作。”凌之然叹了一口气,聪明人总是想得太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救出花满楼逃出生天吗?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不好意思,怀疑一个人还被人给看穿了,无疑是很尴尬,即使是陆小凤也不例外。现在确实不到怀疑的时候,当下决定与上官飞燕联手。   宫九也不介意,只是摇了摇扇子,“飞燕这是小瞧我,还是高看我?”当真是文质彬彬佳公子一个。   “我怎敢小瞧九公子,怕是我二人会被九公子接连击破。”凌之然摇了摇头,她与陆小凤并不熟悉,合作反而会造成疏漏,这点疏漏足以令宫九抓住机会。而两人分别单打独斗,不是她看轻陆小凤,而是真的打不过。   陆小凤瞬间便明白了凌之然的意思,若现在是花满楼,或可有一拼之力,可是换上了心思莫测的上官飞燕,陆小凤还真的放不下心。不是两人联手打不过宫九,而是无法付出信任。   “那飞燕的意思是?”宫九扬眉浅笑,但真是温柔醉人。只是那温柔不及眼底。   凌之然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默站在一旁,看着远处慢慢走来的淡黄色身影,她终于笑了出来,“我等的人到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回头一看,“花满楼!”声音里的惊喜几乎跃然纸上。   宫九眼神微变,看向凌之然的目光更是探究,“飞燕可为我解惑?”那些人竟然敢背叛他吗?   “九公子的御下手段自然是出色,他们可是连死都不怕。”凌之然轻叹,声音里带着佩服,“可若是生不如死呢?”   “什么方法?”宫九只是直直看向凌之然,显然现在令他更感兴趣的是凌之然的手段。   “我有一门独门功夫名曰生死符,以内力将手上液体凝固成冰,中招者无论武功高低,皆会奇痒难耐,九九八十一天内,日日加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我手中之药可暂时压制。”凌之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并不在意这种隐秘的功夫被人得知,她面上甚至带着清浅笑意,却是吐出这令人胆寒的一番话。   “竟有此种功夫!”宫九纯然赞叹,“只是你为何不用在我身上,要知道你的机会可是有很多。”   凌之然垂眸,“九公子这样的人物,即使是死,也怎么能落到那个地步呢?”生死符虽然好用,凌之然却不愿多用。而用在宫九这样心性坚韧的人身上,凌之然甚至有些怀疑能否制住宫九。因为宫九他从来不怕狠心对待自己,即使在他自己死前,凌之然也绝不怀疑他会拉自己下水。   陆小凤与花满楼已经汇合,加上不知根底的凌之然,宫九现在的胜算很低。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他却笑得愈发灿烂。   陆小凤对宫九的警惕更深。   “这次算我失算。”宫九说着,身影却是消失在了眼前。   三人并没有去追,这里可是宫九的大本营,他对地形的了解远超过他们三人。而且陆小凤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凌之然开口。   “也好。”却是花满楼先表示了赞同。   “宫九既然已经到此为止,你们二人也没有了危险了。”坐在宫九特意留下的小船上,凌之然淡淡笑着开口。   还没等陆小凤松了一口气,便听见花满楼的声音传来,   “我们二人无事,那你呢?”   “我可能会麻烦一段日子,不过我自有解决的方法。花公子不用担心。”凌之然的笑容真心了几分,因为她知道花满楼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   听了她的担保,花满楼也放下了心,不再多问。   却是陆小凤止不住好奇心,问道:“你用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怎么会又飘逸如仙,又有那么狠辣地招式。   “吾之门派已仅余我一人了,说了陆大侠也是不清楚的。”逍遥派虽然在上一个世界声名显赫,可是这一个世界只是她一人知道。   陆小凤当她不愿多说,认为是某个隐世的门派,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就不接着问下去。话锋又是一转,“你当初说是随便找个地方隐居,怎么会牵扯到这里来。”   “宫九找到我了。”凌之然头也不抬道,“我做教书先生做得好好的,谁知就被顺藤摸瓜地暴露了踪迹。”说道这里她便有些郁闷,若是青衣楼主人是一个稍微不那么谨慎,不那么恶趣味的人,她也不会不得平静。   花满楼微笑着听着两人笑闹,神色安宁。   “你竟然会做一个教书先生?”陆小凤惊讶,“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闻言凌之然头脑空白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喜欢吧。”那是凌之然所无法拥有的朝气和生机。   ……? ☆、原来是美男(一) ?  由于宫九的原因,凌之然上一世不算平静,可谓是波澜起伏不断。在与宫九斗智斗勇的闲暇时间里,凌之然最喜欢的便是与花满楼相处。这实在是一个很让人感到舒服的人,无论怎样千回百转的晦涩心思在他面前也能够得到平静。摒弃了最初的对这种人的自惭形秽,凌之然便总无法拒绝这样的存在。这是第一个将她看做是凌之然的人,而不是身体本身这个人。   好不容易甩掉了宫九,凌之然就遇到了海难,于是她又死了。   昏昏沉沉睁开眼,面前一张秀美清俊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意识到她是醒着的,男人略带嫌弃地神色立即一变,关切地看着她,“Uhey,你还好吧?”   纵然是脑袋疼得厉害,凌之然也依旧捕捉到了男人瞬间神色的变化,她伸直手,一巴掌将眼前的脸扫开,用的力气并不算大,也仅仅是想要扫除眼前的障碍。她紧皱着眉,“你是谁?”语气里带着醉酒的熏然。   眼前男人的神色一紧,马上漫不经心笑开,“大小姐,你这是又想要玩什么?”语气无奈,却透着宠溺。   其实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凌之然便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她这是又换了一个世界,随着记忆的回笼,凌之然也认出了眼前的人——高美男,黄泰京喜欢的人的哥哥。   因为酗酒,凌之然的脑袋仍然是痛得很,一时之间,反应能力极差,伸手揉了揉眉头,她勉强打起精神,“高美男,我是不是很好骗?”声音沙哑,却并不难听,相反是另一种成熟的风情。   可是令高美男惊讶的却是她话里透出的信息,讪讪一笑,“怎么会。”   “从今以后我不缠着黄泰京了,也不会伤到你家妹妹,所以高美男,你给我滚好吗?”凌之然的语气不算好,带着点高高在上,看向高美男的眼神带了点醉意的朦胧,更多的却是如冰如霜的沁凉。   纵然是如斯狼狈,她却仍然如最锋利的刀刃,坚不可摧。   “Uhey,你喝多了。”高美男被她的态度有些刺激到,虽然自己是为了她口中所说的目的,然而此刻却不觉得有半分欣喜,实在是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除此之外,以他对Uhey对黄泰京的感情的执着的了解,她真的会就此放手吗?高美男不得不怀疑。   “我没有喝醉。”凌之然蹙眉,看懂了他眼里的怀疑,当即嗤笑,“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黄泰京也是,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罢了。”说到这个“我”字时,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却仍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现在并不想看到你们。”这最后一句话,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仿佛没有人可以抗拒她的语气,空气都似乎有片刻的凝固。   高美男竟然觉得有瞬间地胆战心寒,总觉得如果违背了她的话,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然后一笑,这个骄傲的小公主能有什么令他害怕的手段。却在对上了她的眼神,转了视线。   “我......还是先走一步了,你照顾好自己。”   到底是经受不住凌之然刻意放出的气势。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他也就先告辞一步了。有了Uhey这句保证,他也能站在制高点,即使她未遵循这句话。   而被留下的凌之然则是喝了一杯被放置的白水,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神经,也令自己能够尽快清醒过来。   想着原主的职业,凌之然更值得头疼,唱歌跳舞什么的还是饶了她吧。凌之然并非不通音律,但她是会乐器,而不是唱歌,顶多会唱几句古调或是童谣。而跳舞就更不会了,要她欣赏还差不多,自己上去跳还是算了吧。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世,她也没有点亮这项技能。能歌善舞的Uhey变成了她也是够苦逼的。倒是演戏她可能会那么一点,也仅仅是足够伪装罢了,走位什么的她一窍不通,即使有了Uhey的记忆,她也只是上手比常人快了一点而已,要让她立即精通却是不可能的。可是这难免会造成Uhey演技退步什么的。   放弃这份职业?可那是Uhey毕生的梦想,那个有些骄纵的姑娘,是真的爱着这个舞台的。不放弃?凌之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两相折中,凌之然想了想,就从事娱乐圈相关行业好了。编剧做过了,不想再一次尝试,一点儿乐趣也没有。以Uhey的家境,凌之然突然觉得入股娱乐公司,缔造一个娱乐帝国也是不错的。   想清楚了未来到底怎么做,凌之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即使高美男之前的行为让她有几分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现在需要的是回家睡一觉,然后想想怎么说自己退圈的消息比较好。Uhey毕竟才二十几岁,即使女艺人的生存周期比较短,也远远不到退圈的时候。   ......   第二天醒来,还有些酗酒的后遗症,可已经好了许多了。打了个电话给原身的哥哥,告诉他自己想要退圈的意思。   电话线另一端的刘希瑞心里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放心,“爱仁,你终于想通了。”   在刘希瑞心中,做明星并不是一个好职业,也不符合刘家的作风。在这些世家的想法里,娱乐圈从来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   凌之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误解,并没有妄图用一句话改变他的看法,只是说,“我感觉自己的精力愈发不能兼顾这些了,但我不想令我的梦想就此夭折。哥哥,我想转到幕后。”声音里透出彻底的疲惫。   这样的疲惫令刘希瑞有些心惊,他家从来张扬明媚,可爱乖巧的小公主,竟然也会有这样沉重的感觉。他对她的事业不管不问是不是错了,即使不喜欢她选择的事业,他也确实存在着爱仁碰壁了就会回头的想法,但真正面对着自家小公主的倦意时,却仍然觉得心疼。毕竟那是他当作女儿养大的,从小被家里人娇养在手心里的妹妹呀。   “哥哥?”凌之然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有些疑惑。   “爱仁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次哥哥当你坚实的后背。”刘希瑞思绪转过许多,最终落到这样一句话,还有“爱仁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吧,爸爸很想你。虽然表现得漫不关心的样子,可是他却是偷偷地藏下了爱仁的专辑、海报呢。”   凌之然一愣,旋即轻轻笑开,“好的,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刘希瑞冷下了神色,对着刚进来的秘书吩咐,“查清小姐最近发生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令他家看起来娇弱实则倔强的妹妹暴露出这么明显的疲态。? ☆、原来是美男(二) ?  “Uhey你真的决定好了要退出娱乐圈吗?你的合约还没有到期,而且你的事业也正处于上升期。”Uhey的经纪人苦口婆心,她看着这个小姑娘从水嫩嫩的新人成长为如今的国民妖精,比之寻常艺人的关系,确实存在几分真心,不忍心看她放弃大好的前途,“黄泰京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放弃自己的梦想。   为什么会扯到黄泰京的身上,她根本没提到他好吗。凌之然虽然很想这么说,却知道由Uhey之口说出这句话,实在可信性不高。   而以旁人的眼光看来,Uhey自毁长城,退出娱乐圈也确实像是受不了爱情的打击,心灰意冷一怒之下做出的决定。   虽然凌之然知道这只是自己根本不会原身的技能才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与黄泰京,与高美男,与任何人都无关。可是说出来大家都不会信的好吗?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虚幻,由不得人相信自己头脑中加工过的真相。   于是凌之然咽下了到了喉咙的话,微微浅笑着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下定了决心,不是一时之气,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唉,以你的家世,这点解约金确实不算麻烦。可是Uhey你真的要放弃你的梦想吗?”想起初见时小姑娘说起自己这个梦想闪闪发光的眼睛,为了呈现出最好的状态,这个娇养大的孩子不断的折腾自己。经纪人便觉得难过。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无法继承Uhey的能力,自然也无法继承Uhey的梦想。而凌之然终究是要过属于凌之然的生活的,不可能一辈子伪装Uhey。“到底是无可奈何,到底是,,,,,,命运使然。”   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发尾在空中绕着旋儿,初春的午日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女人的眉眼有些失真,精致得不可思议,带着点浅浅的忧郁,直接捣入人的心灵深处。   看惯了娱乐圈俊男美女的经纪人竟然对此刻的Uhey产生了惊艳,只能算是7分的相貌配着她身上恬淡的气质,竟然有种惊心的美丽。可是那个从来骄傲的Uhey从何时起有了这样的恬静的气质?终于,她也只有浅浅叹了一口气,“随你吧。”有些怅然,还未说出口,便化开了过来,融入到周身的空气中。   凌之然唯有清浅的一笑,有些歉意。对着真心为自己考虑的经纪人,也对着那个无声无息消逝的被自己替代了的刘爱仁。   ......   她泡了一杯咖啡,刷着推特,看着网络上因为自己退圈的消息而吵得热火朝天。许多人对她退出娱乐圈感到震惊,想要挽留她。也有人对之表示喜大同奔,更多的人对此表示怀疑。   她看着那些真挚的挽留便觉得心中一暖,Uhey的付出到底是有回报的。那些完全不相识的人极尽力气地维护她,Uhey或许无法割舍的便是这种感动吧,即使粉丝们的情感有时短暂得过分。   看着那些恶意满满的留言,便觉得可笑,笑了之后,就抛之脑后。对着那些怀疑她抄作的人不置可否,时间会证明一切,她犯不着为此牵肠挂肚。   她甚至没有想黄泰京知道这个表情时的反应,是诧异?是漠不关心?是丢了一个大麻烦的放松?也许都有吧。   她微微拧眉,却是浅浅笑了开来。无论如何,黄泰京总与她凌之然没有半分关系。纵然深爱他的Uhey其实也在慢慢将那份感情放下,只是不甘罢了。无论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时光磨平的,在无望的期待之下。   喝了一口黑咖啡,很苦,很醇厚,口齿间仍是挥之不去的香醇,一段时间过去,却也是慢慢淡去了味道。她会回味,却不会为着这逝去的味道而牵肠挂肚。   她看着白气自然而然的升起,眉目间尽是温和。那些坚毅,那些菱角,于润物无声之处。   网络上的热火朝天,丝毫也无法影响她现实生活中的平静,生活与网络,总是隔着一线却也遥远的距离。   呐,过了这个热潮,她就去见见今生的家人吧。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惬意的想着,任思绪飘扬,时光因此悠扬。   ......   这个时间,一等便是一个月。还是黄泰京与高美女的恋情曝光压下了她退圈的消息。一直闭门修车的凌之然也是在前经纪人打来电话时才知晓。   只是在自己退圈消息发出时围观了一下便断了消息的凌之然听闻时诧异地扬了扬眉,黄泰京作为一个人气偶像,这么曝光自己的恋情真的好吗?   然后凌之然自己看了新闻报道,才发现是被曝光了出来,不久之后,黄泰京表示承认。这样才符合她对黄泰京的认知嘛,凌之然在心里点了点头。   当有人将Uhey退圈的消息与黄泰京恋爱的消息联系在一起时,凌之然知道自己的打算又要延期了。心里有些郁闷,她就一定要与黄泰京被扯到一起吗?不就是做过一段时间的挡箭牌吗!然后凌之然一愣,好像自己这是小孩子气了不少。于是又是新奇,心底的郁闷倒是因此消了个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自家兄长大人的电话。   “爱仁啊,你就是因为这个黄泰京才退圈的吗?”声音很是温和,却是有些阴测测的感觉。不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妹妹,而是对着让自己妹妹伤心地黄泰京。   “你怎么会这样想?”凌之然立即明白她这是被调查了,也知道对方是真的知道最近Uhey发生的事情,再说不是,显然没多少信服力,她也只有这样吗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那个臭小子,我家爱仁这么好,这么漂亮,他竟然敢不喜欢你。”自家的是最好的,刘希瑞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凌之然闻言弯了弯眉眼,“只有自家人才会这样想吧。”有些暖流划过心底,“哥哥请放心吧,我已经放下了黄泰京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家。”说到这里,刘希瑞的声音有些郁闷。   “最近我的新闻到处都是,实在是不好脱身。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回去。”? ☆、原来是美男(三) ?  好说歹说,凌之然才解释了清楚,并打消了谈话途中刘希瑞暴露出来的打压黄泰京替自己出气的念头。   黄泰京没有对不起刘爱仁,只是不喜欢她罢了。感情这种事从来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要喜欢上自己的。因为不喜欢自己,便报复,未免太孩子气了一些,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了一些。   凌之然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赢得所有人的喜欢。总有那么一些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自己。她无能为力,也不想要因着这改变自己,只求问心无愧罢了。她从来不甚完美,更何况即使存在完美的人也不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她伸了伸腰,赶走这段时间以来的懒散,她的新闻总会有沉寂的那一天的,她从来都不缺乏耐心,只要静静等待便是了。   ......   刘爸爸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刘家的家教一向严格。但这严肃的外表下,并不意味着他不疼爱刘爱仁。相反对着这个家中的唯一的小公主,他一向是难以硬起心肠。他从来耐不住小姑娘的撒娇。只是长久以来的观念实在无法认同刘爱仁的梦想,而刘爱仁也和他一样同样的倔强,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僵。   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小姑娘泛红的眼角令他十分心疼。可他就是抹不去他的面子,此刻见了小姑娘服软,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的。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凌之然回到刘家受到的欢迎很是隆重。她有一瞬间的恍神,毕竟前几个世界的家庭情况实在算不上好。凌之然一时有些无法习惯这样的关切。这是家人,凌之然想着,便笑了起来。即使她非刘爱仁,却仍会觉得动容。   在美国的日子,凌之然过得很是舒适,将在韩国那些糟心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笑容亲切又干净,仿佛褪尽了一切的铅华。明明还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是有着远超出年纪的沉静。   刘妈妈一边为着女儿的懂事而欣慰,一边又觉得一贯骄纵的女儿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磨去了她的脾气,因而感到心疼。对着她愈发顾惜。   过了一段舒适的生活后,凌之然告诉了家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刘爸爸对她冥顽不化,一心向着娱乐圈的行为有些恼火的同时却是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她的女儿,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骄傲到固执。   “我暂且支持你,若是做不出什么成绩的话,你还是放弃吧。”   刘妈妈在旁边狠狠拧了他胳膊一下,怪她老是打击女儿,不相信女儿。   刘爸爸呲了一下牙,眼神表示控诉。有必要这么狠吗?他又不是不同意女儿的事业了。   刘妈妈回以冷淡的眼神,你该打。   刘爸爸心塞地明白了刘妈妈表情里的意思,面上却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之然看着两人的互动,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有些幸福的味道。   ......   再度回到韩国,凌之然的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对于自己的事业,她有着极强的信心。   其实对于韩国娱乐圈,凌之然并不全然陌生。毕竟曾经作为一个编剧,在韩国娱乐圈登顶过。了解它的运转,以及某些不可说的潜/规则。这也比较方便她的行动。而拥有了Uhey的记忆,则会对它更加的熟悉。从幕后到台前都有着足够的了解,既然掌握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也不怕不成事。   以原来Uhey的性格,凌之然觉得自己开一个娱乐公司,来的人应该会很少。Uhey这个姑娘不算坏,只是有些小骄纵,有些小任性。并不太会与人相处。对粉丝表现得能够温和亲切,私下里便不怎么拘束自己的个性,因此常常会得罪一些人。好在她对前辈还是很尊敬的,人缘不至于太差。凌之然还能处理得过来。   既然想要做大,凌之然还是选择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原身本来的经纪公司,所以说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收购经纪公司,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毕竟它本身经营得好好的,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挫折,即使Uhey解约,也没有伤到它的根本。那么想要上去说收购,哪来的这么容易。即使刘家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而选择另起炉灶,创立一个新的经纪公司。前期花费可能不比收购一家公司。可是人脉资源等软实力却不是那么好上去的。而Uhey是没有那么强大的人脉的。这样算起来反而是收购比较划算。   看来第一步就是一个硬仗啊。突然凌之然顿住,其实也没有必要一上来便收购一个大的经纪公司,是她拙于表象了,想着找熟悉的来,反而误了迷障。人脉是需要经营出来的,一个中等经纪公司的人脉资源,暂时够她用了。剩下的,便需要她本人去创造了。   想通了,凌之然便着手于前期准备,收集情报,从情报中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她的日子开始忙碌了起来。   刘希瑞开始还害怕她走弯路,时不时地关注她的进程一下,然后便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处理商业收购这些事情来,手段相当老辣。该担心的应该是她的对手才是。于是刘希瑞便放开了手让她去闯,心里想着自己家继承了商业天赋最多的应该是自己的妹妹才对,有些欣慰,又对于自己真的不用帮什么忙赶到淡淡的心酸。妹妹太能干了,也令人头疼啊。他这样想着,嘴角却是悄然翘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妹妹,令他感到骄傲的妹妹。   凌之然自然对他怪外抹角的关心很是清楚,自己的行为也便不瞒着他。即使算得上商业机密,可是她相信他。纵然经历过太多欺骗,她却仍然愿意去相信他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个坏女人的她,其实心底十分柔软。   7月18日,凌之然正式收购AW经纪公司。昔日国民妖精变为幕后的公司大老板,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全娱乐圈引起轰动,将那霸占了几个月的头条的黄泰京的恋情消息压了下去。? ☆、原来是美男(完) ?  当黄泰京看到电视机上一身黑色职业装气场十足的Uhey时有些惊讶,旋即转念一想,骗子嘛,不过是演戏罢了。然后又回过头小心照料有些冒失的女友。   A,N,JELL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作为一个偶像组合,闹出绯闻,其实很不合适。但黄泰京的性子却是带点小孩子的脾气,有时候任性得不得了。再加上他不觉得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是不可说的,便承认了下来。   反正真正的高美男回归,后顾之忧少了不少,   对于Uhey他从来谈不上喜欢,喜欢他的人太多,他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意得过来的。若无Uhey的纠缠,她和喜欢她的千万个女人没有什么差别,即使她被称为国民妖精,是国内新生代明星的领军人物之一。即使她退出娱乐圈,他也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却没有将这件事与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向来不会分出多少心思。   高美女手忙脚乱的为他泡上一杯咖啡。手艺不算极佳,黄泰京却很享受,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种享受。   高美男倒是对这么长时间Uhey都没有来纠缠黄泰京感到诧异,久了,便真的相信那一次醉酒后Uhey说的话是真的,她的确是要断得一干二净。他的目的达成了,自己妹妹再也不会受到那个骄纵丫头的欺负了。心里却不见得多高兴,因为那一次的对话让他明白Uhey对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在逢场作戏吗?高美男觉得自己的男性魅力受到了极大挑战。他现在自然是清楚对从未将自己看在眼里,即使在醉酒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依旧冷而清。   不过对方已经退出了娱乐圈,看起来也不像是和他还会有什么交集。高美男微微懊恼后,便将她抛之脑后。直到她收购了AM的消息传来。电视里的眼神高美男并不陌生,那是与那一夜的对方的眼神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褪尽了少女的甜美,如一把出鞘的波刃,眼中的锐气不可阻挡,几乎像是要割破人的皮肤。   高美男不得不承认他有片刻的畏惧,无关胆怯与否,只是从灵魂里陡然升起的寒意。   ......   凌之然这段时间很忙,忙得根本没有功夫去操心高美男黄泰京等人的一对破事。AM公司换了新领导人,凌之然作为这个空降的高层,自然是处理好权力交替所发生的事情。好在她已然驾轻就熟,处理起来并不见青涩,倒是叫想看她笑话的人闭上了嘴。   唯有实力能说明一切,足够抵消那些突然间便蜂涌的流言。   所以凌之然从来不怕怀疑,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   也因为忙,所以她根本就很少去看那新闻里层出不穷的质疑,即使在自己身边,未尝不存在对自己报有怀疑的人。   因为有所怀疑,所以报了更大的注意力,也开始渐渐对这个跨行的新人产生了信心,开始产生真心的信服。   两个月后,AM公司的股票稳定了下来。这个初试牛刀的新人,正式走进大家的眼里。   这些凌之然都很清楚,但她很少去关心。成与不成,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人再多疑虑也无法动摇她的选择。   凭着累世的记忆,凌之然造就了一个不错的眼光,对于什么作品比较容易成功,也有着极好的判断力。AM公司这才是刚刚起步,未来的发展,将在无数人的眼球落地中,创造辉煌。   当自己的班底终于上了轨道,凌之然才闲了下来,才有功夫去关心其它有趣的消息。   ......   A.N.JELL在成立了七年之后,还是解散了。各自单飞,黄泰京渐渐转入幕后,姜新禹退出了娱乐圈回到自己的家乡,继承了家里的药店。Jeremy也差不多半退隐了。倒是高美男还活跃在镜头前面,依旧是容颜俊秀,吸引着一群萝莉粉们,始终也没能晋级为实力派。   但这些都与凌之然都没有关系了,她和他们很少有什么交集。即使偶尔有,也不用作为大老板的她来处理了。几人的距离也越来越大了,到了后来,凌之然几乎站在了整个韩国娱乐圈的顶端,想要套关系的人无数,凌之然又怎么会在意呢?   站的高度,决定了一个人的视野。   在经过了上一个世界与宫九斗智斗勇,凌之然几乎把这个世界当作休假。不是说没有聪明人。而是少有宫九这样的变态的聪明人,还是偏偏要与她为难的情况下。   这一世,有着看似严肃实在女儿控的父亲,温柔慈爱的母亲,以及疼爱她的哥哥,凌之然的日子过得相当舒适。她其实很少有这样足够温馨的家庭存在,更何况这些人真心对待的是原来那个人。凌之然很难心安理得,唯有回报足够的真心。   她已经很少去思考自己这么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既然存在,便有她合理的部分。一切并非她所愿,却仍是要承担起这份因果。所以那些加诸于身的责难、痛恨,她不会去回避,偶尔会觉得委屈也无妨,终究是会看开的。经历得多了,便看的淡了。性子一日日的淡然下去。菱角却未被磨平,只是隐藏了起来。   过境千帆,她已经不是最初的自己了。可那又怎样,她依旧是她。无论怎样的沧海桑田,凌之然也依旧是凌之然。   她只需要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了。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刘妈妈的电话又打来了,最近她热衷于对凌之然催婚,这么大的姑娘也是时候找一个人一起过了。   凌之然笑眯眯地打着哈哈,听着电话线另一端另一个粗重的声音抗议着,女儿才不要这么早就出门。然后她似乎听见刘妈妈狠狠唾了一口,爱仁都多大了,三十几岁还小吗?凌之然便仿佛看见了刘慢慢狠狠瞪着刘爸爸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时光静谧,难得欢颜。她所求的,不过是如是罢了。阳光很暖,照得人心也暖洋洋的,一晃便流过了年华。   ? ☆、一帘幽梦(上) ?  凌之然万万没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死法竟然会那么乌龙,即使总会因为各种意外丧生,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情杀。   不是没见过因爱生恨,但凌之然对那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印象,所以说到底怎么会喜欢上她呀。归根到底,是因为凌之然对于这么平和的世界产生了惰性,没有保持应有的戒心。才会这么容易被解决掉了。   刘家人,一定会伤心的吧。   可是刘爱仁已经死了,昨日之日不可追,她知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改变不了什么。她并没有十分的忧心,只是有些微不可察的怅然。很浅,很浅,浅到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这一世刚到她便断了腿,旁边有几分姿色的男人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   “我会负责的,绿萍,你嫁给我吧。”他的声音极其深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凌之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极其的漠然,就像是看见一棵花看见一棵草。偏偏又极其透彻,将人心都给看清了过去。   楚濂眼神微转,不敢对上那双太过清澈的眼,自己所有的龌龊心思都在那一双眼里无所遁形。   殊不知凌之然现在还是有些庆幸的,庆幸的是自己过来这会儿原身还没有答应楚濂的求婚嫁给了他。凌之然可不想顶着某某人的妻子的名号,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即使是优柔寡断如李朱旺,也比眼前的楚濂好得多。至少对方没有楚濂这神奇的脑回路。   从绿萍记忆里得到的消息,让凌之然对楚濂完全没有好感。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他楚濂是谁,以为自己当真是万人迷吗?别人离开了他就不能活。即使没有了腿,绿萍也比他优秀得多。更何况,绿萍的腿还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断了的。   凌之然眼也不眨,声音极其冷淡地拒绝了他,“我知道你和紫菱相爱,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和妹妹抢。”轻而易举将楚濂贬为了可以随意相让的货物。谁教楚濂将绿萍看作一个货物,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呢。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虽然凌之然怀疑对方是否能够听懂。   果然楚濂立马感动到,“绿萍你真是太善良了。我怎么能对不起你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凌之然望了望一旁站着的舜娟,眼神无辜。   舜娟当即暴起,“楚濂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紫菱她还是个孩子呀,你竟然都下得去手......”   “婚姻大事强求不得,都是现代社会了,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们也没有正式说开,就到此为止了吧。我祝福你和紫菱能够幸福。”最后一句,凌之然忍着别扭还是说出了口。她知道这种人,你再如何说得天花乱坠,他也只会听见自己想要听见的东西。倒不如顺着他的意,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舜娟却从中听出了不对劲,但现在不是与绿萍说教的时刻,她现在的火力集中到了楚濂身上。一顿狂轰乱炸过去,楚濂当场有些懵。虽然舜娟说的话并不粗俗,但太流利,语速太快,楚濂根本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凌之然做出头疼地样子,舜娟才将他赶走。   将他赶走后,舜娟望着安静地凌之然,欲言又止。   “妈妈你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吧。”凌之然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率先开口。   “你是不是有些怨......紫菱。”夹在两个女儿之间,舜娟感到很为难。   “怎么会呢。妈妈你多想了。”凌之然淡淡一笑,她是真的不在意,不过陌生人罢了。至于绿萍,大概是有些怨的吧,但紫菱是她的妹妹,她终究会原谅她的。还未黑化的绿萍,就是这样一个温柔、近乎完美的人呀。她还怀抱着希望,便不会堕落,即使这希望虚无缥缈,无比脆弱。那样的绿萍又怎么会去怨恨自己疼爱的亲生妹妹呢,连那罪魁祸首也在对方的深情求婚里原谅了吧。   “紫菱她......还小,就算......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也体谅一点吧。”舜娟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女儿抢了另一个女儿的男朋友,这种尴尬有谁知道。“我回去会好好收拾紫菱的。”   “妈妈你看着办吧。”凌之然对着舜娟笑得信任,心里却知道紫菱是听不进这些话的。固执地坚信着楚濂的感情的紫菱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舜娟的苦口婆心。她只会是认为妈妈偏疼绿萍,只会是觉得天下人都不支持她的感情。   “那绿萍你以后怎么办?”舜娟有些犹豫地开口,她是知道自己女儿对舞蹈的热爱的,失去了腿对绿萍的打击是多大啊。心里愈发埋怨楚濂,对于紫菱却是心乱成麻,纵然愤怒,到底也还是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忍。舍不得恨,却也是怒其不争。正因为在乎,所以很难去真正厌恶。   凌之然垂眸,长长的睫毛覆下,灯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的忧伤,平添几分脆弱。许久,她睁开了眼。   “我已经无法跳舞了,虽然有些遗憾,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以后的话,我想要进修一下法律,或许做一个律师也不错。”   她的声音极缓慢,一字一字,极其清晰,显得极其郑重,并不像是突然决定的事情。说道最后一句话,她却笑了起来,不十分灼目,却让人一看了便觉得愉悦。那是一个极富感染力的笑容,褪尽了铅华,显现出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让人看着看着就想要微笑,不知不觉间却是有些心酸,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坠到地,开出透明的花朵。   那是她的孩子呀,从小懂事,即使遭遇了这样大的打击也依然微笑着不想要让她担心。看着柔弱,实则坚韧,即使再大的打击也无法将她击垮。她最引以为傲的孩子。舜娟感觉到眼角有冰凉的液体,她不动声色的擦干,勾了勾唇角,也浅浅一笑。   “妈妈陪着你。”   陪着你度过难关,想要让你知道,你一回头,便可以看见我的存在。知道前行的路上并非只有你一人。? ☆、一帘幽梦(中) ?  送走担心的舜娟,凌之然的情绪恢复了漠然。   她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忧伤。用灵魂热爱舞蹈的是绿萍,在意楚濂、紫菱的也是绿萍。纵然占据着绿萍的身体,纵然有着绿萍二十余年的事无余漏的记忆,她也没有那么真切的感情体验。   断了腿,对凌之然的影响并非是翻天覆地的。她本来也不会舞蹈,更不用说创造舞蹈,寄予感情了。   她揉了揉眉,将那近日以来总也无法展开的心情放开。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只会是气坏了自己。   绿萍快要出院的时候,已经装上了义肢,经过漫长时间的复建,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多大差别,然而想要奔跑,想要跳跃,想要舞蹈,却是不可能的了。芭蕾公主,终究是已这样一个无可奈何的原因退出了舞台。   舜娟有些心疼,她看着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以怎样一种倔强的姿势承受着一切的痛苦。她从来不曾喊过痛,纵然满是伤痕。她只会微笑着说自己还好,情况又好转了许多。她总是每一次踉跄着前行,却笑容温暖明净。她是她的女儿,她无法给予她多大帮助,唯有使自己不成为她的拖累。有些事,是时候说与绿萍听了。   “如果......妈妈想要离婚的话,绿萍你会不会很失望。”李舜娟从不是什么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下去的人,纵使她曾经那么深刻的深爱。若不是为了两个女儿,她或许早已放开。这段时间以来,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儿的坚强。虚假的温情,只会令她不屑一顾。真相,也许残忍,却不得不说与她听。谎言越久,越伤人心。可是舜娟仍然有些犹豫,绿萍对父亲总是充满着一种憧憬,自己这么割舍掉她的憧憬真的好吗?   只是近年来,汪展鹏所作所为,实在令她心寒。绿萍都被楚濂害成这样了,他却依旧毫无芥蒂地对待他。绿萍在医院这么久,他来得时间却是少之又少,还在陪着他的小情人。他何尝将自己与绿萍放在了心上。而紫菱,却是令他无比失望。紫菱究竟是以何种的心态,在害了自己姐姐的基础上和自己姐姐的前男友谈起了恋爱,她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姐姐永远地失去了腿。什么叫做“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她却失去了一颗心。”舞者的腿无异于另一条生命啊。还有楚濂,刚开始还会来看绿萍。后来看过了绿萍遍体鳞伤不复美丽的样子,看见了绿萍装了义肢显得丑陋的腿,就越来越少来见绿萍了。   舜娟狠了狠心,终于下定了决心。长痛不如短痛,为了未来的生活,她必须做一个了断了。   凌之然闻言并没有惊讶,她来到的这年时间里,足够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清晰地了解。纵然活动范围只能陷于医院里,她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的。她不是那个对着亲人毫无怀疑满心信任的绿萍,自然轻而易举从汪展鹏越来越冷淡的行为,汪紫菱的躲闪,舜娟的犹豫中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她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妈妈既然决定了,我便支持您的选择。父亲他......他既然选择了背叛,妈妈你也不必要忍受。”   “绿萍,你知道了多少?”舜娟惊疑地问,她本不想破坏绿萍心中父亲的伟岸形象,可是......这个孩子究竟从何时开始知晓,又忍受了多大痛楚装作若无其事呢?   凌之然闻言苦笑,“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可是......这么长时间父亲的表现,也让我看出了不对劲。曾经我是不会想这么多的,我怎么会怀疑父亲呢?可是楚濂的事情发生后,容不得我不多想。”她的神情有些微微的苦涩,即使面对着蚀骨的痛苦也能够从容面对的容颜,此刻却是露出了真实的伤痛。   舜娟轻轻抱着凌之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凌之然动作轻柔地拍着舜娟的背,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到她的身上,动作微微一顿,继而仿佛毫无察觉地继续动作。   操劳了这么多年,竟然换得这样的结局。昔日为了他,不惜违背了父母逃出了家门。如今却是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舜娟有霎时的伤痛入骨,情绪有些失控,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也只是刹那的软弱,舜娟很快擦干眼泪,即使是为了她懂事的女儿,她也要坚强起来。   舜娟怀着极大的决心离开。   凌之然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书籍,默然了片刻,翻看了起来。   不是凌之然想要从事的法律相关的书籍,而是徐中约的《中国近代史》。这是一个凌之然比较陌生的时代,尽管无数次从书中典籍中有所了解。这个时间段里,凌之然其实更熟悉西方的环境,毕竟曾经亲生体验,纵使随着时光流逝,总是会忘却一些东西。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东西存留了下来。   每一个时空的历史都不是全然一致的,甚至有些情况完全迥异。了解一个时空的历史,是最快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法之一。   凌之然早已在刚来的几个月便有了了解,却是并不觉得耐烦又一次翻阅。当然这只能算是放松时间,甚至有时候只是翻开了书,任自己的思绪放空,不去想得太多。晒着太阳,什么也不想,也是一件极其舒适的事情。   汪家也好,楚家也罢,都还不值得她去算计。前者暂时褪去了软弱的舜娟便可以解决,后者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迟早会衰落,更何况自己与楚家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即使她的前男友姓楚。   偷得浮生半日闲,即使复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却是能够忍受得下来。想到不用去面对那些脑回路迥然不同的人,这点身体上的痛苦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时隔一年之后,凌之然终于出院。   她呼吸着医院外的新鲜空气,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驱散了阴霾,如一束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   ? ☆、一帘幽梦(下) ?  舜娟打离婚官司的事情,凌之然还是插了一手,顺便跟着舜娟请的律师积累经验。凌之然一向是个认真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做某件事,必然要做得最好。如此一来,更是将那些人抛在了脑后。   当凌之然一袭墨绿色碎花长裙,眉眼含笑地挽着舜娟的手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她清晰捕捉到了不知为何而来的楚濂眼中闪过的懊恼。   至于懊恼什么,凌之然表示她完全不懂这些人脑回路。再说了这是汪家的家事,楚濂他跟着掺和什么。她疑惑地望向舜娟。   舜娟脸色有瞬间的阴沉,忍了又忍,小声告诉凌之然关于楚濂跑到她面前请她三思的事情。说什么为了绿萍紫菱,伯母一定要好好考虑呀。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谁和他楚濂是一家人,汪展鹏他不是有着他的真爱沈随心吗?这会儿怕是拖着时间,再做财产转移吧。哪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出了轨,还想把她净身出门,汪展鹏他好大的面子。至于楚濂,一个妄图勾引她两个女儿的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说什么为了绿萍紫菱着想。   凌之然闻言,也有霎那的惊异。每一次她以为这就是荒谬的极限之后,总会出现另一件刷新她认真的存在。此时,凌之然觉得她果然还是不够淡定,早就清楚知道楚濂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竟然还会为他所做的事情感到诧异。   她侧身温言劝解了舜娟几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楚濂他更是不值得您动怒,马上就要摆脱汪展鹏了,到时候就离这些人远远地。   她的笑意温和,看上去既清新又绝丽,宛若娉娉婷婷的芙蓉花开。   楚濂又有些惊艳了。曾经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画面转变为现在这个大方美丽的绿萍。他的眼神不自觉透露了出来。   紫菱紧张地看着他,自然也目睹了楚濂眼中的惊艳,她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楚濂的胳膊,神色仓皇,像是迷途的白羊。   楚濂被痛醒便看见自家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当下把绿萍抛之脑后,专心安慰紫菱。偶尔却是目光向凌之然处瞄去。   凌之然却是完全没有关注楚濂紫菱之类的,她只是安静站在母亲身旁,告诉她并非自己一个人孤身作战。   汪展鹏本以为万无一失,财产虽为完全转移,却也只剩下一小半,就算自己被追究为过错方,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多大。   然后他看着对方律师手中拿出的证据时,有些愕然,愕然之后是不可置信,旋即惊恐席卷了他的心。   汪展鹏最终被判净身出户,他转移那些财物违背了法律,并不成立。   汪展鹏自问自己做的手脚还算干净,不可思议地望向对面。   凌之然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一笑。的确是她做的,穿越这么多世,前身大多不算干净,洗钱什么的业务十分熟悉。汪展鹏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从中找出漏洞,她最熟悉不过。即使曾无比嫌弃,现在却是无比坦然地将之运用。世事莫过如是,永远无法预估未来。   她这一笑,却是激怒了汪展鹏。只转眼一想,便明白了是谁的手笔。只是绿萍有这样的能力吗?不是小瞧绿萍,而是绿萍专精的是舞蹈,她几乎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舞蹈上面。即使是楚濂也比不上。那么这样的绿萍又怎么会有如此老练的手段?   汪展鹏想不通,可是他本也没多少耐心去想。他只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谋划失败了,想要净身出户别人,自己反而被净身出户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绿萍,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像是看杀父仇人。眼中的狰狞破坏了他儒雅的外貌。   凌之然并不在意,然而舜娟却是发怒了。如同护崽的母狮,看向汪展鹏的视线里再无往日的半分温情,唯有切切实实的愤怒。她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人,骨子里都侵满了强势。过去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涯,也不过是令她专心家庭更多,却未曾彻底磨去她的菱角。   有时候仍会觉得伤心,一腔真心错付,而后多年苦果,自己尝下。为了两个女儿委曲求全,却是大女儿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小女儿任性一心偏向她的父亲。然而仍是要行走下去,生活有着太多的无奈,无法逃避,那么只有面对。   凌之然感受着舜娟的心绪起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紧了舜娟的手。   谁没有遇到几个渣男,只需将他抛之脑后。自己的未来光辉闪耀,而对方永远也赶不上自己的脚步。这就是凌之然式的报复。谁说结束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   离婚以后,舜娟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好了很多,因着各种不顺心的事情所起的戾气也大多消散了去。她将财产分为了三份,一份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其余两份分属绿萍紫菱。紫菱还未成年,便并没有直接交予她。   兜兜转转汪展鹏和沈随心还是走到了一起,没有了舜娟的阻拦,他们的爱情反而开始迅速凋零。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在舒适的环境下,舒展枝叶,美丽妖娆。一旦真正面对霜风冷雨,却是不堪一击。生活的柴米油盐,迅速将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击垮。没有了富裕的金钱,一切曾经忽略的问题冒了出来。   爱情,是一个童话。婚姻,却是现实。   对于紫菱,楚濂亦是如此。   说着自己是丑小鸭的紫菱,其实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直面生活,她学不会面对,只有逃避。楚家愈发不满这样一个儿媳妇,而楚濂夹在两者之间,里外不是人。楚濂偶尔会怀念绿萍,曾经嫌弃的没有人气变成了端庄懂事。可是绿萍不会回头,她已经远远将他抛下了。那么唯有正视如今。   凌之然已然成为了最顶尖的律师之一,以其缜密的心思、冷静的心态而闻名,也因为她接的案子许多都是替正室讨回公道而引人讨论。然而无论世人如何议论纷纷,她也从不曾停下她的脚步。   离开了那个狭隘的小圈子,会看到世界如此的宽广。只可惜有些人,终究是看不穿。? ☆、还珠格格(一) ?  凌之然又死了,这一次的死法相当壮烈——为救被劫匪威胁的几十个人而坠楼死了。凌之然当然不会这么舍己为人。实在是一系列巧合所注定。躲过了这些年被自己告倒的诸多人找茬,谁想到就这么撞到了抢银行的手中。虽心怀这顶级的武功心法,可惜这个世界根本无法运用。即使近身格斗还不算差,可惜有一条太不方便的腿,尤其是对方人数不算少还有枪的情况下。   于是,凌之然只有悲剧了。   但她谈不上有多懊恼,只是为自己又一次奇怪的死法而有些纠结。但很快她顾不上纠结这个了,因为这一世一穿来她就成了有孩子的女人,还有一个儿子刚刚去世。凌之然支着下巴,也不穿衣打扮,就这么做在床上有些发呆。   不,也不仅仅是只是发呆。她在很认真地想着自己的出路。现在的情况是作为清朝乾隆皇帝的继皇后,有二子一女,女儿和小的女子都已经去世了,大的那个被前身养得有些呆。自身不受宠,嗯,这点很好,她没兴趣跟后宫的女人去抢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皇帝。家族的势力还算不错,这点也很好,她突然意识到穿成这样一个身份也有不错的地方。她终于可以开始篡位了,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即使身处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朝代,凌之然也认了。不喜欢,将它改造成自己喜欢的就是了。这么想着,凌之然终于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笑容。   在宫女的侍候下,凌之然穿上了繁重的宫服,端庄大气,就是太端庄了,端庄得有些古板。凌之然不是嫌弃这个,而是嫌弃全身上下称得上笨重的质量。她还是喜欢简便一点方便行动的衣着。   已然苍老的老嬷嬷小心看着她,“娘娘请节哀,您还有十二阿哥呢。”眼中是止不住的痛惜。   凌之然沉默,不知道如何回应。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的母亲该是什么反应?心神俱伤?还是痛哭流涕?但她不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还是皇后,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被无数人盯着。所以她可以悲伤,却不能太过,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短板,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那么重视规矩的人。   凌之然敛眉,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纵然看上去面无表情,却真的无法什么也不在意,无法真的毫无反应。那是她的幼子,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还未长大便已经夭折。现在还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得盯着,纵然再打起精神,她也仍然带上了掩饰不下的疲惫。“永璂该到了,容嬷嬷你去看一下吧。”   她揉了揉额头,声音依旧威严,却没有多少精神。丧子之痛给予她的打击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十二阿哥永璂还年幼,仍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他只是有些察觉皇额娘传达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悲伤。他怯怯地望着自己的皇额娘,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是她的长子。凌之然有些微的头疼,这样的性子,如何在吃人的皇宫里生存。皇宫里哪来的孩子。然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温言问着这个孩子的近况。   容嬷嬷虽然疑惑她今日为何这么亲和,想了想觉得是十三阿哥的死令皇后娘娘对十二阿哥十分紧张,所以放软了态度也很正常。想通了容嬷嬷便没有怀疑。   至于永璂还小,现在单纯为皇额娘难得透出的关心而欢呼雀跃,因着长期以来受着的教育,他并没有多大的动作,只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凌之然心里一软,还是个要到了心爱的糖果就雀跃的孩子,不必太过苛责。而且,他......还会是她前期最重要的砝码之一,不容得有半分损伤。面上一笑,态度温和地鼓励了小家伙几句。   这么一会儿,凌之然已经感受到了皇帝对她的冷淡。即使那拉皇后失去了十三阿哥,这个男人也只是匆匆来看了一眼。她受了打击,差点直接病了过去,皇帝都没有来看一眼,更是将她的宫权交给了令妃。凌之然当然不介意他的冷落,甚至可以说是喜闻乐见,但她有点介意那分出去的宫权。要知道有了宫权,她会更方便行事。当然没有也无所谓,前身身为皇后,在宫中还是有一些势力的。再说了她想要的权力也不是在后宫,而是在前朝。现在还是称病,暂时休养生息吧。后退只是为了更好的前进,凌之然深有体会。   皇后养病,令妃暂代宫权的时间里,后宫也仍然称不上平静。比起直来直往的江湖,后宫里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的阴谋。凌之然从来不小瞧任何女人。   所以闭宫的第一件事是整顿坤宁宫的探子。说到坤宁宫,凌之然有些疑惑,自顺治十二年坤宁宫被改造为祭神专用的场所,怎么又开始住起了人?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有问题。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凌之然见着对自己咆哮的乾隆帝,心中有了答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真爱无敌的菟丝花令妃,好大喜功的咆哮帝乾隆,还有远走五台山被称为老佛爷的太后,还有那个据说文武全才实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五阿哥永琪。   凌之然以为自己会感到一丝诧异地,但事实上,凌之然的反应很平常,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她已经越来越习惯脑残遍地的世界,这样可是很不好,她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危机感,很快压了下来。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这些脑回路奇异的人给同化了。一定不会......不会的吧......   其实这样也好,更好收拾不是吗?凌之然安慰自己,然后转身给小永璂布置下更多的功课。   凌之然到来的一段时间以后,她已经偷偷地接过了对十二阿哥的教育,一是小家伙在御书房一向透明,先生虽好,却比不上凌之然一对一的开小灶;二是加深母子之间的感情,也好打发自己清闲下来的时间,很多事情还要通过这个小家伙的名义去做,那么凌之然觉得自己对他好一点也是正常的。   ? ☆、还珠格格(二) ?  前皇后不是什么体贴温柔的性子,现在的凌之然更不觉得自己有讨好皇帝的必要。于是坤宁宫愈发冷清了下来,几乎形同冷宫。如果不是坤宁宫内部被守得如同铜墙铁壁,外部也只有三两小角色混在在其中,后宫中人都几乎以为皇后在吃斋念佛了。   令妃的野心倒是愈发膨胀了起来,夺了宫权还不够,竟然还想要凌之然屁股底下的位置。轻描淡写解决了令妃的小动作,并剪除了她的一些爪牙。令妃在背后骂出了最恶毒的话,却无法动摇凌之然分毫。   不过是个弃妇,令妃恶狠狠地想,迟早,迟早有一天本宫会拿下那个位置。   令妃的想法凌之然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她也只是不置可否,弃妇吗?那就弃妇好了,反正她的目标又不是宠妃,不是皇太后。无需依靠男人的宠爱。   这一年里,凌之然自然不会什么也没有做,老老实实呆在坤宁宫。她对皇后手中的势力进行了精简,将十二阿哥身边的人几乎换了个干净,以及联系上了乌拉那拉的家的人。既然可以利用家族的势力,凌之然自然不会迂腐地不去动用。更何况以清朝女子的身份,她想要做的事情着实不算简单,一条捷径放在自己面前,为何不去走。   对于十二阿哥,她自然是投入了十分的用心,即使十二阿哥永璂很有可能会成为她未来的对手。将自己有威胁的对手养残,凌之然还不屑于去那么做。与其说是她保留着一丝天真,不如说是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狂妄的自信。自信自己能够铲除一切拦住自己身前的障碍,自信自己能够攀上权力的顶峰。   在这段时间里,凌之然宫中与外面联系的第一个比较完整的脉络建立了起来。凌之然终于可以对现在的局面有了一个清晰地了解。当然她的信息网还只是初步成立,远远称不上完善,但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了。如果愿意,凌之然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布局。为了摘取最后的胜利的果实,蛰伏长久的时间她也可以忍受。   至于令妃,凌之然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还不错。虽然不错,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如今自己退守坤宁宫,对皇宫的把握却反而更加紧了。正如她最初所说宫权被夺,只是有些麻烦,并非无可替代。没有了宫权在手,她照样可以掌握皇宫。但现在还不行,她的行为必须隐秘再隐秘,如果她的势力再进一步,必然会与皇帝直接对上。虽然她对这个乾隆帝百般嫌弃,但他仍然是一个帝王。所谓帝王,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用的。如果他真的那么无用,如何能够坐稳这江山,如何能够逼得和亲王不得不装疯卖傻以求生存。凌之然现在仍然太弱,她的势力还是太浅,轻易便可被摧毁。   这个时候,令妃反而成了一个不错的挡身牌,尤其她还会主动地去铲除凌之然的对手。凌之然自己倒不是很怕,乾隆帝是不会这么早便答应令妃为后的。他纵然不是很喜欢凌之然,却也不至于讨厌,尤其是这么长时间凌之然对其愈发地不管不顾的情况下,他应该挺满意凌之然的识趣的。而十二阿哥永璂在她的教导下,一向表现平庸,却并非真的平庸,暂时的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凌之然也不是没有安排人在十二阿哥身边。   很少人知道,这个看似冷宫的坤宁宫在慢慢变为皇宫的中心。而后宫只不过是凌之然的第一步。   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商人的地位实在是很低。商业一直是很被忽视的存在。封建制度愈加严密的这些朝代以来,宋朝的经济算得上最为繁华的一个朝代了,只可惜军事能力太差,显得国力孱弱。有着宋朝的孱弱,被灭国在先的教训在先,后人对商业是愈发的忽视了。想一想宋朝重视商业又怎样,还不是一直挨打,退守南方,甚至被蒙古人的铁骑灭了国吗?   凌之然不是说宋朝的积弱导致后人对商业的轻视,而是说宋朝没能够让后人看到商业的作用。她其实是有些可惜着这个朝代的,尽管许多时候她表现得不以为然。凌之然的第二世,也就是第一次穿越便是在宋朝,却是风雨飘摇之际。她见证了她从北宋变为南宋,却无可奈何,甚至自己算得上其中的一个罪人。当然这是指前身。可是那时的凌之然还太固执,还远没有如今的看开,背负着那些罪与孽一生难得解脱。   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了,心情沉重了起来。一时之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凝固。直到乌拉那拉家的消息传来。   她自然没有去直接挑衅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而是令乌拉那拉家暗中间接发展商业网,头脑中的二十一世纪的某些经营管理方法稍微改动一动符合现在的环境是极其有利于现在的商业的发展的。有些超前,却不至于骇人听闻,这样的脚步才刚刚好。商业可为她的未来事业提供充足的物质基础,也随着商业网的交织为她带来珍贵的信息。人们常常忘了商业本质上是一种交换,交换物品的同时也交换了信息。而信息才是目前身处深宫的她最需要的东西。权贵们大多忽略脚下的东西,也会因此错失许多足以改变整个中国的东西。凌之然所做的无非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世界在开始发生巨大的改变,而遥远的东方却依旧闭锁国门。凌之然并不喜欢清朝,因为这个朝代的人们生活太过压抑,也因为这个朝代给了她的故土太过惨痛的教训。她其实也知道是几千年来的封建制度的步步发展所造成的这个困局,却仍是愤怒它在加速腐朽。这是个固步自封的朝代,无论再如何美化康乾盛世,也无法减轻凌之然对它的恶感。凌之然眼中闪过冷厉,既然机会放在了她面前,为何不抓住呢?? ☆、还珠格格(三) ?  自凌之然称病,乾隆帝顺势夺了她的宫权,再到凌之然病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乾隆帝没有表现出将宫权从令妃手里换到皇后手里的意图。凌之然也并不是多在意,顶多令妃并一些嫔妃在自己面前幸灾乐祸罢了。   当然并不是明面上的一眼便知,只是礼数散漫,眼底藏着看好戏的神采。   凌之然一概将之忽略过去,并没有废多大心神。又不是真刀真枪,几句话里藏锋又能影响到她多少?倒是忠心耿耿的容嬷嬷为她打抱不平,虽然提出的手段有些简单粗暴了些。凌之然淡淡打消她的看法,新换上的服侍的宫女婉言劝解容嬷嬷。   说到坤宁宫大换血,借的是十三阿哥被人暗害所以彻查坤宁宫的由头。因此虽然换的人多了一些,皇帝倒不好说些什么。令妃暗戳戳的吹枕头风,挑起了皇帝的怒气。   皇帝一到坤宁宫,便见到皇后少有的褪去了端庄繁重的服饰,清清爽爽别有一番风情。只是那一双眼冷淡得过分,既没有往日的看似不在乎实则眼里夹杂着他到来的惊喜,也没有被他问责时的怒气冲冲。   “皇上今日怎么想着到坤宁宫来了。”话虽这么说,凌之然却是知道是某个妃子的枕头风,堂堂皇后连换一批下人的资格也没有了吗?这个皇后还真是做得憋屈。凌之然面上一片平静,一双眼却是愈发冷淡了起来。   皇帝被她这冷淡的语气一激,倒是将刚才的惊艳甩在了脑后,“残暴不堪,怎堪国母,好歹那些人也侍候了你这么久!”   “所以本宫还处置不了伺候不力害得我儿命丧黄泉的人,永璟也是你的儿子啊。”凌之然怎么也无法自称是臣妾,便伪装为怒极之下忘了敬称,话到后半句却是难免带了点颤抖,显得悲戚了起来。这其实也是一种示弱。正因为清楚,凌之然才会愈发不满现在这般受制于人的处境。她对这个宫廷整个充满了轻蔑,为了后面的发展,她却只能示弱于这个她根本连正眼也不想看的人。诚然她的理智能够压下这些杂念,使之不至于破坏她的布局。然而心里却不是不愤怒的。   闻言,皇帝的片刻的顿住,他能说他真的忘了这点碴了吗?然而作为皇帝,他是不会有任何愧疚的情绪,只是将错误归在了其他人身上,比如令妃,比如眼前这个对他冷言冷语的皇后。   最后皇帝挥挥衣袖,喜怒不定地离开了。   凌之然自他走后,露出第一个冰冷的笑容,满是肃杀之气。看到的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还是十二阿哥永璂的到来,打破了坤宁宫诡异的气氛。宫女们一个个眼中激动地看向永璂。   永璂被这些不知道为何激动得双眼都差点放光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然后冲凌之然甜甜一笑,“皇额娘,您布下的任务我都完成了哦。”满脸求表扬的表情。   凌之然从对自己的现状的愤怒中出来,对着永璂微微一笑,“做得很好。”对待一个小孩子的教育,鼓励是少不了,更何况永璂的确做得不错。   至于乾隆,哼,再让他逍遥一段日子吧。   “锦绣,本宫额娘是不是明日将来探望?”永璂告退后,凌之然侧头对着神色恭谨的清秀宫女小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福晋是递了牌子。”锦绣低眉敛目,温声回应。   凌之然微微勾起唇角,是时候向那拉家透露一部分真相了。既然本就不可共存,何必不先下手为强。为了这荣华富贵,总有人不惜性命的。利益总是驱动着太多人的行为,凌之然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   ......   “皇帝对本宫是愈发冷淡了,连同永璂也不受待见。其他皇子都可以暂避锋芒,可是永璂不行。他是嫡子,注定的挡箭牌,若是无法登基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本宫这个皇后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拖累了家人。最为皇帝看重的五阿哥永琪更是对本宫不尊敬,倒是和那令妃走得近。额娘你也知道本宫与那令妃向来不和。日后哪有本宫与永璂的好下场。”   “娘娘......现在一切还太早......”   “太早!当真要等到本宫被废,您才会相信吗?无论是当今还是当今看重的继承人都不能容下本宫一系的人。等到他们出手的时候再回击,一切都晚了。您忍心看着乌拉那拉家就此没落下去吗?”   “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吗?”   “太后,她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可不是本宫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媳。若是能找到替换本宫的存在,她便会毫无犹豫地放弃本宫。在局势明显不偏向本宫的情况下,本宫不能处于被动的位置。”   “这实在是太大胆了一点。”   “您回去与阿玛商量一下吧,不是皇帝死,便是本宫死。”   “真的能如娘娘所说吗?”   “之前本宫不敢保证,可是如今哪有输的道理。”基本的商业网已经建立,她的势力开始渗入各地,虽然还极其弱小,可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危急的情况都挺了过来,还怕现在吗?   “我回去与你阿玛说一说吧。”   想起女儿眼中的狠厉决绝,那拉福晋长长一叹,宫里真的能够这样彻底地改造一个人吗?昔日面冷心软的小丫头长成这个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眼神幽深的成年女子。她是妇人,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并不是多么清楚,然而却也明白女儿虽为皇后,地位实在尴尬。情况确实十分危急。罢了,罢了,那是她的女儿,总不会害了她的。   ......   纵然没有昔日的辉煌,乌拉那拉家到底是一个满清大族,拥有的实力也并并不如眼前这般无用。若是能拉到乌拉那拉家的大力支持,她的夺权之路会便利许多。上了她这条贼船,哪有下去的道理。   自下而上,自上而下,两相结合,寻求一个平衡的点。凌之然并没有完全把希望放在乌拉那拉家,她已经开始树立起另外一个独立的属于她的势力。唯有手中拥有的,才是她更能够付出信任的。? ☆、还珠格格(四) ?  江南水深,即使乾隆帝也没有完全能够掌控。换句话说,乾隆于这里的势力比较薄弱。但是反过来,江南也并非一个好啃的骨头。当地乡绅们的势力过于纷杂强大,世家扎根于此地几百年。   凌之然揉了揉眉,鱼米之乡的江南确实是她现在不好插手的。现在只有先于此发展商业,慢慢同化此地的势力。商业为末流,也有末流的好处。最为人所轻贱,也最为人所忽视,是再好不过的伪装。   那么重点该是沿海边疆。日后帝国主义率先打开的中国门户。天高地远不便遥控,可也同样容易割断于清廷中央的联系。这样一来,必然得派去自己足够信任的心腹。果然是人才难得呀。   但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凌之然已经有太多优势了。远超于整个时代的见识,是她最大的财富。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世界,会远比身在其中的人清醒。即使有时候清醒的人会远比糊涂的人痛苦。   过了一些日子之后,凌之然得到了乌拉那拉家的回复。本来身为十二阿哥永璂的外祖家,就基本不会去投靠其他人。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袖手旁观以保存实力。当凌之然表现出来绝对的强势以及与她的野心相符合的能力时,家族的人便不吝于对她资源进行投资。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也必然不会太差劲,虽然十二阿哥声名不显,但身为嫡子至今仍然好好地活着,无病无灾。这本身便是一种能力,尽管并不为当今所喜。   这个时候的乌拉那拉家的人,还只是天真以为凌之然这是在为十二阿哥铺路。等到日后明白了过来,已经无法阻止凌之然了。   有一个正统的继承人在手,凌之然轻易便使得自己的情况居于有利局势。当世人的盲区成了凌之然最好的切入点。或者说她的许多布局都建立在这些盲区之上。表面上给人看见的与凌之然的真正目的看起来隔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实则殊途同归。然而时人的眼光自然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警惕的,等到木已成舟,方显出她布下的局的威力。这与聪明不聪明无关,只是时代限制了他们的思维。   ......   帝后不和的传闻越闹越大,只是前朝人早已习惯,不过是最近又加深了而已。   在许多后宫嫔妃眼里,凌之然早已成了昨日黄花,就算是顶着皇后的名分又能怎样。她俨然被人当作深闺怨妇看待了。   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坤宁宫的波澜不惊。只是若有有心人注意,便会发现坤宁宫的守卫已然严密到了什么情况。   十二阿哥在御书房愈发被忽视了,有经常称病不去,久而久之便有病秧子的消息传出。乾隆愈发不喜十二阿哥。   永璂对皇帝的期待就这么一日日被磨光,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光流逝,终有一日会成为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凌之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这个事实的慢慢到来。   皇后一脉越来越透明,令妃一家独大。远在五台山的太后看了密信,气得撕碎了信。蠢妇,蠢妇!这样大好的情况,竟然还压制不住一个小小的汉妃!虽不在皇宫,但太后对皇宫的掌控力还是不能忽视的,她也无法容忍自己的权力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击。她必须将回京的事提上日程了。   作为上位者,最喜欢的玩的一手便是制衡。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太后不允许有人能够一家独大,因此提拔了不受宠的娴妃也就是现在的继皇后。纵然再不受宠,八旗贵族的出身,加上皇后这个位置的威慑,她还是能够成为宫中一个大势力的。加上受宠的令妃,也算得上一种制衡,然后皇宫的权力收归自己。   想得倒是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印证了她的正确,可是现在皇后的失势让她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打破了。太后怎能不怒。   太后的愤怒,凌之然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是猜测到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凌之然并不多在意太后的态度。她自觉不是来特意宫斗的,便不会都在意这些。但若是说她彻底置之不管了也不对。她已经暗暗扶持了另外一位妃子,只是现在还不能够与令妃打擂台罢了。但也算一个颇受宠的妃子了。加上凌之然的暗中操作,皇后的势力其实没有多大损失,只是由明转暗了罢了。实际上加上凌之然发展的,已经远超过原来的真正实力。   但这些是太后所不知道的,当然她知道了也不会更高兴。她现在想的是尽快回宫,挽回自己对皇宫的控制。   ......   现在宫中根本就不知道太后的这些想法,也顾不上太后了。因为乾隆二十四年的八月的木兰围场要到来了。众位妃嫔花团锦簇想要扮驾,皇阿哥们年纪大的也要跟随。   永璂今年已经七岁了,在古代也算个半大的孩子了,自然也在跟随的名单上。而皇后现在的坤宁宫几乎等同于冷宫,凌之然自然是不必凑着前面去表现的。而且凌之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冷清反而令乾隆帝满意。他不需要一个喜欢说教的皇后,而若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他也犯不着去与前朝百官们争论废后的事宜。   此刻的凌之然不知道这次木兰围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她等待的时机,在这一场场的混乱中到来。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确实起了一个催化剂的功能。   但因为凌之然并没有接触后世那部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她的心态还是极其平和的。换句话说,凌之然根本没有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好准备。虽然即使知道了,以凌之然的个性也不会特意准备什么的。   替永璂准备好去木兰围场的东西之后,凌之然便没太关心这件事了。乾隆帝离开皇宫反而对她的行事更加方便。她也可以谋划一下自己的第一次出宫了。? ☆、还珠格格(五) ?  若是正史上的清朝,凌之然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考虑出宫的事情。但这么久时间以来,凌之然已经确定这并非正史上那个规矩森严的清廷了。即使她不知道这是处于怎样一个扭曲的世界。穿越经验丰富的凌之然已经很适应各个世界的某些诡异状态,不就是这一次世界脑回路奇葩的人身份高了一点吗?   凌之然出宫的第一站便是乌拉那拉家,毕竟是原主的娘家,还是自己可动用势力的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与原主的阿玛寒暄了几句,凌之然便开始问自己手下事业的情况。   那尔布有些激动地说玻璃等东西技术上取得的长足进步,水泥的研发已经有了头绪等。现在的乌拉那拉家根本就不缺钱。   凌之然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太过了。”她说,声音里透着极致的冷静。   将那尔布的情绪盖了下来。“娘娘,这?”   “从来没有一家独大的道理。那拉家的实力还不够吞下所有利益。”而那尔布只是乌拉那拉家的一脉,就算是整个乌拉那拉家想要吞下这巨大的利益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那尔布脸色微变,“我需要做些什么?”虽然一时的巨大利益让他暂时忘了应有的谨慎,但一旦反应了过来,他的理智也就回了笼。   “在一定范围内公布下玻璃的制造方法吧。”凌之然道。   “可是......”那尔布犹豫。垄断带来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公布了方法,他们想要赶上我们的水平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凌之然并没有因眼前的利益而忘了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想要独吞,也得有那个命才是!”话到后来已经隐隐透出讽刺的意味。   那尔布闻言已经明白了凌之然的态度,虽然还是有些不舍得,却仍是没有反驳凌之然。   “商业利益若是不能转换为军事政治的利益也是无法长久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皇权至上的社会来说。   “娘娘出宫是为了?”那尔布不会天真得以为对方只是来问这商业经营上的问题的。然商业来钱快,但这个时代的那尔布是不会多看重的,更不会认为皇后只是为了这个而来。   “我要建一个火器营。”凌之然说出今日来最大的目的。   饶是那尔布对自己女儿的大胆已经有了些了解,此刻也不免睁大了眼,满脸错愕。“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几乎与公然谋反没什么差别了。   “我自然不会让人发现。”凌之然只是这样道,“我已经做了前期准备。恰逢皇帝不在京,我也好真正开始这个项目。”   见凌之然意已经决,那尔布知道自己想要反对也是没什么用的,只好闭上了嘴。   ......   凌之然说有了前期准备,并不是开玩笑。三个月前的山洪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八百新兵便是在那个时候募集的。而山洪又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凌之然令人在处理灾后情形的时候也开始了对第一个秘密军事基地的建造。   火器的研发也该这个时候提上日程了,但事关重大,凌之然不亲自前往便不会放心。所以等到了乾隆帝离京,她便开始落实建造火器营的事。这个时代的清朝人并不能足够了解那成熟以后的枪械的杀伤力。这个时代普遍的□□的真实杀伤力还是不能够足够引起统治者的警惕。等到亲身验证的时候,西方已早已将中国甩到了远远的后方,付出的是血的教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时代本就对冷兵器有着绝对的压制。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武侠。凌之然到来时便试过,她所会的那些武功心法到了这个世界完全无法用出来。这个世界并不承认武侠。凌之然也只能用来强身健体用了。倒是现代的一些近身打斗可以用上。   这个火器营,凌之然完全是按照现代模式来的,除了细节上有些调整。正因为这个火器营的人之前没有经过任何军队的训练,所以对于凌之然来说就是一张白纸,才好上色,才更容易达到凌之然想要的效果。   对于这些人来说,从吃都吃不饱的灾民到衣食住稳定的现在,自然是再努力不过的。他们并不知道练私兵的罪责,也就没有太大的心理问题。有活儿做,他们就做就是这么简单。   而投入了打量的火器研发也有一部分转到了这个基地。   这些事情,凌之然并没有完全告诉那尔布,一是告诉了他,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心里惴惴不安,容易暴露出来;二是她不能保证那尔布知道了她真正的想法,是否还会继续支持她,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的这些势力可能会直接落在永璂身上。即使不讨厌永璂,但凌之然也不会为了永璂放弃自己本来的目的。   时间在凌之然时不时出宫,监管自己手下各种势力中度过。而另一边的木兰围场,五阿哥永琪射中一个姑娘,疑似乾隆的私生女,所以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   凌之然听着自己便宜儿子叽叽喳喳地告诉自己木兰围场发生的事情,一边为五阿哥与乾隆帝表现出来的脱线行为而心里抚额,一边想着永璂面对她似乎越来越活泼了。   她对这个时代的礼教并不多么看重,对于那位五阿哥公然抱着那位姑娘到了乾隆帝面前没有什么有辱斯文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这是多好的一个刺杀机会呀,若早知道这个方法有效,她就直接派人去刺杀乾隆了。不论是乾隆还是五阿哥到底有没有一点关心自己生命安危的意识。   凌之然当然只是在说笑,现在杀了乾隆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永璂还小,虽为嫡子,在还有这么多兄弟存在的条件下,也没有什么继位的可能。至于凌之然自己就更没有可能了。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足够她称帝。   那边永璂对这样的乾隆的威严形象第一次产生幻灭的想法。就算没有了孺慕之情,但永璂还是对自己的皇阿玛有着敬畏的念头,而如今他都能明白的问题,乾隆竟然大大咧咧地忽视了过去不得不令他有些失望。   如果凌之然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种事失望着失望着就习惯了。   ? ☆、还珠格格(六) ?  这是凌之然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上的主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作为不受宠的皇后,她今日来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顺便看一看传说中的乾隆帝的私生女长成什么模样。   挺漂亮,就是气质差了点。这是凌之然的第一想法。   眼睛挺大,倒还算是干净。这是凌之然的第二想法。   难道乾隆换口味了,这不像是乾隆喜欢的类型呀?乾隆喜欢的难道不是弱柳扶风的白莲花吗?这种即使重伤下也精神气十足的情况算怎么回事呀。看到这里凌之然已经肯定这必然不是乾隆帝的沧海遗珠了。   不过是或者不是干她凌之然何事?   而令妃这里已经开始叫开格格的称呼了。   满足了凌之然自己的好奇心,她也就没有兴趣在这里呆下去了,没兴趣陪乾隆与令妃在这里父慈子孝。   “皇后,小燕子的事?”毕竟皇后是后宫之主,乾隆帝还是问了凌之然一句。   “皇上既然已经查证署名了,自然该是如此。”凌之然笑得礼貌,就此告辞。这次没有人拦她。她很轻松地便离开了。   凌之然整个在此的时间都不长,小燕子看见的唯有穿着华丽宫装的女人眉眼淡然,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心底却隐约升起一种不安,不知根由。   ......   对小燕子凌之然确实没有投入多大关注,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倒不曾想到一个小燕子将这深宫闹得天翻地覆。   永璂早已习惯了暗戳戳地看戏,反正他在这宫里只是一个小透明。习惯了宫规森严的永璂,本来有些对小燕子的行为有些不满的。鸡飞狗跳的日子实在谈不上舒心。   凌之然看出了他情绪的不对劲,“你是在嫉妒她得了你皇阿玛的宠爱。”身为皇帝正经的儿子不被皇帝所喜欢,反而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私生女得了皇帝的过于纵容,怎么会觉得高兴。若非乾隆的纵容,小燕子何至于一日日嚣张下去。   但凌之然并不认为乾隆有多大的错,而小燕子也不过是看得太浅想得太短罢了。为帝者自然拥有着足够的自由,乾隆想要宠爱一个无法动摇到他地位的格格再正常不过,现在他的纵然到底还未过界。而一个汉人的养女确实很能够促进汉人对清廷的归属。无论乾隆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太过过火,反而在民间有着不错的口碑。这个并没有太过过火是对于凌之然来说的,对于这个时代将规矩看做天大的人或许还真的是太过出格。   被宠坏的有肆无恐,而不被宠的人只能靠着自己。“但你要知道没有人能够一辈子依靠别人,唯有自己才是可以全然信任的。十二你又还抱着怎样虚妄的期待呢?”皇室无父子,纵然有一丝真情也抵不过近在咫尺的利益。凌之然并不想永璂教成一个冷冰冰的野心家,但需要他认清现实。   “皇额娘......”永璂呐呐开口,以前的皇后总是口不对心地一味严格要求他,省略中间无数过程:而如今的皇后将一切摊开在他面前,不容他有半分逃避。永璂苦笑,他其实更敬畏如今的皇额娘,那双冷淡的眼里道尽了世间的真实。“是有一些吧。”他无法否认心底传达出来的嫉妒,却也不不甘心就此承认,“可这并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由强者制定的,而你皇阿玛虽不能完全无视规矩,但在一定范围内的践踏规矩还是很容易的。你看这国家律令又有多少真正应到了权贵的身上呢?你若是不满,那就努力去成为强者,成为制定规矩的人。你若是想要维护规矩,那便成长为有能力维护规矩的人。现在谈一切还都太早。”这才是凌之然对皇帝的行为没有不满的原因。而她对乾隆本身的恶意,只是因为他们站在对立面,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清廷罢了。正如她并不完全否认令妃的手段,却注定与她为敌一样。   永璂当场愣住,从他接受的教育来看,这段话实在称得上胆大妄为,实在称得上石破天惊!然而细细想来却没有错误,因为凌之然所说的本来就是这世间的真实。一个人当真可以从最看重规矩不过到现在的视规矩于无物吗?   “但规矩一定得存在,必然会维持着千百年来的平衡。规矩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只有最适合当下的才是最好的。而十二你若是有将规矩踏在脚下的野心,那便一定要明白总有一些核心是无法动容的。这核心不是什么腐文缛节,不是什么谁比谁高贵,谁又是天生的人上之人,而是这世界的至理。”凌之然也并不想让永璂成为一个胆大妄为,没有敬畏之心的人。虽强者为尊,但一定的良知还是需要的。这世上谁也无法彻彻底底地打破这世间的平衡。因为在强的人也是身处在这个世界的。而愈发任意妄为的强者便愈发容易破坏这个脆弱的世界。所幸这世界还未曾出现这样一个强者。不是不够坏,而是不够强。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手中权力愈大,带来的后果便愈发严重。权力愈盛的人本该监管愈严密,因为所损害的利益便愈大。但这只是存在于理想状态下的假设,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凌之然并不否认自己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丝理想主义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便不会看到现实。反而随着时间的推逝,她将这现实看的愈清。凌之然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幸运,但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永璂突然明白,现在的皇额娘并非是将完全轻蔑规矩,她的心中有着自己的一套完整的规矩,那才是她最不能容忍所践踏的。而这些规则或者说准则到底是什么呢?或许是那虚无缥缈的正义,或许是那听起来还太过玄幻的公平。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多谢皇额娘指点迷津。”即使他现在仍然为能完全想明白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但总有一天会想清楚的。   将一张白纸染上颜色,实在是一个很愉悦的过程。凌之然看着永璂若有所悟的表情微微一笑。这个世界没有人理解她的“疯狂”,那便创造一个好了。   ? ☆、还珠格格(七) ?  被人无缘无故讨厌怎么办?尤其那个人还在你眼前跳来跳去,耀武扬威。若是一般人早就撸着袖子干一架了。但换上凌之然?早就习惯了。酸涩,不甘,愤怒,这些情绪早就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类似遭遇中消散得一干二净。如今唯余下哭笑不得。   委屈又能如何呢?对面的人又不会体贴地表示理解。凌之然半垂着眸子,自然有人替皇后出头。   容嬷嬷虽不会那么多弯弯道道,对皇后却是真的忠心。眼看着她快要被冒冒失失的小燕子撞倒了,凌之然错身不着痕迹得扶住了她。   “你真是夏雨荷的女儿?”凌之然淡淡开口,宽大衣袍里的手却握紧了。她的个人武力值还是太低,这副身体养尊处优惯了,即使她到来以后在有计划的恢复自身实力也仍是脆弱得很。当然身为皇后,个人武力值并不算重要,凌之然也就没有太着急。   这句话一出口便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小燕子眼神犹疑了一下。小燕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凌之然过于清透的眼里失去了声音。   “皇额娘,小燕子她只是天性活泼。”永琪见状,挺身而出,缓和现场的气氛。此时的永琪还不曾知道真相,还以为小燕子真是他的妹妹。对于小燕子的朦胧好感也被他归结为了血脉的羁绊。他似乎都没有察觉他的兄弟姐妹这么多,他哪来的这么多“血脉羁绊”。   “这样啊。”凌之然意味深长道,不置可否。她的本意也只是打断小燕子的冲撞,也就不在此纠结。小燕子是不是夏雨荷的女儿都并不重要,就算令妃想要用小燕子来对付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又不是应对不了。更何况她并不讨厌小燕子,在凌之然看来这时的小燕子还只是飞入宫门的游燕,市井里带来的气息与这宫闱格格不入。   这样的格格不入,显示出她的鲜活生气,才会令乾隆产生难得的父女之情吧,才会令永琪产生自己也还未被发觉的好感。人一贯对于特殊的事物总是偏爱的。   而凌之然并不讨厌她却是因为从她调查的资料看来努力养活一大院子的小燕子并不是那么的坏。她的粗鄙只是因为她一贯所成长得环境而已,没有金尊玉贵的长大,没有诗书礼乐的熏陶,她哪里来的机会去熏陶出一身优雅的气质呢?连吃饱都要忧虑的人是没有那么多闲情的。至于小燕子对自己的敌意,凌之然只能说是习惯,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因此她对于小燕子的态度一贯是淡淡漠漠的,既不想要去亲近,也不会去特意地对付。   此时的小燕子心中其实已经对这个据说恶毒的皇后娘娘产生了畏惧,并非是因为流言里的刻薄印象,而是因为那双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看清了去的眼。凌之然的态度并不恶劣,也没有非打即骂,甚至没有冷言以对,可是小燕子却绝对对方可以轻易地使她消失。她在这个皇后身上感觉得压力甚至远超过皇帝。因为皇帝对她的态度是和缓的,而皇后却不是。   最后小燕子拉着永琪离开了,转身之后,步子尤其迅速。   而剩下的容嬷嬷向凌之然抱怨还珠格格的不讲礼数,竟然还和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即使他是她的亲生哥哥。   对于男女之防远没有这么敏感的凌之然想到了原身的脾气,也就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她的那些观念可以与还算是纯白的小永璂说一说,至于已经年迈的容嬷嬷还是算了吧。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吓到对方。凌之然还是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多么异类的。   ......   自此之后小燕子当真就没有怎么来招惹凌之然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小燕子对凌之然产生了一些畏惧之心,另一方面是凌之然根本就很少出门。而坤宁宫更是形同冷宫。就算令妃在怎么与小燕子说皇后不好惹,小燕子根本没怎么接触,如何去主动招惹。   至于凌之然这边,宫妃们虽每每向凌之然哭诉小燕子的恶行,可是凌之然摆出无能为力的样子,脸上略微带着些无奈、忧郁。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皇后被架空了的宫权,于是不得而了。一想到宫权现在大部分归于谁手的宫嫔们更是暗暗地咬碎了呀。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加上皇帝宠爱的女儿,她们现在还当真是得罪不起。不过那个一点就着的皇后什么时候这么稳得住了?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皇后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波澜不惊的人。   当然各妃嫔们很快就不用为找不到人对付小燕子而担心了——太后即将回宫。试问一贯重视规矩不下以前的皇后的太后怎么会对小燕子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孙女有好感。更是听说了太后娘娘最喜欢的晴格格可是知书达理得很。   而凌之然得知了太后回宫的消息并没有多大反应,太后即使发怒,难道还能废了她这个皇后不成。太后现在可是还需要皇后来与令妃打擂台,她即使被不阴不阳刺几句话,又能被伤到哪里去。   凌之然很淡定,其他人倒不一定了。若论太后回宫最高兴的是谁,一定是乾隆;若论谁最不高兴,一定是令妃,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宫权很可能又要交出去,最好也只能保住一部分;若论最忐忑不安的则是小燕子,被科普了太后老佛爷的地位如何崇高、如何重视规矩的小燕子怎么可能不紧张。   宫里准备迎接太后回宫,皇帝特意要求仪式要重大,整个场子简直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几乎所有上了品级的被皇帝重视的妃子还有几个阿哥都到了宫门等候,华美的宫撵一停,下来一个面容秀美的小姑娘,穿着绿色的宫装,聘聘婷婷如枝头木兰。然后躬身搀扶着一个面容慈祥眼神威严的老婆婆。   这便是皇帝生母,被称为老佛爷的太后了。与平常人家的奶奶辈的老人长相可能更年轻一点,毕竟保养得好。衣着繁复却并未被衣服的厚重感压了下去,反而突出了她的威严。   ? ☆、还珠格格(八) ?  太后上轿,首先扫视了前方一大堆等候在外的人,然后含笑与乾隆帝谈了几句,才接过凌之然递过来的手。   凌之然被冷落了一会儿也不尴尬,面色从容。心里明白这是太后对自己的警示,但为了不令令妃一家独大太后还是压下了怒气为凌之然长脸。   而令妃同样作为被冷落的一员,笑容温婉,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凌之然眼神瞄过,眼中多了三分笑意。   突然之间便有一个格格打扮的女子滚了过来,毫无形象可言。   永琪心中一急,他已经认出了那是小燕子,想必又是不小心被绊住了。对小燕子的莽撞有些无可奈何,她总是带给他数不尽的“惊喜”,但他自己却甘之如饴。忙上前一步,“老佛爷,这位便是新进宫的还珠格格。”作为太后最喜欢的孙子,永琪来作缓和最好不过。   太后眼神一凝,却并未纠结下去,“哦,原来这就是那个民间格格。”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意味。一句话后,便没有继续关注下去了,自然而然地将小燕子给忽略掉了。   好在小燕子不是什么心思敏感的人,半点没有被这忽视给郁闷到了。说实话在如死水般的宫廷看到这么一个逗比的角色,其实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只要小燕子不特意来找她的麻烦。凌之然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在意现场有点尴尬的气氛。毕竟乾隆的解语花是令妃,凌之然犯不着特意来说笑逗趣。   而令妃自然是知道自己是不为太后所喜的,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的上前打哈哈。就这么安静站在一旁,跟随在后。   ......   身后永琪、福尔康则是半无奈半担忧地对着小燕子。还不如不出现呢,起码太后不会特意去关注小燕子。   倒是小燕子心大,不就是一个老太太吗,还能吃了她。   永琪扶额,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无知者无畏,可永琪又不忍心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只有什么也不说。   而另一边的凌之然跟随着太后身后,被太后面带微笑话里藏锋地警告了几句。凌之然笑容温软一概接受了过来,至于是否往心里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令妃也听出了太后看似关切的话里对皇后的警告,心里讽刺一笑,以为太后回来了你就有靠山了吗?   凌之然则考虑着要不要再称病,从今以后还要到太后面前去时常请安,凌之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太后没在的时候,她是后宫之主,即使不受宠,也不用去向谁低眉问安。而太后回来了,作为儿媳的她还真没有资格去拒绝这回事。   她还真是被前几个世界养得有些娇气了呀,这点儿根本不算磨难的事情,她竟然也觉得开始无法忍受了。凌之然心里长叹了一声,却并不想要改变些什么,任性一点儿就任性一点儿吧,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态度,不至于表现得太过轻慢。   永璂混迹于众阿哥之中,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眼神懵懂干净,像是没有发现这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   凌之然抬眼扫过,将永璂的表现纳入眼底,眼神柔软了许多。适当的低头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凌之然不会去拒绝这个。这是以她的表现,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与常识里的低头有些偏差。比如谁能想到态度执拗的皇后其实是一种对皇帝的示弱呢?而永璂所用的却是用无能的外表掩饰他的聪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还未成长为参天的大树之前,怎样保护自己,这是一门学问。   终于曲终人散,凌之然回到熟悉的坤宁宫。招来新培养的管理一部分情报的绿漪,得知了小燕子正在策划出宫去见真正的夏雨荷的女儿好像是叫做夏紫薇的丫头。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看起来清透的上好青花瓷杯,凌之然半垂着眼,“就帮还珠格格一把吧。”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她也想知道乾隆到底给了小燕子多少纵容,而五阿哥又能为小燕子做到什么地步。知道了,她才好谋算下一步。   “下一次这种事情透露给十二阿哥知道,看他怎么处理。”想了想,凌之然又补充了这样一句话。   ......   无论太后是否回宫,凌之然所要做的事情还是在进行,只是行事更加隐秘了起来。有些不算十分核心的事情凌之然已经开始交给永璂去处理,毕竟他是皇子还是比她这个皇后更容易出宫一些。   在凌之然的帮助、小燕子本身的受宠加持下,小燕子还真是很容易就深夜出了宫。凌之然想了想或许还有女主光环的加持。这个时候的凌之然已经反应了过来小燕子应该就是女主。作为女主,必定要有着得天独厚的气运,看看小燕子从护卫严密的木兰围场认父竟然没有被当作刺客处理掉,还被五阿哥给公主抱毫无阻拦的抱到了皇帝面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不知道真伪的女儿赢得了皇帝的宠爱。   到了凌之然这个地步,她其实对所谓主角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奇心,自然也不存在着刻意去敌视什么的。只是这个世界有点特殊,格格不入的小燕子与宫规森严的皇宫形成了奇妙的化合作用。严格缜密的宫闱或许会因为女主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而这就是凌之然所等待的机会。所以在这个时候,凌之然非但不会去针对小燕子,反而会暗地里为小燕子护驾保航。   十二虽然心态还未完全调整过来,却是本身就没有打算与小燕子有何交集。纵使他的五哥酷爱在他面前表演兄弟情深教训他一番,他也只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与他相比虽然小燕子活泼了一点儿,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已经开始接触皇额娘为他描摹出的外面的广袤的世界,眼前的勾心斗角倒是被他淡化了许多。   世界开始在眼前展现出它广袤真实的模样,开始憧憬那围墙之外的天空,一切的声与色与世界同化,他的心胸也随之变得开阔。曾经在意的许多东西开始慢慢变浅,执念开始偏移。? ☆、还珠格格(九) ?  随着太后的回宫,凌之然明显感觉到了压制。这种情况下小燕子的跳脱便很大程度转移了凌之然身上的注意力。   鸡飞狗跳的宫廷生活自然不是太后所喜欢的。在太后看来小燕子这些行为简直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凌之然默默给小燕子开了后门,更是纵容着小燕子的行为。给太后添堵,是凌之然这段时间闲暇里的趣味。除此之外,她的培植势力行动更是加紧了步伐。   紫薇终于在这个时候浓墨重彩地登场了。   凌之然远远看着气质柔弱眉眼温柔的姑娘,微微勾起了唇角,这场戏终于开始进入大高潮了。也不枉她等待了这么久。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行的礼不算十分规矩,倒也勉强过得去,这对于小燕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若非眼前这个是她一直感觉不舒服的皇后,小燕子怕是根本不会行礼。即使对着太后老佛爷也不过如此了。   凌之然微微一笑,“还珠格格的规矩学得不错,令妃倒是教导有功。”顿了顿又道,“这个宫女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声音带着点微微的疑惑。   小燕子的脸色变了变,神色开始游移,皇后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面上哈哈傻笑,“这是令妃娘娘新安排过来的,皇后你有什么意见吗?”   闻言,凌之然皱眉,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用令妃来压她,若是原来的皇后一定会因此跟小燕子斗下去的,抓住她言辞里的错误狠狠批评。可是凌之然清楚小燕子还真没这个想法,她的脑细胞还不足以令她想到这些。而令妃,凌之然自然是没有半点害怕的。因此她冷冷一笑,“才刚说你规矩学得还不错,这会儿便现了原型了。本宫倒是想看看什么人值得令妃特意送过来。”神色冷凝,不怒而威。   小燕子把紫薇往身后藏了藏,鼓着胸脯,强作镇定。与她一贯的无法无天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可是对于熟悉她的心思敏感的紫薇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紫薇错步走出了小燕子的背后,恭敬行了一礼,“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不过是侥幸入了令妃娘娘的眼罢了。”   “倒是一个知礼的丫头,也教教你主子什么叫做规矩。”凌之然并没有纠缠下去,事实上若不是为了维持原皇后的形象她根本就不会说出那些话,本质上她才是那个视天下规矩为无物的家伙。   她起身走到紫薇面前,在小燕子警惕的眼里,勾起紫薇的下巴,“生得倒是不错,比起小燕子倒是更像是夏雨荷的女儿。”   紫薇瞳孔微缩,反射性想要看向小燕子。   “呵。”凌之然轻笑,“既然入了宫,便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当然在皇帝的纵容下,你们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她放下手,广袖下垂,遮住了那双看起来精致没有危害实则力量并不弱小的手,“容嬷嬷,回坤宁宫吧。”说着转身离开,不再看身后的几人一眼。   等五阿哥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皇后身影,唯余小燕子与紫薇错愕的脸。   “永琪,你说皇后她不会真的知道了什么吧?”小燕子拉住永琪的手,语音里难得带了点忐忑。她真的害怕死,害怕脑袋不在自己的头上。这才是她心中最大的惶恐。   “怎么会呢?若是皇后知道了,早就宣扬地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哪里有现在的平静。”依五阿哥对原皇后的了解,很快下了论断。   永琪既然已经否定了,小燕子就安心了下来,在她心里永琪是不会骗她的。只是紫薇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   容嬷嬷跟随皇后日久,自然知道皇后不会无矢放的,虽然这段日子里皇后娘娘改变了不少。因此一见非皇后心腹的人一告退,她就小声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莫非还珠格格她真的是假的?”话到最后已经带了些恐惧。若她猜测没有出错的话,天,该是怎样一个皇室的大丑闻啊。   凌之然没有直接回答,她看了看窗外芭蕉,“只有皇上喜欢,假的也是真的。”她回头看着容嬷嬷呆立在原处,又补充道,“皇帝认得是义女,怎么会有错。即使不是,也与坤宁宫无关。”说完她眼神示意锦绣,接下来的解释事情交于她来做。若不是容嬷嬷忠心耿耿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这些话她也是不会说的。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哪里能老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缠。“永璂也该来了。”她忽而低声道,秀丽的眉眼染上霜雪,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永璂无法理解的话,她也只能兵行险招。   已经摆脱的肉团子形象的永璂开始有些茫然地听着皇额娘的话,还没有完全能从固定思维中走出来。   上座的凌之然看了他神色一眼,很快继续说了下去,“十二,你可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若是被你皇阿玛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的永璂紧咬着下唇,什么也没有说。   “连同跟随着我们的势力,死无葬身之地。或许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凌之然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称得上轻柔。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愉悦。   可是永璂却不能真的同凌之然表达出来的情绪一样轻松,“......事情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若是你知道本宫究竟做了些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凌之然叹气。   “皇额娘你并不像有这个野心的人。”永璂疑惑。   凌之然并没有直接回复永璂的疑惑,反而扯了些貌似没有关联的话,“十二,你可曾真正了解这个世界?清廷到底在这个世界处于什么地位?这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王国早就腐败不堪了,当敌人的火/炮兵临城下,你以为你那自以为无所不能的皇阿玛能够抵挡吗?”   “清朝并没有这么不堪......”永璂的声音很小,小道自己也不能听见。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了。   “天下,为君,还是为民?国,因君而存在,还是因民而彰显?”凌之然又道。   “皇额娘,你这是在逼我。”? ☆、还珠格格(完) ?  凌之然看着永璂从自欺欺人到迟疑再到坚定,他的眉眼终于褪去软弱,变得刚毅。   “皇额娘,你这是在逼我。”这是永璂最后的脆弱。   凌之然没有开口,只等永璂缓过劲来。   终于永璂抬首,“皇额娘,若是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挟天子以令诸侯。”凌之然说得斩钉截铁,并没有用任何言语修饰她的行为。   “这个天子怕不是说的皇阿玛吧?”永璂苦笑,一瞬间许多曾经没有明白的事情都找到了答案。   凌之然没有否认。   “我知道了。”永璂说,“只希望您承诺的都能够做到。”昔日从不曾想过的那一天到来,必然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抉择,本就是选择了一部分,背弃了一部分。永璂眨了眨眼,若是......那么......也是值得的罢。   风流云散,停留在原地的,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然后于废墟中构建新的王国。他踏步走出高大的宫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那个少年,还未成长大的孩子,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凌之然垂眸,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凌之然本该不这么着急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身体里的生机一日日衰退,找不到缘由,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至少在这之前,她该达到自己一开始便定下的目标。   当还珠格格真假的一事闹得天翻地覆之时,凌之然逼宫,京城戒严。   纵使要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她也不怕了。凌之然迅速控制了皇宫,而永璂并没有做什么。但他本身的身份便足以令凌之然做很多事情。   她并没有穿往常那身华贵的宫装,反而出奇的简便。可是她身上给人的压力却远远超过往常。她居于高坐之上,看着底下一众曾在她面前表现得耀武扬威的人,眉眼冷淡。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炫耀等等情绪,平淡到不可思议,仿佛做下那些胆大包天的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朕竟然是小瞧了你!”荒唐,什么叫做荒唐,一夕之间,他认为不可造就,随意便可收拾的人,带着人马夺了他的权力。一个骨子里对女人就存在着轻蔑的人却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宗室是不可能承认你的!”   “你究竟是凭什么以为宗室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凭借的本就不是这些力量,而是被这些人所忽视所瞧不起的下层。   “是吗?”乾隆不置可否。   “你要知道武力才是保障这些的一切。”凌之然眨了眨眼,而她手中的军队确实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将他带下去吧。”凌之然不再看乾隆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轻轻摆了摆手,便有人退下。   ......   新任的帝王自然不是凌之然自己,而是永璂。这样也好缓和现在一触即发的情况。至于乾隆被幽禁于宫中,只保持着一个太上皇的虚名。   五阿哥小燕子一众,凌之然表示承认他们伟大的爱情,只是消去了他们的身份,世上再没有五阿哥这个人。   而永璂虽然为新帝,但其实大多数权力都在凌之然手中,他手中的势力并不算强,还有许多是要经过凌之然的手。   虽然朝臣们都大概清楚着这个现状,可是到底披了一层皮,他们也就没有直接坚决地反抗。   等到朝堂势力大清洗了一遍,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凌之然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可是她的眼神依旧明亮。   生命即将落幕,凌之然的精力反而更盛。仿佛是要将生命燃尽来赴这一场盛世之约。沉珂之体,犹且能够做很多。   永璂自是一日日目睹着她的衰败,也因此更放权与她。并不是为了加速她的死亡,而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她之于他,并不只是一个母亲。还是他最尊敬的老师。   若是凌之然不是快要死了,他们的立场相对,关系肯定会因此僵化。但正是因为她的命不久矣,永璂反而没有了那么多顾虑,老老实实做起了孝子。   凌之然心里很清楚,也就更加不予余力的去付诸自己的想法。她清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因她而发生了改变,从细微到巨大。   凌之然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整顿八旗,说是整顿,其实几乎是重塑了。她的手段尤为激烈。这一整顿甚至比她当日逼宫染上的血液更多。也因这一整顿,整个朝堂的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   永璂也曾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劝阻凌之然。   脸色苍白的凌之然只是道,“八旗内部已经腐朽了,而我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永璂沉默,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都知道,可是他没有凌之然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决心。或许皇额娘正是知道了这些,才会在他真正掌权之前手段如此残酷吧。他叹息了片刻,再没有理由却阻止凌之然的行为。   等到终于完成这场血与骨洗礼的整顿之后,凌之然已经是行将就木之身了,她把永璂叫到身前,屏退所有伺候的人。   “皇额娘希望我做些什么?”良久,永璂缓缓开口。   “我最后一个愿望,不知十二可否为我达成所愿。”凌之然微笑,纵然消瘦至此,她眼中的神采也没有半点黯淡。   “自然。”永璂道。   “你就不问我想做些什么?”凌之然闻言笑出了声,口气有点无奈,更多的却是欣慰。她养成的孩子终究没有负了她。   “穷尽一切。”永璂只是这样说,不管对方说出来的要求有多荒唐。或许隐隐约约之间,他已经有了点头绪。   “我要登基为帝。”凌之然说得轻描淡写。   “好。”永璂竟然也答得风轻云淡。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皇额娘的。”凌之然闻言却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您自然是我的皇额娘。”永璂答,“我一生有两个皇额娘。”一个外表严厉实则宠溺自己,一个手段凌厉却不失温柔。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神雕侠侣(一) ?  凌之然头有点晕,看着手中染血的寒光四溢的剑,有些想扶额。视线一转,便看见抱臂紧锁眉头脸色有些苍白的杨过。   她真的有些头痛了,“我断你一臂,便还你一臂。”声音决绝,竟是挥剑向自己的右臂砍去。   杨过从自己断臂的情绪中出来,便见介于少女与成人之间的娇艳女子挥剑砍断了自己的右臂。他还没来得及阻拦,事情便已经落定。他真的从未想过要郭芙的右臂,即使心中不忿到了极致。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   凌之然脸色苍白,神色却还算平静,她可不想初来这个世界便欠下一个人的债,“我们也算两清了。”她说,血顺着她的断枝,一刻不停地往下留。她皱眉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左手用力撕下自己衣摆,替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我先替你简单处理一下吧。”别还没等到医生便失血而亡了。   杨过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拒绝。   凌之然替他包扎好之后,便道,“就此告别。”再不管对方,便离去了。   君子剑带血落在地上,没有人去看它一眼。   ......   “芙儿,是谁伤得你?”传来黄蓉震怒的声音。   这是凌之然已经找了大夫处理完伤口回到郭家的事情。   尚未入门,便有守门的护卫脸色惊恐地迎她入内,一面派人去通知她的父母。   刚刚进入了内宅,便有黄衫已不再年轻却仍俱风情的女人匆匆赶到。   这是她这世的母亲——丐帮帮主黄蓉,与盛名的郭靖郭大侠夫妻恩爱,生有二女一子,而除郭芙以外的子女都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孩。   因此郭芙的人生可谓是一路被宠大的,因此她的个性有些刁蛮任性,有些鲁莽不会掩饰情绪。也因此酿下大祸,断了郭靖故人之后的右臂。   “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砍掉的。”凌之然垂眸,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内敛沉静下来。   正是此时,相貌不算上好的英伟男子带着一身风霜赶到,“这是怎么回事?”还未弄清前因后果,却见一向疼爱的女儿右臂该在的位置空荡荡的,即使是一向仁心仁义的郭靖也不免有些动怒。   “靖哥哥,你回来了。”黄蓉称呼了他一声,却并没有上前,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什么叫做你自己砍掉的?”她敏锐从女儿与往常不大一样的神情中发现了什么不对,可是纵使自家女儿真的闯下了大祸,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尤其是使她的女儿失去了右臂。   “我因一时意气之争误砍下了杨过的右臂,自然也该偿还他一条。”凌之然抬眼看向此身的母亲,神色认真。   “你怎会如此糊涂行事!”听闻自家女儿砍掉了杨过的右臂,郭靖大怒,但一想到自己女儿也还了他一条右臂,又是痛惜。两相抵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杨过那小子逼你砍掉自己的右臂的?”而黄蓉的关注点却远不和郭靖在一个频道上,虽然觉得自己女儿砍掉了杨过右臂不对,但教训一下就是了,哪里需要付出一条右臂这样大的教训。   “蓉儿!”郭靖难得向黄蓉发火,“一臂还一臂本就是应该的,芙儿也该为她的莽撞行事付出代价了。”他如何不惋惜女儿的右臂,可是一想到过儿因自己女儿而失去了右臂,他便觉得心惊。他也知自己女儿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行事不经大脑,被人一激便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这次的还臂倒是令郭靖有些意外,但他并不认为郭芙这个还臂的做法有错,甚至于如果郭芙不动手他也会动手。   “靖哥哥!芙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黄蓉此时却也是满怀着怒气,尤其见丈夫还偏向着那个害自家女儿断臂的人。   “是我自己甘愿的,他没有逼我。”凌之然道,知道黄蓉是护短,亲生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超过杨过这个外人,也超过了所谓的正义与江湖仁义。她本就是东邪之女,即使为了郭靖藏下骨子里的邪气,却也未曾完全被改造成另一个人。而郭靖却是将仁义看得太重,远远超过自家女儿的一双手臂。   作为郭芙的现在,凌之然没有资格对这一对父母的观点做出评论,她也只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娘,我知道你担心我。”凌之然看着院子里青葱的翠竹眉眼温和,“女儿也该长大了,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失去了一条右臂没有什么的,我会生活得很好的。”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一条右臂确实算不了什么。她并非不可忍受这个局面。对她而言,一条右臂换一个对他人的大的亏欠,这笔生意很是划算。   黄蓉听着女儿的话,一时有些恍惚,“罢了,罢了......”她说,心里有些细碎的疼痛。成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她垂下了一贯神采飞扬的眼,怅然若失。   “芙儿,你终于懂事了。”郭靖不是不痛苦,只是有些东西他注定看得比一切更重。即使许多人嘲笑他的过于理想,却无法改变他的意念。他是真正的大侠,或许有些迂腐,但却值得万千人去尊敬。   侠者,有大义。苍生天下,仁德大道,均高于儿女私情。   凌之然阖目,微微叹息,嫁与这样的侠者,对于黄蓉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可是无人能够去质疑这段婚姻。   “芙儿,你的手情况怎么样。”不再纠结是谁伤了郭芙,黄蓉开始关心起女儿的身体情况了。她大概知道应是没有大碍,却仍是有些忧心。   闻言郭靖亦是看向了凌之然。   “养一段时间伤便好了,除了......一切与常人无异。”凌之然到底是没有反复将右臂提出来戳郭靖黄蓉夫妇的伤口,至于其它确实没有太大的影响。即使找大夫处理了伤口,后患也消除了。   “那就好,那就好。”黄蓉低声道,却仍是有些悲伤。正值妙龄的女儿成了残疾,怎么也无法一时想通。   反之郭靖一贯大大咧咧,倒是闻言安心了许多,“过儿他现在在何处?”这时他也想起了另一个断臂的人的安危了。一贯自傲的杨过又如何能忍受这断臂呢?   “他应该没什么大碍。”自己都替他简单包扎过了,“只是现在怕是不想出现在我们面前吧。”男人的自尊心什么的......? ☆、神雕侠侣(二) ?  平息了母亲的不忿,养伤这段时间在郭家严阵以待的照料之下,凌之然也有了额外的心思考虑现在的局面。   此时正是南宋末年,金朝已经灭国,而蒙古来势汹汹。正值国之危难之际。   凌之然垂眸,不曾想又到了宋朝,只是与曾经那个宋朝并不处于同一个时空。那个时空没有什么武林武功,却有披荆斩棘浴血而出的将士。而这个时空,一人之力虽强,可能低的过千军万马?凌之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匹夫之勇,终难改变整个局面。   她却是微微笑了起来,那边集结千军万马好了,现在还未到情况最危急之时,她还有很多时间去准备,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这次的身份极好,父亲为当世武功第一人,且声名赫赫;母亲为天下第一帮帮主,身望亦是足够。她这样的身份,能够做的有很多。而在武林背景之下,女子的身份虽有限制,却也好过了正统古代太多。   那么她的第一件事,是,,,,,,考察民情。   ......   凌之然不曾想在襄阳城随便逛一逛竟然发现了一个本该不在这个世界的人。   蓝衣广袖、眉眼安然的男子静立花间,容颜清隽,风华内敛,更难得可贵地确是那一身与世无争的气质。   “花满楼。”凌之然低声道,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再次相见。   她的声音很轻,一般人能难察觉。然而那是耳力远超过常人的花满楼,于是他身体微微一顿,“姑娘你认识我。”他向她“望去”,神色安宁,没有常人的咨询神色。即使带着疑惑,他给人的感觉也仍是温和无害的。   “花家七童大名鼎鼎,自然是早有耳闻。”凌之然上前一步,“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大名鼎鼎?那是对于他原来的世界,而这一个世界莫说是他,连他知道的那些家喻户晓的人物也俱都不存在。眼前的女声听起来很是陌生,偏偏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而对方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他转身上了楼,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好久不见,花满楼。”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于凌之然而言,隔了几个世界的时空。若非是以她这么多时间锻炼出来的记忆力加上花满楼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她也不会一见面就认出人来的。   “上官姑娘?”花满楼的声音有些迟疑,毕竟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荒谬。好吧,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最大的荒谬。   “我不是上官飞燕,我是凌之然,凌驾的凌,之子于归的之,安然的然。”凌之然第一次把自己的真实名字报出,或许是为了双方相似的遭遇。一夕之间,来到一个陌生地世界,花满楼你会是什么表现呢?   “原来是凌姑娘。”花满楼并没有震惊,许久之前,他便有些隐隐约约的察觉,直到此时才真正证实。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将他的脸部情绪变化收纳眼底,凌之然道,“花公子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她随手触上一朵白色的幽兰,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花瓣上一掠而过,看似漫不经心道。   “三月有余。”花满楼的神色很平静,即使仍然有些不太习惯,但他已经能够生存下去了。毕竟他是在死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相当于又捡了一条命。固然仍然有些遗憾,却不会有太大的执念。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他却仍能够坦然接受。   “比我早一些。”凌之然道,她也不过初临这世界一个多月。   “凌姑娘现在......“花满楼突然有些不好开口。   “我现在是郭芙,郭靖与黄蓉的女儿。”既然花满楼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个多月了,自然了解了基本的情况,也自然对这个世界大名鼎鼎的两个人并不是全然的陌生。   花满楼沉默。   “你想问原来的郭芙去哪里了?”凌之然一眼便看出了花满楼的为难,以花满楼的聪慧自然会想到既然凌之然占了这具身体,另一个灵魂就要消亡。借尸还魂,这种事,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有区别的在于上官飞燕是死后,她才上身的。而郭芙呢?可没有传言那两位风云人物的女儿死了的。那么凌之然到底是如何占据的呢?“我若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吗?”凌之然眼中难得有些迷茫。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些恨她的人不知道她已非原身,那些疼爱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宠爱的那个人早已不在。她替代了原来那个人的存在,无论是身份还是羁绊。她不敢对那些宠爱着她的那些人说她已经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了,同那些厌恶她的人说也只会当作是借口。她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也不想成为另外一个人,可是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相信你。”花满楼终于开口,从凌之然的反应中他已经明白一切的确并非她的本意,加上他自身的经历,纵然不能完全理解凌之然,却也有了几分了解。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凌之然一愣,旋即转变了话题,“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本该寿终正寝,谁料一闭眼却是换了一个世界。”还恢复到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但若说到具体怎么来的,却是“我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却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   纵然完全重新开始,也比她好得太多。凌之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很不对,她本该不那么轻易便泄露出关于自己的真实存在的,本该不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花满楼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世界的反应的。   可她到底是有了执念,早在她成为上官飞燕时便察觉到,早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生起的执念。   若是我非我,我到底是谁呢?凌之然除了这个名字意外还有什么是属于她自己的呢?我没有做那些事情,为什么叫加诸于我身呢?原来她也是会觉得委屈的呀。那些伤痛,她以为看得淡了,其实只是慢慢地累积了起   来。? ☆、乾隆番外 ?  皇室无父子,也没有天真的孩子。因为天真的孩子早已死在了深深宫廷里。所以他才会对十二的懵懂感到可笑。   他从来看不上这个懦弱的孩子,更看不上十二那个蠢钝的皇额娘。昔日为世子、为皇子时,他受够了忍耐。一朝为帝,他自然不想要妥协。所以即使是皇后又如何呢?他不喜欢,他厌恶她,她便只能坐在后宫之主的位置上却没有半分实权。什么忠言逆耳!他想要宠一个人还需要问她的意见吗?他才是天下之主,任何人也不得忤逆。   皇后慢慢变得沉默,针锋相对再也不见,唯余越来越冷清的眼。至为帝后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蔑,他愈发不想见她。好在她学会了识趣,不会再来他面前忠言逆耳。这样的皇后,暂且留着吧。反正他只手间便能掌握她的命运。   他越来越享受这种将天下人命运握在自己一手中的感觉了,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能令所有人摒住呼吸看他脸色。权势越来越集中在他手上,歌舞升平的盛世迷了他的眼。他自诩创造了这样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心里纵然清楚有些猫腻,也仍是自得的。   年龄越来越增长,他却越来越害怕失去权势。圣祖时期他父辈还是个不算出众的皇子时期,尔虞我诈,风霜如刀;明争暗斗,尽是看不见的硝烟。兄弟父子相互碾轧,维持他们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年幼的他睁着不大的眼将这些默默看进了心里。皇玛法看似宽阔强壮躯体下的虚弱也记住了心里。   也许是怕了,他的皇阿玛,这个史上的铁血君王,替他除去能够威胁他继承君王之位的儿子,亲自送他到那至上的位置。可是那些血腥早已刻入了他的灵魂,倦怠得看着皇阿玛以狠辣的手段对待那些昔日的政敌他的兄弟。心里升腾起一种未知的忐忑,若是他失败了呢?他又会是怎样的下场?他的那些兄弟当真会真心奉他为帝吗?   他若为君,他若为君!必不会重蹈皇玛法的覆辙。儿子即使养废了,也不需要那些狼子野心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的人。孩子长大了,他却在老去,他怎能甘愿变老呢?他怎会承认自己的衰老呢?   借孝贤之死,骂废了老大老三,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是怒其不争。不过几句责备,他还未采取什么行动,就这样折了。   老五出现在他视野里时,他本是不怎么在意的。那个孩子有些过于天真,眼中对他却是孺慕大于畏惧。与十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个时候的乾隆不曾想过那个他不放在眼里的懦弱的孩子竟然会颠覆他的权力。   老五在他的纵然下越来越高傲,令乾隆意外的是在这样的纵容下,老五依旧不懂得为自己结党,偏偏看重那身份卑微的福家兄弟。他眼底的孺慕依旧。乾隆清楚这并非伪装,什么人的表演能瞒过有心特意观察的他呢?对十二那是不在意下酿成的大错。而老五的道行还太浅。   木兰围场又是一个转折,宫廷外的野燕飞入了宫廷。给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帝王是有资格任性的,所以不论小燕子是否是他的女儿,他认下了她,她便是金尊玉贵的还珠格格。几时起幽然冷寂的宫廷有了人气。如果早知道这会成为皇后篡位的契机,乾隆此时决计不会这么行事的。可是千金难卖早知道。只是后来在空荡冷清的宫殿中,他才有了心思来琢磨这些前事。   令妃的心机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一个小女人的算计又能有多大影响呢?左右不过这一方宫廷,再如何也动摇不了他的。正统教育下养成的乾隆,对女性从来存在着一种轻蔑之意。纵然他表现得沉迷女色,那也不过是他闲暇里取乐的玩物。   他曾将皇家没有真正的孩子这句话奉为真理,却也偏偏败在了这句话下。明明,明明之前的永璂还是真的懵懂,什么时候起有了那样晦涩的心思呢?突然之间,世界在他眼前变了模样,他却连是如何输的都不知道。   还有皇后,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的女人,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有了那么多动作,夺去了他的权势。眉眼漠然的皇后眼含几分讥诮,是对他的,也不是对他的。他被人搀扶着下去,面上大笑,心却冷了下来。没有机会了,他知道。失去了帝位他会落到怎样的下场,他也即将知道。   许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满室的落寞。   时光被拖得很长,在这样冷而幽深的季节里。秋雨淅淅沥沥一场,天气凉了。   自成为所谓太上皇之后,乾隆最开心的一件事便是那个女人的垂死,他终究是会走在那个女人之后的。   即使拥有了无上权力又如何?还不是守不住,还不是年纪轻轻便入了黄泉。乾隆难得地笑了起来。   却听闻皇后登基的消息。那个孽子,他竟敢,他怎敢!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来做主了。永璂那个孽子,竟然压下了一切非议,拥那个女人为帝。   可是无论他如何愤怒,所有人的意愿也无法因他动摇。他低声冷冷一笑,却只觉得苍凉无力。他再也不是那个帝位之上,一个喜怒便能令诸方反复琢磨的帝王了。他只是一个深宫之中的落魄人罢了。无人会在意他的。他的母亲,于更偏远的宫殿吃斋念佛,勉强保持她的体面。他的妃子们,更是不曾来看他一眼。最盛宠的令妃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本就被他冷落的人呢?小燕子与永琪早就抛下了一切身份,远走他乡。皇后和永璂不曾为难与他,只是漠视罢了。   可这寂寞深宫最怕的就是这种漠视。即使他们什么也不做,也多的是人前赴后继为难他以讨好上位者。他终于明白昔日皇后、昔日永璂是过得怎样的生活了。   乾隆以为他会走在皇后之后的,可是一杯含毒的美酒是他在世界最后的记忆。即使是生死,他仍然又输了。? ☆、永璂番外 ?  5岁之前的记忆是皇额娘严肃的脸与皇阿玛眼中的嫌弃。他唯唯诺诺着成长,害怕着一切。纵然是身边的奴仆也大多只是面子上的情分,人前尊敬,人后傲慢。   那些人以为他不懂的,其实他都知道。知道自己虽为嫡子却不讨皇阿玛欢心,知道皇额娘勉强维持着国后的威仪实则十分危险。他的皇额娘,不会好听的蜜言,耿直得不讨人喜欢。可是也是这样的皇额娘用尽了力气来保护他。   那个时候的永璂其实是不懂她的严苛外表下的真心的,皇额娘过于沉重的期待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可是当小十三死去后,皇额娘却变了。她会温和地问他近日生活日常,会耐心教导他为人为君的道理。   可是他的皇额娘怎么会这些呢?5岁的永璂不知道,13岁的永璂却想明白了。可是已经没有追问的必要了。他只需要知道他一生有两个皇额娘就好,五岁之前的皇额娘不懂变通只会用她笨重的方法表示喜欢,五岁之后的皇额娘笑容温和却一语之间道破他的虚妄、教会他成长。   所以听到皇额娘说他想要为君时,他没有拒绝。她是他这世间最重要的人,是他的温柔的母亲,也是他的严格清醒的老师。而她即将命不久矣。即使这个念头再如何的大逆不道,又有什么不可呢?她教会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而多的是离经叛道。他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精心教导的弟子。   皇额娘死前,他仍是送乾隆走了。即使知道皇额娘并不需要他的陪伴,可是永璂私心里仍是不想皇额娘输给乾隆,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凭什么他的皇额娘不在了,乾隆还能好好地活着享福呢?   很久之前,他也曾对乾隆,他的皇阿玛抱有孺慕之情的。他也曾期待过他的赞善,也曾拼了命地想要获得他的认同。可是再怎样深厚的感情也会在这一日日的漠视中磨去的,再深的期待也被这无望的等待给磨平了。   本该关系亲密的父子,终究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直到被人推翻,乾隆都不曾意识到他以为不堪重任的十二皇子实则聪慧过人。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吗?不,这其实只是人心罢了。怎样的结局从来都是由人自己决定的。   皇额娘登基为帝,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毕竟朝堂势力都被她血洗了一遍。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女子本就处于这个社会的弱势。可皇额娘不曾犹豫,永璂也不曾犹豫。第一次这个年纪轻轻的帝王表现出不符合他年龄却符合他身份的强势,稚嫩的眉眼间尽是果断,气势锐利不可挡。不是沙场征战万里的将军的杀气,不是谋臣为达目地的狠绝,而是少年帝王的独有的威势。糅合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上位者的凛然不可侵犯。打破了群臣心目中关于他温吞的印象,薄刃终于出鞘,寒光四溢,既冰且冷。   凌之然听着底下人诉说着少年帝王的冲冠一怒,缓缓勾起了嘴角。那个小小的孩子终于长成了一个独断一方的少年英才。此生不负,她终究没有信错他。   永璂最后看见的便是苍白羸弱的女人安然的微笑,明明命不久矣却笑得这样开怀,明明已不复美丽却仍然觉得耀眼得过分。那是他的皇额娘,他的恩师。   就此告别,万里江山付与,从此永别了人世。   钟声杳杳,诉不尽的苍凉。   这世上再无人可依靠。   而他终于彻底成长。   他用她教的学识将这个国家发展繁荣,她曾描摹的国度一点点变得清晰过来,心里涌动着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这是他的国家。   她曾经问他天下为君还是为民,他当时没有回答,心里却给出了答案。他没有多么伟大的情怀,却仍是有许多不忍。这种不忍,曾为许多人多鄙夷,现在却为更多人所盛赞。说他是仁义之君,说他生而为王。可他心里常留的仍是那时不复年轻仍然美丽的女人眼底的认真。国因君而存在还是因民而彰显,若是更多人去对付一小部分人也是值得的吧。居于庙堂高高的帝座之上,人常常会忘记某些东西。   乾隆帝,他的皇阿玛,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曾想要做一个好皇帝吧,即使是居高临下,即使是最看重自己。可是这个位置他做得太久了,忘记了最初的忐忑,也忘了那一番抱负。而只看到自身利益的乾隆帝是无法给予这个国家新生的。   虚假的繁荣迷了他的眼,闭关锁国的政策蒙了他的眼,使他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巨大变化,甚至于连这个国家的变化也没能及时捕捉到。   危楼将塌。好在有那样一个人看得清醒,从始至终的冷静,从此至终的理智。   世人多知嘉源帝永璂,却少有人提到那个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女人。乾隆帝继皇后,嘉源帝永璂生母,靖文帝——乌拉那拉景娴,在这个时代注定是个很难去谈论的人。   不屑她的人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敢过多议论,尊崇她的人又大多隐忍,沉默的大多数漠不关心。   嘉源三十年,永璂令人特意为她著书,青史流传她的名声。永璂想要给她一个公正的评价,在他的影响力还足够的时候。他不能忍受他最尊崇的人被人抹黑。   嘉元四十九年,永璂与世辞别。举国同悲,哀悼这个伟大的君王。   他带给这个古老的帝国以新生,也终于赢得这个国家百姓的真心尊敬。   永璂死的时候很平静,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皇额娘死时的笑容。明明死亡不值得高兴,她却笑得那样满足。此生心愿已了,没有什么需要遗憾,那么为何不笑得温暖呢?他已经为这个国家选择好了合适的接班人,他还未能彻底完成的事业将由他的继承人来接手,也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光辉的未来。   他已经没有遗憾了。最后的最后,永璂仿佛看见了年轻的皇额娘对她笑得一派温柔。? ☆、神雕侠侣(三) ?  “芙儿,你与过儿的婚事......”   “此事不必再提,我与杨过皆没有这种心思。”凌之然只觉得好笑,明明当事双方都没有那个念头,杨过更是在大庭广众下拒绝了她,现在郭靖又何必旧事重提。   “龙姑娘毕竟是过儿的老师。”郭靖长叹,这个时代对于师徒恋情不是多么宽容的。师者为尊,为长辈。而郭靖自己也有些微不可察的私心。不忍看杨过走入歧途,也是为了当初为成完成的约定。   “师徒又如何。”凌之然淡淡道,“既然双方真心相恋,爹爹又何必去做那个坏人。”而且这只是郭靖一人自相情愿,而莫说她以及杨过本人,就说是黄蓉也不会同意的。尤其是经过这么一回事以后。凌之然清楚郭靖没有坏心,可是他看到了大局看到了义气,却唯独看不到当事人本身的心思。谁能左右一个人的想法呢?不是为人长辈为人父就可以为令一个人做下一切决定的。“更何况正值大宋危难之际,岂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国之动荡矣,四面八方皆敌人,纵只有匹夫之勇,纵一介女子之身,敢不迎面而上!”   她的声音不见多么慷慨激昂,语调也不是抑扬顿挫鼓舞人心,只是很平淡的语气,只是很温和的声调,可是郭靖却从中感觉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的眼神很亮,万千星辰尽纳入她的眼底,波光流转间卓然气度暗藏。独臂的少女一夕之间褪尽了以前的焦躁。骄傲不曾改变,只是学会了将傲骨以一种更内敛的方式呈现。蜕变来得如此快,郭靖一时没能将她与昔日的莽撞女儿联系起来。   许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不怎么刻骨铭心,却淡淡的惹人酸了鼻子。   “爹爹怎会老了,大宋还需要您。”凌之然道,“若是令外公听见了你这么说,他可是会发怒的。”凌之然突然俏皮一笑,少女的天真复又显露了出来,烂漫如春日的花朵。那是郭靖所熟悉的郭芙,和以前每每犯了错躲在母亲身后的样子如出一辙。   大抵是断臂这件事给她的刺激太大了吧,才会成长得如此迅速。可有些东西改变了,有些东西却仍然一如最初,毕竟本性难移。再如何成熟稳重,她也是他的女儿。郭靖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眼底有脉脉温情流动。   “襄儿如何了?可有消息了?”想起前些日子被盗走的妹妹,凌之然皱了皱眉,“娘应该找到了吧。”恍若安慰自己。   郭靖闻言,没有太担心,“昨日你娘发来消息,已经救了回来了。多亏了过儿相助。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之前也不知怎么话题就转到杨过与郭芙的亲事上去了。   “这就好。”凌之然微微一笑,“爹,我想要组织些人共同抵御蒙古的铁骑。”这种事还是需要提前告知一下身体的父母的,而且她也需要借助郭靖良好的名声。   “你若是有心,就去做吧。”郭靖对此感觉有些欣慰。   .......   凭借着郭靖之前的抗蒙事迹以及赫赫名声,凌之然的招兵买马活动还是很顺利的。不过问题也很快显露了出来。   总所周知,养一个军队的花销是很大的。凌之然又纯粹属于编外人士,不可能用朝廷的金钱与势力来养自己的军队的。所以她遇到的第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就是如何赚钱养家。   好在她的经验以及很丰富了,操作起来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倒是与花满楼说起的时候,对方难得收起了温和的笑容,面色严肃,“平生第一次恨此时我的无能为力!”   “你就这么相信我?”凌之然眨了眨眼。   “凌姑娘的本事,我虽未能见识过,却也可以从平时窥见一二的。”花满楼道,眉间带却了点浅浅的担忧。   凌之然清楚这并非是担忧她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起她所要肩负起来的重则,纯粹是以花满楼的聪明很容易想到战争会带来的后果,或许还有点对她的生死安危的担忧。   信任,并不代表不会忧心,纵然可以做到,可是当真不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吗?花满楼虽然太过光明,却不代表他天真。他只是习惯了对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看罢了,并不意味着不清楚那些坏的结果。   “承你之言,必不会让你失望的。”凌之然很少这样认真地承诺,或许是为了心底深处那不可错认的暖意吧。   临走前,凌之然突然开口,“花满楼,你可曾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不经意,声音比平日里更加缓和。可是凌之然自己清楚,自己很在意这个答案,比以为的更加在意。   “没有。这里虽没有我熟悉的那些人,却也有着许多同样可爱的人。死亡本就是不可避免的,我并不曾留下遗憾。”作为花家七童的一生很圆满,有可同生共死的朋友,也有至亲的家人。“而这一世,每一天都是馈赠。”何来的后悔。   “若是永无止境的走下去呢?一次次每当熟悉了一个世界,便要离开。熟悉的人不断离去,只有自己的记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背负着太过漫长的记忆,也背负着太多的过去,却没有人认识你。”而甚至你所熟悉的那些人所认识的都不是你本身。背负的又岂止是那过去,更是强加的因果。   “这样的话......”花满楼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那就将那些记忆珍藏起来,那么多的过去你总会美好的记忆吧,只要回想起来便觉得暖洋洋的。带着这么多的温暖,然后又认识更多的人,又领阅更多的美景。那些对你很重要的人也一定是认为你是他们很重要的人,他们一定会希望你幸福的吧。”   “可是他们认识的人不是你本身呢。”   “可我遇到的是你,并不是其他什么人。”   “而你也终将离去。”凌之然面色冷漠,心里却是颤抖得厉害。   “即使我离去了,凌姑娘你还会认识更多的人。唯有真心才会得到真心,凌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无论你来到之前如何,可你来到之后就已经又是另一个开始了呢?你以为他们面对的是过去的那人,其实他们面对的是你呢?”   “所以那些谩骂与厌恶都是对着我的。”凌之然冷笑,态度难得尖锐了起来。   “并非如此......”花满楼组织着语言,“就像是一个不好的开头吧。我初来这个世界时也曾遇到许多警惕,因为那些人并不了解我。他们习惯了某些初来乍到的武林人的斗殴,心里便产生一种不好的印象,再遇到类似的人,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恶感。可是等他们接触了,认为我不是那种人时,便会放下了过于的警惕。”   “我不是你!”也没有你那种过于坦然的生活态度。   “陆小凤本来挺排斥你的,因为上官飞燕,可是后来他仍是把你当作了朋友。而朋友对于陆小凤来说并不是随随便便的角色。”花满楼笑了起来,“他所承认的朋友是凌姑娘,而不是上官飞燕。纵然他有时有些糊涂,可大多数时间却仍是头脑灵活的。”? ☆、神雕侠侣(四) ?  凌之然走出小楼,心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第一次她几乎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己的致命弱点,纠结了一世又一世,以为麻木却仍有些疼痛。若不是花满楼是那种太过温和无害的人,若不是花满楼对于这个世界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凌之然也不会这样痛快地宣泄。   有些太过晦涩,是需要疏通的;有些情感太过隐忍,是需要发泄的。   凌之然一直将自己逼得太紧,又将那些情绪压抑得太过,所以无论表现得再意气风发,其实也是沉重的。这种沉重被她表现为一种稳重,一种极致的冷静。许多小情绪被她淡化了又淡化,便以为不在乎。   可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不埋怨吗?那是因为埋怨了也没有用。不怨恨吗?那是因为怨恨过后受伤的仍只有她自己。不委屈吗?那是因为委屈也没有人心疼......   长久以往,她将自己的心的外部磨练得越来越强悍,里面的部分即使再柔软,即使再脆弱,也没有什么,因为已经暂时不会过多地影响她的行为了。   第一次她将自己的内心深处血淋淋的部分挖开在人前,第一个她将那些压抑隐忍得过分的负面情绪流露。忐忑地同时,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破不立,能够宣泄出来,这本身便是一种进步了。割下腐肉,开始会有点疼,但总会好的。   虽然现在的凌之然仍然有些茫然,心里却仍然轻松了许多。      前面便说凌之然有一种极致的冷静,所以即使现在凌之然有些懵,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仍然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十分的迅捷,十分的一针见血。如果忽略掉她偶尔的发呆的话。   在于花满楼有过一段深入的长谈之后,凌之然便没有再去见他。现在的事情的确很多,但不是所有的原因。等凌之然能够坦然面对花满楼的时候,她的心结便化了大半。但现在仍然不行。一句话突然令人顿悟这种事发生在凌之然身上的机率很少,她想得太多,即使自己都会纠结好长一段时间。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很难去改变她的这种处事方式,毕竟因为这种想太多,她才能得以好好的活下来,也带来了许多痛苦。   招兵买马的第一步完成,当然她不是直接这样简单粗暴地广而告知的。这样和直接起兵造反没什么区别。她对外说的是组织有识之士共同抵御蒙古。这个说法在这个时代并不令人陌生,实际上她现在的便宜爹郭靖就这么做过。   不过不同的是凌之然是真的将这当作事业来做的,甚至考虑到了做大之后会引起的一系列影响,也不否认如果必要她会很乐意推翻这个朝廷。歌舞升平,一心求和的君王与朝廷才会这个国家落败的原因。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种内因,而是蒙古这个外因。   当蒙古的铁骑践踏大宋的国土,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地。唯有一战罢了。只许胜利,不允许有什么意外,因为一旦失败那便是大宋无数子民的血与骨。蒙古攻下城池大肆屠城的事情并不是一个秘密。   战争,从来冷酷。现在她集结的这些人已经有了点清醒,但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抗骁勇善战的关外之军。   下一步是训练,将这支完全由百姓组成的队伍变为真正的军队。凌之然对这个工作也并不陌生,虽然现下里没有之前雄厚的金钱支持就是了。   简而言之,此时的凌之然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她要考虑的对策也还有太多。万丈高楼凭空起什么的真的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现在基础都还没有打好,她还是不要想太多。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身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没有了右臂的女子,她全程参与了整个训练过程。无论再苦再累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这样的表现令那些汉子们也都拼了命的训练,谁都不想输给一个女人不是?即使那是郭大侠的女儿,也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只能说认为凌之然是娇滴滴的大小姐的人太天真了,首先她是一个武林中人好吗?不是之前郭芙的三脚猫功夫,凌之然曾经可是江湖上最绝顶的高手之一。现在又是武侠世界了,纵然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她的真实实力也比这些没有学过功夫的壮汉们要强许多好吗。   当然训练对凌之然来说也决计提不上十分轻松。毕竟如果她表现得轻松的话,对她想要训练的人来说就不是激励而是纯粹的打击了。她不是来逞匹夫之勇,来告诉大家个人英雄主义的。她要的是一支军队,一支懂得合作、懂得听令、能发挥出更大作用的军队。   为了这个目的,凌之然一律亲力亲为,又是赚钱,又是写训练计划,又是陪跑的,可谓是大费苦心。好在结果也没有令她失望。   三个月下来,这支临时拉起的队伍已经有了些正规部队的影子了。这还是以凌之然的眼光来说的,她可是见过远超于这个时代的真正精锐军队的。而真正战斗力的提升却又需要实战了。   现在襄阳还算安稳,可是神州大地却有大片的土地沦陷。凌之然有些担心,她组织这些人能够忍受背井离乡之苦仍然随她征战四方吗?而经过各地的时候,真不会被当地官府当作乱党处置了吗?   倒是她的商业布置初具了规模,日后的发展不用她一一把光。   出乎凌之然意外的是,这些人都愿意跟随着她离开襄阳。大多数出身平凡的这些人却有着一颗过于热忱的心。而这样的付出了身家性命全心的信任令凌之然很是意动。他们愿意跟随的是凌之然本身,即使最初有着郭靖黄蓉女儿加持名声的她也不能够做到。即使披着郭芙的皮,她仍然是凌之然。而被全心信赖的是她本身。   想到这里,凌之然突然一笑,上次之后,难得开怀。原来我一直是我,即使已经改变太多,即使早已面目全非,即使有过太过的身份。世人何须知凌之然,原来她一直入了表相。? ☆、神雕侠侣(五) ?  想通之后,凌之然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那些压抑的晦涩一扫而净,整个人愈发通透了起来。   当然这种变化其实并不显著,只熟悉的人会有几分察觉罢了。   黄蓉已经归来,心思敏锐的她自然察觉了她的变化,断臂之后的女儿一直都有些压抑,虽不明显,却仍是被黄蓉察觉了。只当作郭芙受刺激太过,心结在内,但这又不是她好插手的,又有郭襄失窃的事情发生,更是没来得及与郭芙深谈。好在女儿想通了,黄蓉心里微微放松。   然而不等黄蓉调整好心理,凌之然表示要离开襄阳为抗蒙事业添一份力的事情又令她提了一口气。   “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吗?前线那是你去的地方吗?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嫌活得不耐烦了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你爹还没想这些呢!”   黄蓉现在真的很愤怒,之前的女儿虽然骄傲鲁莽了一点,但也没有现在胆子大。好歹就算是闯祸了,自己也没什么大的损失。而自从砍掉了自己的右臂偿还杨过那小子之后,整个人简直完全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了。还尽做些危险的事情,郭靖他竟然还纵容着她去做。气急之下,连许久未称呼的郭靖本名都说了出来。   “娘!女儿难得有一件想要认真去做的事情。”凌之然撒娇,“您总不能让我对那些跟随着我的兄弟失信吧。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自从想通过后,凌之然连撒娇都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处事随意了不少。   “保证安全!”黄蓉冷嗤,“看看你自己的右臂,你就是这么保重好你自己的身体的!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相信你。”至今想起女儿上次回来那没有血色的脸,黄蓉仍然会觉得心疼。现在更是一件更危险的事情,黄蓉怎么能不担忧。为人母者,难免思虑太多。她想要给女儿最好的环境,想要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长大,却无法心想事成,却仍是改变不了女儿断臂的事实。   “娘,我知道你担忧我,可我是郭靖的女儿,怎能临阵脱逃。更何况襄阳就一定安全了吗?蒙古人的铁骑在迅速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他四处流离,越来越多的城池在丧失,放任下去,不出二十年,襄阳就绝对无法抵抗。到时候城破人亡,便再也没有了后退的可能。国将不在,身为大宋子民,怎能坐视!”凌之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再如何撒娇也没有用的,不如将话题摊开,将利益摆在黄蓉面前。黄蓉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会明白这些利弊,只是过于担忧女儿会失去她的分寸。   “就算如此,你一个闺阁女子又能起多大的作用。”黄蓉仍是不肯答应。   “所有人都这样想,所有人都不前进,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朝廷想着反正一时也打不过来,京中依旧一派繁华夜景,可国土仍在一日日缩小。偏安一隅这么久,早就到了不得不反击的时候了,可是人们习惯了安逸,都指望着别人,这样的宋朝如何不不堪一击?”凌之然的眸色冷淡,说出来的话并不怎么好听。   “你便是这样想你娘的!”闻言黄蓉大怒。   “我知道娘亲不是这样的人。若襄阳危急,您必然会随着父亲随着这个城池共死。可是您还是一个母亲,作为母亲您必然会担忧孩子的安危,您想要为我们在乱世中撑起一个安宁的环境。可是娘亲,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宋早已退不可退,根本就不存在桃花源。娘,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却不去做,只会令自己耻辱。跟随我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真心,我负不起。所以娘,对不起,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开襄阳。”凌之然的声音坚定,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可也是这样的坚定令黄蓉明白,改变不了什么,正如她救不回女儿被砍断的右臂,现在也同样无法动摇女儿的意志。她自然明白女儿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为何偏偏要是她的女儿呢?为何偏偏要她的女儿去抛头颅洒热血奉献出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甚至还会奉献出年轻的生命呢?可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还要表示支持,为着女儿的大义。片刻之间,她仿佛苍老了许多岁。   凌之然眼中有些不忍,可她不能真的如黄蓉所愿什么也不做在襄阳等死,“我只能说,我会好好保重的,会留着一条命回来见您的。”   “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这样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黄蓉淡淡挥手,显然是疲惫到了极致,心力交瘁。   “对不起。”凌之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她不能回头,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   “花满楼,我要离开襄阳了。”凌之然走之前去见了花满楼一面。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花满楼没有奇怪,早在对方兴致勃勃地说着如何抗蒙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可是黄蓉很伤心。”凌之然说。   花满楼一顿,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总是会因此伤害到某些人。”凌之然看着窗外流云,声音压得很低。   这个时候的凌之然并不需要人回答,她只是想要诉说,所以花满楼也只是安静地倾听。   “可我并不后悔,即使有些愧疚。”   “人生在世,总无法十全十美的。所以,我并不是很伤心。”   “黄蓉是一个好母亲,但我不是一个乖女儿。我听人说她年轻时也是一样的任性,和她父亲生气一怒之下离开了桃花岛到了江湖闯荡。或许这也是一种程度的一脉相承?”   “我总是想得太多,这样很不好,会令自己活得很累的。可就是改变不了。好在我周围的人也需要这种想太多,我自己也需要这种想太多。所以其实我不是多么积极地想要取改变自己的性子。”   “我经历过了太多的世界,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也离开了许许多多的人。曾经很疑惑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后世一个哲学家说存在即合理,所以我也不是那么多余的对吗?”   “我可以做许多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可以看到很多人终生无法看到的风景,其实这样也不错。”   “花满楼,我真的要走了。”   “花满楼,我会回来的。”   ? ☆、神雕侠侣(六) ?  遗憾所有人都曾拥有,无可避免,也无法挽留。   凌之然比起大多数人清醒,很少沉湎于后悔的情绪。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即使算不上多么圆满。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宽慰此身父母的心。尽管有着太多远超过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的丰富人生经历,凌之然也仍不是什么都会做的。   她不会很多东西,没有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能解决所有人的难题。但是时光同样也教会了她许多,能够使她完成许多人不曾想过的事业。   她从来不认为这是幸运,却也慢慢习惯了,也终于学会了给自己找乐子,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使得她的活着不是没有任何意义。许久之前只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始有些释然。   这一世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护我山河,重还天下一份安宁。听起来很狂妄,却是和以往的目标没什么太大的出入。能力能够胜任这份妄想,那便不能称之为妄想。她坐在郭家后花园的假山之上,平静看着天外清冷皎洁的明月。   明月思人,这是在襄阳的最后一个晚上。   军士们都已归家,做最后的告别,享受最后的温存。下一次归来,河山一定大变了模样,不是安康喜乐,便是马革裹尸。   保持着一种信念,为之赴汤蹈火也不畏惧。为着山河天下伶仃飘零,这里的每个人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么面对这么多期待,她又怎能相负呢?   ......   狂风澎湃,吹动着衣袂猎猎飞扬。   时以至秋,相思的季节,平添几分苍凉肃杀。   眉目柔和容颜娇艳的少女换上了一袭军装,整个人显得刚毅干练了不少。   没有好看的胭脂,没有裙摆飘飘的长裙,没有精致小巧的首饰。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烂漫无忧无虑。   还只是一个未经风霜的闺阁女子,还是被宠大的孩子。黄蓉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女儿离去,有些心酸,又有些为人父母见子女成才的骄傲。她未长成她希望养成的那种人,却是更有另一种无法比拟的气度。   凌之然抬头便见有些遥远的并不强壮的身影静立在墙头,即使以凌之然的眼力也只能认出那是何人,却辨别不出那人的神情。她朝着城墙的方向一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只求安心罢了。   几千将士追随,马蹄声嗒嗒远去,开始新的征途。   血未流尽,岂可轻谈败了。即使没有先天在塞外养成的彪悍,没有擅骑的宝马,但也未可料定输赢。   战场上从来都是一息瞬变,凌之然自问对于把握时机还是能够胜任的。   一路上凌之然带领的几千人倒是解决了不少蒙军游散的人马。经历了鲜血的洗礼,这支还太过青涩的队伍也随之成长了起来。理论开始慢慢用于实践,而内部的简单演练在残酷的生死之争中迅速升华起来。而这支队伍的名声也慢慢传了出去,即使还不能引起太大的轰动,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起步。   到达两国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死亡近百人。这其实算一个很不错的战绩,敌方死亡的人数远超过己方十几倍,而且一路上又收编了不少人。可是没有人为这种胜利太过兴奋,熟悉的战友一个个离去,感伤远远超过胜利带来的喜悦。而前线又正值寒冬凛冽之时。襄阳虽不算江南却也远比此地暖和得多。这些汉子们有些畏冷,凌之然一到此地先是和当地的军队们联系好,唯恐被当作敌方给攻击了。然后有马不停蹄开始解决保暖的问题。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平地而起所要废的功夫实在是太多。创业初期艰难一点也是意料之中。等以后步入正轨了就会好很多的,凌之然安慰自己。   所幸她所建立的商业基础还暂时能承受她的开销,只不过想要扩大就不是很方便了。天高皇帝远,这么远光是路途上要耗费的金钱与精力都是巨大的。   凌之然忙着安置带来的人之外,又开始忙着战地如何搂钱的工作。开头半年,凌之然当真是手忙脚乱想一个陀螺一般不曾停息过一刻。她女子的身份又是饱含着争议,开始时因为女子带领,因为野路子出身,她可谓是受尽了冷眼。   身先士卒之下,带领着五千人马权全歼蒙古三万人之后,这里的人才慢慢改变了看法。凌之然手上掌握的人马也从几千人变成了几万人。这实在是一个极好的进步,也多亏了她的军功支撑下才没有那么多争议。   强者无疑是令人敬佩的,即使强者只是一个女人,那也是值得所有人肃然起敬的。凭着强悍的领兵作战实力以及优良的品格,凌之然在三年内终于成为了赫赫有名的独自便可镇压一方的名将。   郭芙这个名字不再作为郭靖与黄蓉女儿的身份流传,而是作为一个抗蒙德女英雄,其中的心酸又怎是一语能够道尽。昔日白皙无暇的肌肤已经带了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她在蒙古人那里的名声更是到了夜止婴啼的地步。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随着她的胜利,蒙古人的铁骑终于慢了下来,双方开始僵持时期。而她也做到了她的诺言,支撑住了这支离破碎的山河。因着她的优异表现,又鼓舞着许多武林人开始参与抗蒙德事业,甚至带动着千千万万的百姓也加入了进来。一个女子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天下的男子又怎能躲在背后呢?   而她更令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知道那剽悍的蒙古军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有胜利的希望,谁愿意干耗着等死呢?   已经度过最为危难的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凌之然所带来的意义并不只是一场胜利那么简单,她给人的是一种必胜的信念,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她没有辜负那些跟随着她的人的期待。注定会成为一个传奇流传。? ☆、神雕侠侣(七) ?  时局已经稳定下来,可是凌之然的心情并不怎么放松。现在看似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看似稳固防御有力。   可是凌之然知道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后面,不仅仅是来自蛰伏的蒙古军队,也来自宋廷内部。只有这个时候凌之然才会庆幸自己身为女儿身,引起的旁人的忌惮会小很多,起码还能拖上不少时间。   这个时代许多男人都对女人存在着一种轻视的,更别说那些说着已经变异了的儒家所谓正统教育长大的士大夫们,还有那一心求和的君主。现在的暂时安全,只会令那些人失去对蒙古该有的警惕。把希望寄托于侵虐者,实在是太过可笑!凌之然打定了主意要扛着所有压力力主抗战到底。   庆幸的是大宋的经济物质基础支撑着作战还是十分阔措有余的,长期抗战也能坚持下去。若不是蒙古在作战这么久早就占据了中原不少粮仓,对方其实并不能长线作战太久。但是没有如果,凌之然只能正视这个现实。对大宋不利还因为大宋多为平原山地,根本没有精壮的宝马。骑兵在这个时代的作战力还是很强大的。正因为这个劣势,历史上的宋朝才会涌现出不少的将火器与兵器结合的新型武器吧。可是还太简陋,普及范围也不算广,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这几年来,凌之然倒是忙里偷闲地在鼓捣着热武器,之前在清朝的时候给了她不少的经验。但无奈没有那个时候宽松的环境以及足够的时间,所以进展也远远赶不上那个时候。只能说小有成效,还没能投入实际。   最近因着暂时的休战,凌之然加紧了对武器的开发,之前令人结合自己给出的资料研究训练的骑兵也有了点起色,虽仍是不及蒙古骑兵,对于宋军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惊喜。   而凌之然也开始了经常性遇见刺杀的时期了。倒不是说之前没人来刺杀她,只是远没有如今的频繁。凌之然想要掩盖都掩盖不下了。   而凌之然真的着了一个人的道,被刺中了一剑后,她即使在怎么写信安慰父母,黄蓉也忍不下去了。   她受伤的消息倒是没有闹得满城皆知,不过亲近的人是瞒不过了。瞒不过亲近的人,自然也瞒不过此身父母了。   她的亲信虽不能拿她怎么办,却可以抬出她的父母来压她。她自然清楚这些人的好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且现在也的确需要有高手来保护她了。   ......   凌之然苦笑地迎来第一个人,她的外公,人称东邪的黄药师。   “外公,我真的没有大碍,养一段时间伤就好了。”   黄药师恶狠狠瞪她一眼,“这叫没什么!那些鞑子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一些。欺我中原武林没人吗?在我大宋的境界还敢如此嚣张!”   并不全是这样,凌之然心里说,若不是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怎么会如此轻松地地就进入了宋域。想到这里,凌之然心里冷笑,到了这个关头还有人想着争权夺利!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正是因为要揪出这伙子欺世盗名之辈,凌之然才会这么轻易地受伤,以引出那些人。当然这些事不能跟关心外孙女的黄药师说的。因此凌之然也只能低眉顺眼地受训。   看到记忆里一向活蹦乱跳的外孙女受伤面色惨白安静地听着他说话,黄药师也不是不心疼的。虽然早就听说如今的郭芙是如何的对敌沉稳八风不动,可是黄药师记忆里肆虐得桃花岛上的虫鸟走兽鸡飞狗走的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因此惊见对方半死不活的样子怎能不怒不心疼。   难得絮絮叨叨许多话,末了黄药师还未尽兴,冷冷说了一句看你母亲来了有你好受的。   凌之然哭着一张脸看着黄药师。   “现在知道厉害了!”说完了傲娇地别开了脸,不再看凌之然装出的苦兮兮的样子。   虽是如此,他仍然守在了凌之然身旁。   有了黄药师这等高手在凌之然身旁,军里的人安心了不少。凌之然千方百计与黄药师斗智斗勇才挤出一点点时间来解决那些叛徒。   对于叛徒,凌之然向来不会手软。对于她的手下们来说,害得他们将军受伤的这伙人死有余辜,更是不会出现看这些人可怜放他们一马的心思的。   大家都在为着守卫河山而努力,却偏偏又这些拖后腿地坏了好好的局面。国难当头,还在为私利,实在是令人唾弃。   经此整顿,前线的几座城池是彻底落入了凌之然手中了。即使是大宋皇帝也不能轻易地解决她了。凌之然有了初步的势力。   全盘掌握了这几个城池,凌之然才好更加快速地推动着这些城池向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成为她最坚实的基地。   只有黄药师一人时,凌之然还能忙里偷闲,加了黄蓉并两个正值调皮捣蛋能力的小家伙,凌之然真的是有点迎接不暇了。实在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好在凌之然受伤不是太严重,黄蓉到之后也不过过了十几天便基本康复了。凌之然的禁足生涯终于告一段落。   之前处理各种琐事皆在营中,黄药师虽一向不耐烦这些琐事,但因着外孙女到也忍受了下来,甚至因为外孙女而对这些事有了点邢确。而除了琐事之外,更有关乎国家的大事需要凌之然去处理,黄药师自然是对后者更要兴趣一些。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段时间凌之然很少有出去透气的时候。伤口一好得差不多了,凌之然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实在受够了闷在一个地方的日子了。   黄蓉对此报以冷笑,都是你自己做的。话里十分不客气,不过给凌之然削苹果的动作却很轻柔。   凌之然装傻一笑,也不接嘴。皆因知道这些都是至亲之人的关心。   与此同时凌之然的规划终于进入了正轨,她也终于稍微轻松了起来。这是近五年来凌之然第一次能够这么悠闲的时候,除了受伤那被迫呆在一个帐子里的时候。   ? ☆、神雕侠侣(八) ?  寒冬终于过去,早春的青草浅浅,零星的花朵点缀在一片青葱的绿意里。   早些年跟随凌之然北上的人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却仍是更喜欢温暖的季节。向暖,是人的天性。   边境外却是蠢蠢欲动,凌之然接到消息的时候郭襄正打碎了一个素青的花瓶,湿漉漉的黑色瞳孔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旁边的面容秀气的小男孩则是异常安静的站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拉着郭襄的后摆。   这个孩子,总是安静得过分,即使是玩闹也是跟在双生姐姐的身后。   凌之然本想与他谈一谈,可是进来的侍卫打断了她。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微微皱起了眉。“襄儿,你和破虏先下去吧。记住没有下次!”   小姑娘逃过一劫似的忙拉着破虏离开。凌之然好笑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就这么可怕吗?   不是可怕,而是严格。自黄药师开始他们一家人都是个偏心得没边的角色,对女儿宠得不得了。可是凌之然不同,她可不是一个只知道溺爱妹妹的姐姐。所以黄药师黄蓉舍不得惩罚她的时候,凌之然便担起了这个责任。所以郭襄最怕的不是武功高绝的外公,也不是溺爱她挂念着她幼时被掳走因此小心翼翼的母亲,更不时远在襄阳的父亲,而是凌之然这个做姐姐的。   凌之然看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营帐,才冷笑了出生,“真当我大宋好欺不成!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要防御,更是要主动进击。”   进来的士兵并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即使在大众眼里戍边的宋军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不仅仅是因为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带给了大宋太多奇迹。几年之前,谁能想到饱受战乱之苦,时时都有可能会亡走天涯的边境百姓会在一个弱女子的带领下安定下来呢?   她所守卫的城池,她的军队所驻扎的地方,已经成为蒙古想要征讨中原不得不面对的一道天堑了。   事实上凌之然也并非是冲动,现在的边境军其实已经具备了反攻的条件了。宋朝的百姓无论是正史上还是这个时空都是创造力惊人的,中国享誉世界的四大发明大多是在宋朝出现或完善的,也出现了诸如梨花枪等粗陋的火器。而这个时空,有着凌之然这个异数,只会是发展更加快。   已经到了足以弥补先天坐骑和彪悍民情带来的差距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也快要吹起了。   ......   南宋宝祐元年,蒙哥率军夜袭宋边境,遭遇宋军狙击,败退。翌日,宋女将郭芙率军开始反击蒙古驻扎大营,开始宋军反攻之初。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都是如此。成就将军偌大名声的背后是千千万万的无名战士。   这一日,战号吹得嘹亮,风沙迷蒙了视线,短兵交接之处鲜血淋漓,可是没有人后退。有不知名的火/炮声响起,卷走了敌人数十条生命。这是改良的火器第一次登上战场这个舞台,一出场便震撼住了所有人。敌方胆怯着,终于开始后退,为着对这不知名怪物的恐惧。而宋军方面确实前所未有的信心鼓舞,开始了又一轮进攻。   耗费了许多财力,几乎清空了凌之然的一半财产,才造出了五具火炮。而且限制还很大,某种程度上算得上吃力不讨好。   首先是双方军队交杂在一起,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实在容易敌我不分的攻击到。所以凌之然提前做好了战术布置,又使着劲地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理念技术提高了射程,才最大程度地保证了避免误伤。再就是数量仍是太少,不能左右战面大局。但胜在新奇,凌之然也没有意想天开直接用它征服世界。它的出现完全就是为了鼓舞士心以及粉碎对人的自信心。作为一个震慑物的使用。还考虑到这的进步空间,凌之然才咬着牙做了这个决定。   好在结果也没有让她失望,再一次的大获全胜,第一次的主动进攻的胜利也算对得起她精力财力的损失了。   万事开头难,一旦第一步走得稳妥了,也就成功了一半。   收复失地,这是凌之然目前的打算。也意味着她又要告别悠闲的生活了。   见凌之然没什么大问题,安全也得到了保证(凌之然本身的武力值得到了黄药师的承认),黄药师也不是很习惯军队人对他的态度(一般来说武林人对他的恐惧防备要远远大于尊敬等正面情绪,军里人因为他是他们尊敬的将军的外公对他都十分尊重且亲近),再加上这里自己其实帮不上太大忙,他也就告辞了。   连带着黄蓉思念郭靖,又担心两个小家伙的安危问题,同样离开了。   凌之然送走他们,便开始了自己的征战之途。她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   时光如同流水,转瞬又是三年。   即使一路上并非完全的顺利,偶尔也会遇到十分艰难对决的对手,凌之然也终究挺了过来。   现在的凌之然对于军中人的意味更是重要。简而言之,她所在之处,所向披靡。她就是军心。军里人对她的崇拜到了一种抗热的地步,当然凌之然也没有辜负这种信任,带领着他们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自退居南方一隅之后,宋军难得这样自信昂扬,疲惫的朝廷疲惫的军队曾令宋朝的疆域一退再退,也令他们习惯性地抬不起头。   可想想过这样一天的到来呢?不再是听着敌人的脚步声便胆颤心寒,不再是每每怀着背水一战的悲怆之情。而这一切都使眼前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所以如何不感到崇敬呢?即使她只是一个女子。   凌之然阖目浅眠,做着调息。在行军路上如何快速地调整好状态也是一门学问。她的副将们便很羡慕凌之然这种能力。可这是凌之然经历了太多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恶劣环境练出来的。所以凌之然也只有淡淡的一笑。   她近年来的声名太大了,即使是一个女人,也不免被人猜忌了,已有人上书君王消减她的实力了。凌之然早已预料到,事实上这种事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晚上许多。看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轻视当真是已经畸形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曾经她势力尚且弱小时她没有畏惧过,如今她已经成长起来,难道还会害怕吗?? ☆、神雕侠侣(完) ?  凌之然没想到岳飞的十二道金字牌连发的待遇竟然也轮到了她身上。对于这个抗金英雄,她自然是怀着一颗尊敬的心理的。因此受到金令牌的时候,凌之然有片刻的怔愣。不过她毕竟不是岳飞,没有他那对国家的忠心。她的情况也远远不同于岳飞。   首先她的军队都是由自己拉起来的,一律供应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从这点来说,凌之然就不必过于受制于朝廷。只要宋廷不要想不开地来主动攻击她,凌之然理都不会理。面子上的情分她自然会做到,但想要更进一步,插手战事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清理干净那些拖后腿的,凌之然是不会再去自找麻烦的。   因此她也只是挑了挑眉,便将这金字牌抛之脑后,继续专注于下一步的作战策划。副官们也只是相互间交流了几下眼神,便也不关心此事了。   这是她这些年来取得的成果之一,并非只是忠于国家,更是忠于她的副官以及军队。天高皇帝远,这些朴实的人其实并不关心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左右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战争依旧在继续,皇帝解决不了什么。   只有自幼接受忠君爱国思想的人才会真正在意这些。而扭转某部分人的观念,对于凌之然来说已经够用了。君不见中国几千年来朝代更替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吗?   这样的处理造成了凌之然与朝廷方面的僵持,蒙古闻言更是不远千里派人游说宋廷高官。凌之然的反应是进攻更加猛烈了,三月之间便收复三城。   到了现在,凌之然所占据的疆域已经不差宋廷太多了,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一个国中之国,一个割据的地方政权。所行之令皆不同于宋廷控制下的地区,就差没广告天下独立了。   她的这样行为自然不会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近些日子里来多得是人明里暗里地讽刺表达不满。即使在凌之然统治区域里,也出现了说凌之然狼子野心的声音。   大部分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对忠君的思想还是贯彻得很彻底的,当然前提是不损伤他们的利益下。现在凌之然在前作战,后方安宁,这些人自然有了说闲话的功夫。凌之然虽然并不在意,却不能无视这种说法的流传。来自后世的凌之然最清楚不过舆论的压力,这不远在襄阳的郭靖已经给他来信诘问她是否有反心了。   凌之然有没有反心?自然是有的。她对宋廷说不上什么归属感,更提不上什么忠诚度。又越发不耐烦自己在前血战那些高居云端不食人间烟火只会争权夺利的家伙对她指手画脚了。当然她的这种想法自然是不能与郭靖诉说的,告知他除了挨骂没有别的想法。但这也提醒了凌之然是时候注意后面的小动作了。   若非郭靖黄蓉皆为当世有名的大侠,朝廷早就会对他们下手了。既然承接了郭芙的身体她自然要照顾好她的家人,从来没有只享受成果却不付出的事情。桃花岛远在海外倒是一个避居的好地方,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劝说郭靖黄蓉撤离襄阳。黄蓉那里还好说,一根筋的郭靖才是最令凌之然头疼。   想着凌之然写信回去隐隐约约提到了这个意思,给黄蓉更是又加密了一封另外的信。黄蓉倒是无所谓,襄阳没有时不时的受到蒙军困扰,前线凌之然打得蒙古军节节败退,大后方的襄再安稳不过,黄蓉也就不必殚精竭虑的考录抗蒙之事,事实上连同郭靖也闲了下来。那么襄阳对于黄蓉来说便不是什么不可割舍的地方了。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女儿所说的都是事实,她也不想给女儿拖后腿。当即心里便做出了决定。   至于郭靖,确是一言难尽了。他从来不觉得他效忠的朝廷会向他出手。即使他也认为女儿的某些举动实在有些出格,可是这也是为了镇山河的不得已表现。郭芙在民间尤其是穷苦百信里的名声正值巅峰,朝廷想必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真的不会吗?昔日岳飞的死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私欲到底谋杀了国家的利益。黄蓉知道令郭靖接受这个事实很难。但现在也并非是强迫郭靖理解这个可能性,她要做的是劝说郭靖退居桃花岛。实在不行打晕了也要送走。面对极有可能的生命危险,黄蓉即使违背郭靖的意念也要去做。   至于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撤离?忘了当初凌之然在襄阳初步完成的商业布置了吗?她可不是单纯为了快速筹集资金的,还有建立一个消息机构的意思在里面。上一个世界便取得了成功,这一次虽然起点低,倒也勉强能达到凌之然的要求了。   撤离还有掩饰当初跟着凌之然的那批人的家人,这就是凌之然目前的要求了。在这个制度还不算健全的古代,做到这个地步并非十分困难。   由于在襄阳时凌之然与花满楼的来往还算是密切,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凌之然也给花满楼刻了一封信,详细述说了当前情况并咨询对方意见。   一个月左右之后,凌之然拿到了回复。黄蓉让凌之然别担心,她会与郭靖好好谈一谈的。花满楼也表示了愿意随她安排。   解决了后顾之忧,凌之然集中精力于前线作战。临宋廷控制的区域也开始戒严。   老实说凌之然并不担心宋军的战斗力,尤其是在这种并非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凌之然也不想要掉头就向宋廷宣战。她的士兵们都是宋人,也都与令一边宋廷控制的地区下的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尤其是在交界之处。凌之然暂且决定自己还是等着反击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是而已。   未曾等到彻底收复北宋的疆域,宋廷还是忍不下去了。   凌之然心里紧绷的那跟弦终于放下,最坏的情况已经避免了。若是等到收复了失地宋廷再令凌之然休战,凌之然还真的没有拒绝的可能。虽然她也的确不准备听话。可是那时候她就没有道义上的高度了。现在的情况刚刚好。   ......   凌之然终于完成了上一世没能完成的事业自己称帝了,改国号为庆,定都燕京。中原终于又一次的统一,除了少数几个地区仍在战争状态,大部分地区都进入了休养生息时期。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她展眉一笑,眉目间早已褪尽了稚嫩,秀美的容颜也坚毅了许多。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时光将她打磨得更加坚硬。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仍然温和如春风,平和安宁。? ☆、继承者们(一) ?  难得无疾而终一次,虽然也活的不长就是。凌之然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刷着SNS。她又一次的来到了韩国,家境也仍然优越。只是这一次身份伴随的麻烦也很多。   作为一个有了未婚夫的女人,凌之然很不高兴。未婚夫这个名词从来伴随着无数麻烦,比如金叹。   “我并不想去美国度什么一周年纪念日,既然大家都知道是个形式,何必去相看两厌。”凌之然发誓她的声音很平和,可是对方却不这么认为。   高冷傲娇的公主大人这副平淡的态度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好吗?   “如果你不想要继承权的话。”李Esther对此不置可否,淡淡挑眉。一贯的风轻云淡。   “那就不要好了。”凌之然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威胁继承权的一天,也真的没太看在眼里。   李Esther 成竹在胸的表情一凝,之前百试不爽的招式如何会不管用了。她抬眼认真看向凌之然。   从来只是用高傲掩藏脆弱的小女孩此时的眼神明亮却幽深,一眼望去,似乎能看到底,又仿佛掩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她的姿态很放松,并不符合一贯所受的礼仪教育,但又是令一种优雅。不同于模板化的千金姿态,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透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雅致。似乎不符合礼仪,却又出乎意料的尊贵。   “刘Rachel你是吃错药了?”虽然有些心惊,但李Esther却并不认为她是真的打算放弃继承权,不过是与她讨价还价罢了。即使仍然很奇怪刘Rachel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与她讨价还价,一点儿也不符合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可是她的面上不曾带上困惑,一瞬的惊讶之后面上很快恢复了淡然。   “随便您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去美国的。”更不会千里迢迢跑去见那个所谓未婚夫。凌之然自问还拉不下脸千里寻夫什么的,听起来就好羞耻。   “你最好不要后悔!”李Esther冷笑,转身离开,等着刘Rachel承认错误。   可是她现在遇到的是凌之然,因此她的想法就要落空了。   而被留下来的凌之然很是淡定,淡定地回房收拾行李,唔,离家出走,实在是一个颇新鲜的体验。尹芯爱那一世不算,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只能算是离开一个酒店。而这一次,凌之然半垂眼,虽然李Esther表现强势近乎无情,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只是表达关心的方式令青春期叛逆的女儿无法理解。事实上即使换上了凌之然也无法接受这种价值观的爱,明白并不代表着理解。所以凌之然只能选择退避。   无法认同,注定发生矛盾,只能是离开一段时间,让双方各自冷静一下。   第二天的时候凌之然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比起刘Rachel家实在算得上简陋,但凌之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因为她的卡被冻结了,李Esther还真是雷厉风行呀。这个想法在看到报纸上李Esther宣布取消刘Rachel的继承权时得到了加重。   这一天,凌之然并没有去上学,忙着安置自己。她出来的时候只是带了几件衣服以及备急的现金,交了房租后所剩无几。为了长期抗战,凌之然必须得及时找一个工作养活自己了,上学什么的自动被她排到了后面。   而帝国学院确是被这个消息炸开了花,刘Rachel没有来学校更是令大家对这个消息得到了确认。一整天帝国学院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   这些都是凌之然所没有看到的,此时的她正在苦逼的面试。凭借着当场展示的过硬的语言能力,凌之然顺利取得了翻译社的认可,拿到了几个翻译工作。作为一个学生,也只能找一些这种时间宽松的工作了。   是的,学生。凌之然经历了若干世界,又一次需要重温起校园生活了。彼时心态早已不复最初,凌之然竟然觉得有些怀念。就当是度假好了。凌之然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窗边的绿色盆景上,余晕晃荡荡的铺满了一地。   风轻,云淡,日光很暖,是个游玩的好时季。   既然是少年时,就要有一点学生的样嘛!又有几个人能回到少年时呢?凌之然眨了眨眼,微笑开始在她的脸上绽放。   素日里的沉重开始变轻,然后随着清风一并飘到了远方。   那是谁的无暇时光。   ......   不论如何,只要婚约一日也没有解决,那么麻烦便一日无法离开她。凌之然趁着难得的闲暇去解决这一个大/麻烦。反正婚约的双方又不是彼此真心相爱,她这也不算是拆散了鸳鸯了吧。   而她的解决方法相当简单粗暴。   “想要知道一个大新闻吗?RS国际继承人要与帝国集团二子解除婚约。”   电话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几秒,“是您单方面的要解除婚约吗?”   “不管是不是单方面,都是一个有价值的新闻不是吗?我若执意要解除婚约,难道他们还能绑着我去结婚不成?”   “您的母亲不会同意的。”即使如此说着,对方的呼吸声却急促了起来。这个时候即使凌之然想反悔也不行了。   凌之然也确实没有反悔的打算,因此轻声嗤笑了起来,“无冕之王的新闻者们什么时候怕过人了?”   笑声通过电话传入那人的耳里,三分猖狂,七分轻慢。   RS的继承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事实上解除婚约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毕竟是两个财阀的联姻。然而凌之然做的这件事却绝对会给这个联姻埋下隐患,给双方心里都扎上一颗刺。她其实是在向李Esther表达自己的态度,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承认这段联姻。不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也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想要解除这所谓的婚约,甚至不惜闹得满城风雨。   面对李Esther这种强势的母亲,和她如何说道理,对方也不会听的。因为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凌之然也只得用同样强势的态度去回应。不是不可以后退一步,但问题是现在的后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旦后退,那么将一退到底,就真的成为李Esther的提线木偶了。   更何况,凌之然突然笑了起来,她也需要偶尔的任性不是吗?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 ☆、继承者们(二) ?  回到校园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她不是不懂。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好笑。即使生来处于复杂的环境里,这里的大多数人还都只是个孩子。所以和一个孩子计较些什么呢?   少女轻抬眉眼,自是巍然不动,没有高山的巍峨,却是深海的广博。   昔日强装大人的女孩终于彻底地成长起来。   “你又是凭什么身份与我说话呢,没有了RS国际继承人的身份,我就不是RS国际负责人唯一的女儿了吗?”   凌之然并不太看重身份地位,但是这个校园的规则却是唯有权势和财富,她也就不介意狐假虎威一次。   对面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安静下来,说话声最大的女孩红着一张脸却不敢说些什么。因为RS国际,也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强势。   时隔一日,并不遥远,却发生了太多变故。   没人知道一向被传关系和谐的未婚夫妇怎么会突然反目,也没有人知道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何时有了这样冷静的从容。不是说之前的刘Rachel不够冷静,只是她的性格太傲,容不下一点沙子,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轻飘飘的放下。   昔日刘Rachel的强势是因为她的傲人的身份,而如今的凌之然却是骨子里的凛然不可侵犯。   相似却又决然不同,现在的许多人还未曾察觉出这之间巨大的区别。   凌之然也无意广告天下。她只是在所有人的寂然无声中,优雅走过。明明行走在校园,却硬生生被她走出的宫廷的奢华。   再无人敢于在她面前说三道四,这便是威慑。   “Sister,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离家出走可不像是你会做出的事情?”崔英道却是完全不在乎她的气场,满脸促狭。   “那是你的脑细胞负担不起这么复杂的计算。”凌之然转头,声音冷淡,对于这个之后可能会成为自己哥哥的人半分表情也不奉,“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   崔英道眼神一凝,“sister这是吃了火药啊,对你亲爱的brother态度这么恶劣,莫不是在未婚夫哪里受了气?”仍是调笑的口气,这个男人无论态度多么认真,总是表现得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样。   “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要问的吧。”凌之然也知道她和金叹的关系到底如何是现在大多数人都想要知道的,而眼前这个人怕是尤为在意,“你还真是与金叹相爱相杀到底呀。”她突然感叹,崔英道脸色变得很奇怪,凌之然将他的情绪纳入眼底,“出了什么事,报纸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文笔也很不错,可读性还是颇高的。”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已经转为悠然,眼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这真的是你杰作。”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得知时却仍然觉得意外,“你还真是敢。”崔英道是真的有点佩服凌之然的胆量了。   “无非是豁出一切罢了。”凌之然想到对方和此身颇为相似的境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反正她除了继承权也没有什么可威胁我的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她与崔英道都很清楚。   “现在快到上课时间了,Brother,还是请你出去吧。我可不记得我们这节课选的是一样的。”然后风轻云淡地请客出门。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自然到没人意识到这所学院里有不遵守上课纪律什么的本就是常态。   崔英道晕晕乎乎地离开教室,才反应了过来,“阿西!”他低咒出声,他怎么就这么不自觉得听那小丫头片子的话了。   凌之然眼中闪过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个学校,比她想象的还有意思。   此时凌之然不知道,后面还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频繁发生的。频繁到凌之然连看一眼的好奇心也没有了。   ......   没有刘Rachel的打扰,金叹与车恩尚的感情进展要顺利得多,却也因此缓慢了不少。没有了女配作为男女主感情的推动,怎么刻骨铭心?   而远在美国的金叹也完全不知道国内因凌之然授意而闹得纷纷扬扬的婚约事件。他还有些奇怪一向缠人的刘Rachel为何没有来打扰他。   刘Rachel喜欢金叹,或许这份感情还太浅,还混杂着太多其他的东西,可是隐藏在她骄傲冷漠的脸下却是少女最真实的悸动。   对于她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爱是一种太奢侈的东西,喜欢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珍稀了。   可是凌之然不喜欢金叹,没人喜欢一个突然出现的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未婚夫,尤其那个未婚夫还不是多在意她。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对这段以利益为纽扣的婚约看得太清。她永远无法接受这样的妥协。   凌之然即使经历过太多的世间沧桑,可是她的骨子里仍是过于理想主义的。不同的是曾经的凌之然为了这份理想主义遍体凌伤,如今的凌之然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坚持这份理想主义,而不必担心这份天真会真的将自己伤得太深。   学会了取舍,并不意味着遍要彻底圆滑。有些东西,听起来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却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因为是人,所以会有许多在意与不在意,会有偏向的喜好,可这一切的鲜活都证明她活着。也没有什么可以惋惜的。   然而在明白这一切之前,会有太多的迷茫与痛苦。凌之然是个太固执的人,所以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想清楚。所幸运的是,她也的确拥有太多人无法想象的时间。尽管凌之然从不认为这么一世又一世走来是一种幸运,可她确实也从中得到了许多东西。   无法避免的话,那就只能学会享受。经历了这么多世,她终于彻底地想通了。   天很高,海很蓝,春夏秋冬一季又一季的轮回,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风情,每一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人。我们无法挽回逝去的昨天,三月的桃花已经开败了,可是会有一个春天,会有又一树繁花。它们从来不尽相同,可是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灿烂。   凌之然抬头看见飞鸟从窗前略过,然后飞向远方,突然便笑了起来。我所无法追回的曾经,突然便这样远去。或许仍会有些怀念,却再也不会执迷。   ? ☆、继承者们(三) ?  因着难得的顿悟,凌之然这段时间的心情一直很好。好到频频有人偷偷打量,冰山好像没有那么冷了,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种好心情并不能令李Esther感受到,事实上她现在很苦恼,从前女儿即使不算听话但也绝没有现在出格。天知道她看到报纸上鲜红的头条时是多么愤怒,想要告报社造谣生事,可是却查到了刘Rachel身上,这时候她已经有些出离愤怒了,同时却又是深深的无奈。   她明白过来,这就是刘Rachel对她剥夺继承人资格的回击。看起来仍然像是孩子一般在闹小脾气,可是李Esther却敏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刘Rachel的态度很坚决,甚至是过于坚决了。但并不是小女儿的意气之争,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打算。她在告诉自己即使不惜自己的继承权,即使败坏自己的名誉她也下定了决心要与金叹解决婚约。   偏偏现在李Esther是真的拿刘Rachel无可奈何,谁知道她再采取什么强硬的行动,已经豁出去一切的刘Rachel会回应什么过激的对应。她到底还是她的女儿。   到底如何演变到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当初刘Rachel即使再不满这门婚约还不是一样定下了,况且刘Rachel后来也慢慢接受了金叹这个未婚夫了。可是,可是,就是从她令刘Rachel去美国找金叹开始便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仍是会听她的话的女儿,突然之间便开始了叛逆。总不会是叛逆期又来了吧。   凌之然很清楚现在的李Esther很为难,可是她也同样清楚对于李Esther这种女强人来说并非过不去的坎。如果可以凌之然也不想弄到现在这个僵硬的局面,但是若要她小心讨好更是不愿意的事情。她和李Esther的价值观实在是不和,刘Rachel和李Esther的母女相处方式也和普通母女有太大的不同。   硬碰硬看似最莽撞却也最实用。   而这段时间以来,凌之然已经彻底经济独立了,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手头宽裕,养活自己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而帝国学院已经经历过了惊恐看着凌之然乘平民的交通工具到习以为常了。   只因你实在无法将那个淡然得不可思议的少女将狼狈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即使私底下谈论得再欢,也不敢再那个眉眼淡淡极致风轻云淡得女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不敬。事实上除了李宝娜时不时刺她几句,她的Brother偶尔漫不经心地调笑几句,也真没有人敢于说三道四。   可以说虽然褪去了继承者的光环,凌之然反倒是树立起了更甚的权威。   凌之然舒服地体验着校园生活,生活十分惬意。而与此同时,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金叹终于回国。   她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玩味,慢悠悠地向人群中心走去,出奇的慵懒与她挺直的背构成一种奇异的吸引力。那是帝国学院之前所不熟悉的刘Rachel,也是现在大家并不陌生的刘Rachel。大家纷纷让路。   而一旦她露出这种猫样的神情,也意味着她现在发现了某种有趣的事情。被她盯上的人还是默哀好了。   她的行为倒是并不过分,说出来的话也并不难听。只是很真实,直指人心深处最隐晦的秘密。而人最怕的便是真实。   “你就是不这么看我,这里的人也都知道我们是订了婚的。”金叹见凌之然过来神色很是平静,甚至笑了笑,只是眼中没有什么暖意,更像是一种嘲讽。   他话一出口,便见周围人眼中奇异的神色。嘲讽,嘲讽现在的女王大人......虽然曾经的金叹算得上是帝国的King,但那是之前。现在的金叹可没有那份威慑力。而刘Rachel,之前已经很不好惹了,现在是更避之不及的人物。没有人想要在那双似乎能看尽一切的眼下被一览无余。他们可不认为现在的刘Rachel会因为金叹是她的未婚夫而有什么优待。他们都很清楚地记得前些日子刘Rachel为了解除婚约而闹出来的事情。   “这是登堂入室?”凌之然却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看着金叹旁边因为金叹的话而身体骤然紧绷的女生突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不同于少女的甜美,甚至并不灿烂,仍带着自身的清冷疏离意味。可是真的很好看,像是初雪,也像是春雨,尚带着挥之不去的寒凉,但没有人能否认她的美。   纵然知道春寒料峭,纵然知道寒冰薄凉,可是怎能不动容呢?   “你在说什么?”金叹却并不是一个怜香惜弱的人,即使是有,也是对着喜欢的人。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你看那个新来的转校生眼里却尽是缠绻的爱恋。凌之然心底并没有太在意,可金叹到底是顶着她的未婚夫的身份的,她不说几句还真是对不起如今这个身份。   听闻凌之然的话,在场的人也都好奇地看向金叹与一旁手足无措的车恩尚。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可是对刘Rachel看透人心的本事十分佩服。   车恩尚生得并不难看,有些柔弱的长相但偏偏神情里混杂着一种倔强,格外吸引人的征服欲。   但是,她抢得是刘Rachel的未婚夫啊。这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令大家对她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灰姑娘遗失了水晶鞋,却因此来到了王子面前。那么你呢,小姑娘?”明明年纪相差无几,偏偏称呼着别人小姑娘,实在是一个很好笑的场景。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笑。凌之然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一紧。   “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这个时候金叹英雄救美。   啪啪,凌之然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还真是深情呀。”眼角余光看见尹灿荣赶来。   然后他出面带走了车恩尚,凌之然并没有阻拦   凌之然眼神微闪,尹灿荣又和这姑娘有什么关系,连自家女友都放置一边了。她好笑地看着李宝娜在一旁跳脚。   “sister的态度真是令哥哥惊讶呀。”崔英道上前搂住凌之然调笑道。   凌之然淡定地搬开他的手,“我以为你这段时间已经惊讶够了,原来还不够啊。”说完娉娉婷婷离开,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继承者们(四) ?  凌之然并没有表现得那样对金叹回归并带着一个姑娘有多在意。她并不在意金叹会喜欢上谁,也并不在意对方是否顾及自己这个未婚妻。金叹于她的唯一意义就是暂时甩不掉的大/麻烦,而既然是麻烦总不会让她轻松的,所以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金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天真呀。也比自己想象地还要肆无忌惮。   她之所以会出手管这件事也无非是站在原主的角度应该理会罢了。更何况,凌之然眼中多了几分冷漠,更何况对方这是把自己的脸往地上踩呢?   既然敢于喜欢上一个人,又不去解决问题,这算是什么。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凌之然当然不好欺负,所以她绝对不会因着什么婚约委屈求全的。没有人天生便该毫无怨言地为另一个付出所有的。即使是父母与子女也不能。   凌之然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处又一家宠物医院。正常情况下她会是淡定地走过,可是她看了看再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奶猫,认命地低下了腰。   这本是一个很好看的小猫,黑色的斑点点缀在一片白上,可是现在一身白色的绒毛微黄,看起来脏兮兮的样子。偏生那双眼睛太过好看,琥铂色的眼睛剔透清澈,直教人软了心肠。   凌之然到底抱起了它,“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前几天可没有见到,而它不像是流浪了一天两天的事情。   穿着精致容颜秀美的少女抱着小小的一团,眼中又真切的温柔流动,太阳快要下山的余晕温柔的洒在她的身上,随意便可入画。   突然凌之然回首,便见容貌清秀的少年握着手里拿着相机,脸上笑得灿烂只是若是看得仔细便会发现少年羞红的耳朵,显然是不好意思被当场抓到现行。“我只是觉得你抱着猫看起来特别有意境,没有别的意思。”说着挠了挠头,仓皇失措极了。“这是你的猫吗?”见凌之然不接话只是看着他,他更不好意思了,努力找话题。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凌之然怀里这只猫看起来并不像是家养的猫,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养的猫。   “这不是我的猫。”凌之然垂眸,心中闪过别样的情绪。   少年心想,这姑娘真是心善,这么给他台阶下。眼神在小奶猫身上一扫,少年脸色微变。“它生病了。”   凌之然闻言亦是多看了怀中的小奶猫几眼,果然发现它现在看起来极没有精神,她本以为是这猫比较安静。   “要不要先去看看医生?”少年提议。   凌之然没有拒绝,反正宠物医院就在眼前。   趁小奶猫进去检查时,凌之然开口了,“麻烦能把照片删了吗?”知道少年并不是一个坏人,她的态度很平和。   “你要不要收养它。”少年顾左右而言其他。   “收养吗?不必了。”凌之然直觉性地拒绝。   “可是它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它。”少年叹了一口气。   “喜欢吗......”凌之然有些恍惚。   少年调出他刚才拍的照片递到了凌之然面前,“你要不要看一下那时候的自己。”你不知道你的眼神有多柔软。   凌之然顺着他的话看向面前的摄影机,精致如画的少女眼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或许她真的很喜欢吧。可是她不敢养,连人都在有意避免接触的她,又怎能养一只寿命不算太长的宠物呢?   想到这里凌之然微微一顿,她怎么又用以往的思维方式了。“照片不用删了,不过打出来给我一份。”她才没有忘记照片这回事呢,不过是想着慢慢解决罢了。但现在......姑且不用了吧。   少年脸上有些尴尬,“这是我目前为止拍得最好的照片了。”所以有些舍不得,“如果你真的不想留的话......”   “没关系了,给我一份吧。下个星期还是这里。”凌之然打断他,她突然对摄影有了些兴趣,相机里将一切转瞬即逝的真实记录。她突然想知道用另一种方式看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模样。摄影,构建另一个世界。她从不曾注意到的自己原来是这个模样。   所以照片,就当是她的入门费吧。凌之然低头看了眼有些脏的衣服,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她本打算顺其自然在这个世界发展的,现在找到了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是另一种幸运吧。经商做过太多次了,人生这么长总得找点不一样的事情做吧。   凌之然好心情地抱着洗了澡焕然一新的自家新收养的小奶猫归家。   ......   “妈妈,我可是处于离家出走状态呢?所以全家福什么的,抱歉我并不能到场。”本就是没有未来的婚姻,再加上总得尊敬原身的意愿,她还是不必掺合进去了吧。面子上的情分罢了。   她干脆挂了电话,徒留电话线另一端的李Esther对着手机生气。   凌之然发现她今天真受欢迎,前脚李Esther打电话来叫她去拍全家福,后脚崔英道便打电话来相约一起搞砸拍照。   “崔英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处于离家出走状态,所以严格说起来拍不拍照,对我影响并不算大。”凌之然揉着小奶猫的毛,语气甚是悠闲。   悠闲得崔英道心塞,“可是他们的计划还是会进行。还是说Sister这么想要成为我的妹妹?”他总不能一人心塞,总得给某人添添堵。   “那么,少年你努力吧。”凌之然微勾唇角,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率先挂了电话。   没有了她,再加上一边肯定会捣乱的崔英道,全家福什么的也只会是告吹了。凌之然当然不会紧张。   更何况搞砸了一次还有下一次,李Esther和崔代表本就不是因为感情走到一起,只有利益足够,他们仍是会选择联姻的。想要搞砸,便要彻底解决根源。   但凌之然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去做什么,本来就是李Esther再不再婚是李Esther的自由,她作为女儿还真的干涉不了。   一切顺其自然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管不着的。唔,现在的科技可以人工下雨了。   凌之然弯了弯眉眼,笑容清淡。? ☆、继承者们(五) ?  “所以你真的气跑了我妈妈?”凌之然侧着头看着面前幼稚的小学生崔英道,“果然这种事情交给你办最合适了。”熊孩子熊到了一种境界也是蛮厉害的。   “亲爱的哥哥帮sister解决了全家照问题,你不需要表达一下感谢吗?”崔英道借着自己远高于凌之然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要说得是为了我似的。”凌之然嗤笑,“我根本就没有在现场。”言下之意是急切需要搅黄这次事情的是你崔英道,而不是我。   她可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原因欠人一个人情。   两人的位置靠得很近,崔英道但是支着墙壁,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把凌之然压在了墙上。有种闪瞎人的亲密。但天知道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一点暧昧,只是单纯的对峙罢了。   凌之然突然出手推开崔英道,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崔英道一愣,竟然觉得此时的凌之然魅惑得惊人,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   “哟,车恩尚,我们又见面了。”虽说一个学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一来凌之然根本没有注意她,二来凌之然除了上课时间还真的是很少在学校里闲呆着,所以两人之间还真的没怎么见面,也是看了车恩尚校服上的铭牌她才知道对方名字的。   她倒不是想要拦下她为难车恩尚,实在是对眼前这个湿漉漉一身狼狈明明想要哭了眉宇间却含着一种的倔强的小姑娘临时起了些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退回了高中生的年纪,凌之然整个人都多了许多恶趣味,曾经的凌之然可不会因为这一时的兴趣就拦下一个人,但更有可能的是根本不会产生多少兴趣。   车恩尚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精致少女,“你们这群靠着父母为所欲为的寄生虫,除了欺负人还会做什么!”   凌之然皱眉,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上面来了,“所以?”语音微微上扬,倒是有些奇怪有着金叹还要尹灿荣这两个骑士在一旁保护的车恩尚会受到什么欺负。她这个最有资格为难车恩尚的人还没有出手,又怎会便成现在这样。   正常情况确实不会如此,金叹余威尚存,许多人不想要与他为难。而尹灿荣又是年级长还是李宝娜的男朋友,他若是要护一个暴发户还是不难的。   但关键在于金叹到底顶着刘Rachel未婚夫的名头,也不能太过张扬的去保护车恩尚(当然这个张扬是对于金叹来说,实际上依旧很嚣张),而车恩尚不懂帝国高的规矩,因此在大家眼里就是表现得十分嚣张,不就是一个暴发户吗?搭上了金叹这条线竟然会这样猖狂,于是乎各位大少爷大小姐们不开心了。而金叹毕竟离开了这么久,再加上凌之然本人无意识地树立了强大的威慑力将金叹的影响力削弱了许多。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等到金叹得到车恩尚出事的消息赶来看到的便是他的未婚妻刘Rachel和前好兄弟崔英道倨傲地站在一旁欺负车恩尚的局面。   “刘Rachel,我们的婚约你也知道是怎么来的,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你不必纠缠我,你为难车恩尚干什么?”金叹又一次的英雄救美,伸手抓住凌之然的胳膊,“若不是我不打女人的话......”   “若不是你不打女人的话会怎样?”凌之然头一次觉得一个男人聒噪得过分,“金叹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她扳开金叹的手,“对女人动手动脚的男人果然最没品了。”她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嫌弃。   “金叹,你弄疼我sister了。”崔英道唯恐天下不乱。   “帝国集团的二少爷怎么样?”虽然有些意外刘Rachel的反应,但金叹仍是直接回应了。   “所以你以身份压我?”凌之然好笑,“我就当你爱护弱小好了,金叹你以强权救一个被强权压下的人不觉得好笑吗?不问清楚因果,便随意插手别人的事情,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啊。”纠缠,笑话,她凌之然何时纠缠过谁了。谁又有那个资格值得她去纠缠!   她看着金叹,眉眼淡漠至极,和看一粒沙一颗石头没什么区别。   “现在车恩尚,你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说着她竟是再也不去看金叹一眼。老实说现在就连车恩尚给她的兴趣都比金叹大得多。一个马上就要摆脱的未婚夫,她何必去看他一眼。   “你装什么,不是你授意的吗?”   车恩尚的话一落下,金叹的气息便激动了起来。   “我授意了什么,是把你关在卫生间还是泼你一盆水?”还真是毫无新意的答案啊,凌之然踱步向车恩尚走去,路途中金叹试图阻止她,被她轻松地掀开了。   崔英道睁大了眼看着外表柔弱的刘Rachel将人高马大的金叹推开,脸上惊奇与幸灾乐祸交加。   凌之然走到车恩尚面前,轻柔掀开车恩尚挡住视线的被淋湿的头发,强迫抬起她的下巴“你说的很对,这里的许多家伙就是一群恶劣的家伙,你眼前的金叹也好崔英道也好我也好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那又怎样呢?”   “刘Rachel你......”   “住口!”凌之然轻斥,“我的耐心虽然不错,但也是要分人的。”她侧首冷冷地看着金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属于凌之然的无数时光里积攒的气势放出了一些,她可是从沙场中练出来的杀气,又岂是还不够成熟的金叹能够承受的。   霎那安静,车恩尚的身体微微一抖。   “金叹说你是暴发户是吗?”凌之然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车恩尚的下巴,“我自问看人还是很准的,为什么我的眼里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呢?你自己的真实家境就这么让你自卑吗?”   “你这种大小姐懂什么!”纵容被压制到了这个地步,车恩尚也没有想过向凌之然低头。   “你的眼神真不错。”凌之然称赞,“不如甩了金叹跟我吧。”? ☆、继承者们(六) ?  这时候因着他们几位帝国高的风云人物,还不算十分隐秘的地点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人。所以在场听见她的话的人都是嘴角一抽。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内心的话,那就是#天了噜,金叹刘Rachel反目竟然是为了争夺同一个女人#,#车恩尚到底有多美,引得帝国高金字塔上的一对未婚夫妻为她反目成仇#。   崔英道差点被呛到,同在场大多数人一般神色诡异地看着凌之然,“sister,我竟然不知你有这样的爱好。”而且也大胆了一些,如果传出RS国际继承人是同性恋的消息还将这与前段时间的大新闻联系在一起的话......   金叹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而最直接的当事人车恩尚睁大了眼满脸震惊,整个人都懵了。   将将赶上的李宝娜尹灿荣这对情侣同样目瞪口呆。   唯有放出这个雷的凌之然本人淡定得过分,“你讨厌我。”凌之然收回手,语气淡定,“也讨厌这个学校的大多数人。你厌恶着这些人的高高在上,厌恶着他们生来的富贵出生。”   她笑容清淡,扫视周围一圈,没有人敢于对上她的眼,“商人重利,在这所学校上演得淋漓尽致。这本就是一个微妙的社会了,有着一套自己完整的规则。”她面色很平淡,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会因此得罪许多人,“既然不屑这里,你何必要来到这个学校。既然来到这里,你偏又不想遵循这里的规则。既然不想遵循这里的规则,却又没有打破的规则的能力。你一边抗拒着这个规则,一边又心安理得享受着金叹给你带来的优待。自卑却又自傲,脆弱却又坚强。老实说,比起金叹,我确实对你比较敢兴趣。”   “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看起来鲁莽得不得了,自私得不得了,永远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可是你很固执,固执地坚持着某些看起来很可笑的东西,有着一种这里的大多数人所没有的勇气,所没有的毅力。明明看上去马上就要倒下,却又仍然站了起来。”   “比起想要反抗却又不得不妥协的金叹好了太多,只不过是一种懦弱的逃避。他不敢告诉所有人他喜欢你,也不敢直面他的父母的压迫。”   “明明什么都不是,偏要在我面前表现得一副自大的模样。明明比谁都恶劣,却偏要装得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全场寂静,默然地看着那个神情并不高傲可是给人的感觉却高不可攀的还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少女。   “我还没那个闲心来特意找你麻烦,金叹还不值得我动手。而我动手也不会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不过刚来学校不久,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也算是一种本事。”场上只有少女清冷的音色响起,明明并不怎么严肃,也不够威严,却偏偏硬生生地压在了所有人心口上。   “那么,我先离开了。你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吧。”凌之然淡然得转身离开,所过之处人群迅速给她让开道路。   既然这么多人想要看她的戏,就让这些人看个够好了。凌之然冷笑。   ......   “刘Rachel,你闹了这么久也闹够了。现在传得都是些什么话你知道吗?同性恋,你还真敢!”李Esther扫过对于她而言很是狭窄简陋的屋子,眼中有些嫌弃,但现在充斥着她大脑得却是愤怒。   “您还认为我只是闹着玩?”凌之然漫不经心道,眼角余光扫过被她命名为momo 的小奶猫抱着一团浅粉的毛线玩得开心,眼中闪过细微的笑意,“我说得可都是实话呢,不掺一点儿谎言。”   李Esther一看她心思不集中的样子就是气,“淑女可不会在长辈与你说话的时候打恍子。”她微微抿起了嘴,神色有些不可察觉的郁闷,“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了?”她绝对肯定自己女儿的性向是正常的。   “只是感兴趣罢了,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凌之然并没有在这点上纠结,“妈妈我想你既然来找我了,就应该有了足够的冷静与我详谈一番。”她请李Esther坐下,恢复了李Esther所强调的优雅,却也带着本该不再母女这般亲密关系中的疏离。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和帝国集团解除婚约。”凌之然说。   是的,和帝国集团,而不是金叹。他们婚约的维持本也就是帝国集团与RS国际的利益。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也不需要隐藏。   “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想拆伙就拆伙。”李Esther皱眉,这并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这桩婚事能带给你多少的利益?”凌之然突然问道。   “你就是这样与你母亲说话的吗?家教礼仪被你忘到哪里去了?”闻言李Esther大怒,这个女儿就是这样想她的吗?虽然的确有一定的利益考虑,但也是李Esther在众多考虑中选择的对刘Rachel比较好的选择了。   “您暂时不要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相反,凌之然的态度却很冷静,“这桩婚约能给你带来多少利益我也能做到。”   “就凭你?”不是李Esther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而是这句话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就凭我。”凌之然并不在意李Esther的怀疑,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了,怀疑才是正常的。   “你离家出走这么久赚了几万韩元?”李Esther冷笑,“够你之前的零花钱了吗?”   她的态度尖锐,一如之前与刘Rachel的相处,两只刺猬想要靠近却只是在互相伤害。   “可是我能养活自己了。”凌之然叹气,“即使离开你,离开RS国际,我也能生存下去。而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大展拳脚的。”她并不是处于一个完全依附的角色下,她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她与李Esther的谈话身份也是对等的,“您该知道您强迫不了我的,之前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下去只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至于我的能力,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怀疑的情绪。没有自诩为天才未经历世事的掩不住的心高气傲,也不是外交官口中的舌灿莲花,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有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你拿什么来证明?”李Esther的态度已经有些软化了。? ☆、继承者们(七) ?  “一个月RS国际的业绩增长10%。”凌之然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她知道对方不可能同意,她也不过是顺着台阶往下走罢了。   “这不可能!”李Esther断然拒绝,甚至没有半分犹豫,“我不可能把RS国际当作玩具给你玩。”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胸把自己基业丢给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女儿,“这样吧...”李Esther沉吟,“一个月内美国分部的业绩增长10%,我就答应你解除婚约。”   RS在美国的市场并不好打开,而美国的负责人也不会任由刘Rachel胡作非为,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刘Rachel的失败了。但若是成功了,也没有什么。既然能够刘Rachel有足够的实力带领RS国际走上巅峰,那么一个婚约确实算不了什么,刘Rachel也的确不需要这段婚约来巩固加强她的地位。   “不过,若是不能做到,还是回来老老实实遵守婚约吧。”李Esther惯于算好一切退路。   “那么妈妈麻烦帮我请一个月假好了。”凌之然微笑,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倒不是很担心能不能达成这个成绩。经商对于凌之然来说并不陌生,事实上在凌之然的许多世经历中或多或少都与商业打过交道。这婚约她解除定了,凌之然笑得笃定。   “好。”李Esther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离开。   凌之然揉了揉momo的猫毛,惹得momo懒洋洋得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慵懒,清澈的眼倒映着她一个人。   这种全世界我只看到你的氛围,凌之然微微笑了起来,“momo,我们要去美国了,开不开心?”她眨了眨眼,本该俏皮的动作却被她演绎得沉静。   不得不说李Esther是一个很有效率的人,翌日便请好了假,随时可以离开韩国。至于被她丢了一个深水炸弹的帝国高中,她暂时不想管。   徒留得想要找她“联络感情”的崔英道望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该死的臭丫头!崔英道低咒。   经此一役,凌之然在帝国高心目中的身影愈发高大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很疯狂,但是确实很帅啊!不愧是女王。   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尤其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来说。凌之然的强不在于小打小闹,帝国学院的消息都是很灵通的,她的这席话也势必会传到他们的父母口中,她难道不知道吗?当然知道,知道会引起的许多不利后果,却仍然肆无忌惮地去做了,并不在意自己被传成什么样的反例存在。这样的大胆,这样的肆意,是他们许多人无法做到的。却也憧憬着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底气面对着他们的父母。   而等凌之然真的达成了与李Esther的约定之后,她只会成为更多人心目中的Queen。   有人喜欢她的果敢,便一定会有人讨厌她的嚣张。唯有平庸者不招人恨。凌之然不觉得自己属于这个行列。   ......   凌之然早就料到美国方面的负责人不会怎么配合她,也并不失望。强迫他人信任自己这种事情太过无理取闹。她需要通过实力树立起她的威信。   RS国际在美国的市场情况并不妙,但却是凌之然当初考虑的第一选择,而李Esther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她放到了这里。   不过既然达到目的,凌之然也就不去想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选择美国,可不只是为了RS国际。她的老本行,嗯,除了造反专业户,还是金融业。她无与伦比的大局观以及对时机的把握使得她在金融界所向披靡。而美国,是世界上金融业最发达的国家。   RS国际在美国的负责人就这么看着这个空降的大BOSS整天游手好闲,十分怀疑对方来这里的目的,虽然也很满意对方没有来指手画脚添乱吧,但是也未免太自觉了一点。   就连远在韩国的李Esther也差点怀疑她是来度假的了,好在她想起两人的约定,而凌之然的态度并不像是再敷衍。她后来想了想也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隔,既然已经达成了大半条件,断没有放弃的道理。她暂且等着吧。   凌之然当然没有在度假,虽然看起来很悠闲不过,但实际上她却是忙得不行。短短的一个月想要做到销量的大幅度提升,不仅仅是要商品本身质量过关的,也需要外部条件的刺激。而凌之然现在做的就是创造一个外部条件。   以在金融市场的大幅度动作引起某些特殊人群的注意,正式进入美国金融业上层的眼中。在凭着其多年熏陶出的气质见识,真正进入这些人的视线里。人脉初步经营出了。   美国金融业总是充斥着各色人群,就连娱乐明星们也乐衷于投资。凌之然的目标是他们也不是他们。比起直接地结实这些人,凌之然更愿意和那些娱乐巨头们结成良好的关系。但这个前提是你能入了他们的眼。   凌之然若想结交一个人,实在是很难让人拒绝。她太会揣摩人心了,懂的东西也太杂,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还不是普通的程度。加上她的眼光太准,偶尔给出的建议都具有很大的操纵性和实施性。就连是电影的未来预期都能说个大概。这里要说明的是凌之然本就做过娱乐行业,这点投资眼光还是有的。   唯有利益是这些人永恒的朋友。一个潜力无限的背景也不错的人是很能引起这些人的注意的,凌之然所表现出来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他们的预期,那么做一些人情投资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这种人脉还不算稳固,但已经足够应付现在的局面了。   在RS国际美国负责人茫然的眼里便发现不少当红的艺人开始穿着起RS国际的衣服了,偶像的号召力一向是惊人的。而高端的服装也通过凌之然这些日子里凌之然所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而有所增长。这里面当然有RS国际质量优秀的原因,不然一块破布即使有人再有心提拔也是无能无力的。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销量提高30%,甚至远远超过了和李Esther的约定。   美国这个和李Esther有着某种程度上相似的女强人现在看凌之然的眼神都是向是在看神一样的。   ? ☆、继承者们(八) ?  不管美国方面负责人前后的态度差别,凌之然来美国的目的是达成了。不仅仅是让李Esther看到了自己的能力,解除了那个烦人的婚约。也拥有了退路,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受制于人。如果之前便有了这样的实力基础,她解除婚约的手法会更加直接,不必借除李Esther之手,迂回这么久。   能力与实力不化为等号。初来这个世界一点儿根基也没有的凌之然纵有天大的能力也不能凭空建成大楼。那个时候的她是没有话语权的,所以她闹得再怎么大,在那些掌握实权的人心里也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现在的凌之然不是说建立的势力便能与帝国集团抗衡了,而是她已经有了起点有了一定的力量,而这已经令她有足够的操纵空间了。这种情况下,能力便变得尤为重要,她的能力足够支撑她用极小的代价达到她的目的。   现在倒是不必想这些了,即使迂回依靠此身的母亲,她也依旧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回过去谈论那些,倒显得多余了。   她微微眯起了眼,数万米的高空之上俯览世界,实在是,实在是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豪情。云层之上,熟悉的风景显示出不同的味道,   凌之然归国的消息并没有瞒着李Esther,但同样未曾专门去回报自己的行程。若是李Esther不关心她,很有可能忽略过去。   她站在机场上,人来人往,无人停留。   于是便浅浅笑了起来,纵容早就知道结果,何曾报过不切实际的期望。令她稍微惊讶或是安慰的是李Esther好歹也没找其他人来接她。   她走出机场,随手招了一个出租车,直接到她租房的地方。   “你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里李Esther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怒气。   “我好歹住了这么久的地方,总得告别一下不是。”凌之然笑吟吟地道,momo小猫被闷了许久,正不满地趴在沙发上,只留下一个猫尾巴对着自己。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告别的,刘Rachel我看你是真想再那呆一辈子!”李Esther冷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   伴随着刘Rachel回到学校的消息是她与金叹婚约的解除,李Esther让出帝国集团2%的股份条件与金社长达成了共识。   这在熟悉李Esther的人眼里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究竟是有怎样的诱惑使得李Esther牺牲了这么大的利益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Sister你不在的这一个月到底做了些什么?”崔英道笑容散漫,眼底却是深究。   不远处,里里外外数人竖着耳朵想要知道凌之然的答案。   “很快你便能知道了。”凌之然并没有直接解释,她又不是百度百科,有问必答。上流社会的消息从来都是灵通的,她在美国那点表面上的事情查起来十分容易。一旦家长们知道了,孩子必然会被透露几分。   崔英道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待要继续问下去,却见金叹带着车恩尚前来。他脸上迅速闪过了看好戏的神情,一勾手,想要揽过凌之然,被凌之然不着痕迹得躲开。   “我以为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凌之然眉眼淡淡,抢先开口,打断金叹想要说的话。她实在对金叹口中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不报有任何希望,即使见多了嘴欠的人,他也依旧令凌之然生不出什么好感。这么一个自我感觉太良好的人,即使是凌之然偶尔也觉得无可奈何。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婚约联系了,如果你不纠缠的话我们还能算是朋友。”金叹可看不懂或者是说根本就不关心凌之然口中的嫌弃,一如既往的自信。   崔英道在一旁噗哧笑出声来,引得金叹恶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凌之然亦是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我从来不觉得我们是朋友,或许还可以说是情敌?”她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戏虐,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却是一片冷然。   “你何必这么作践车恩尚,她是人,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宠物。”金叹皱眉,觉得自己和刘Rachel实在谈不来,自己前来找她就是一个错误。   凌之然冷下脸,“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让我会一直容忍下你的无礼,你的身份还是我们之前那纸可笑的婚约,金叹你也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一点!”   “抑或是两者都有?”凌之然嗤笑,“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是被迫的,我比你更看不上这段婚约,现在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若是身份,那就更可笑了,你身后的车恩尚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一个压迫阶级与被压迫阶级的爱情,还真是感人肺腑啊。”   “你知道了什么?”金叹忽而冷冷看向她,眼中全是警告。   “我能知道什么?”凌之然声音平静,“看都看得出的事情我用特意去查吗?莫非是因为帝国集团二公子撒的谎言,谁会去相信。”   车恩尚默然看着一切,没有上前插手。   “身份不过是你还没有实力引得那些所谓成功人士注意的借口,帝国集团的二公子的还不被我看在眼里。还不是掌权人呢!更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好大的口气!”金叹冷笑。   凌之然却没有看他,只是看向一旁看似柔弱的车恩尚,“小姑娘,听懂了吗?”话里满是意味深长。然后转回头看向金叹,“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好了,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损伤你大少爷高傲的自尊心的事情了。”她的神情睥睨,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王对待臣民。   ......   实在是太狂妄了。许多人心里想,可是却又情不自禁涌起一种向往,若是他们也能,也能这样肆意呢......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那些大人口中。   有人笑她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却是深思了起来,联系这一个月凌之然的行为,不得不叹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金叹确实配不上这个姑娘,也羡慕李Esther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至于狂妄了一点,毕竟年少气盛嘛,更何况她也的确有那样的资本。即使是他们,又有谁敢说一个月就提升美国地区市场销量30%呢?   ? ☆、继承者们(九) ?  老实说对于金叹,凌之然其实有些迁怒的情绪在里面。她不喜欢金叹,一是为了那讨人嫌的未婚夫的名头;二是为了对方趾高气扬的态度,无法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实际情况不算,还偏偏跑到她面前来;三就是迁怒了,金叹令她想起往昔岁月里那些理所当然的厌恶,她虽然看开了许多,也仍不是不在意的,心里仍有不满,只是再也不会压抑。   若是不满,为何不发泄出来,她何必一次又一次地蹉跎自己,为了那些本就不是她所做下的事情。她已经不想日复一日地隐忍下去了。所以这一世才会张扬地完全异于当初。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的世界,庸庸碌碌之人无法企及,原来童话故事里那样骄傲尊贵的人存在于现实,原来真有人随意站在平地也能君临天下,引得所有人顶礼膜拜,所有人放慢了呼吸。   从眉宇间不经意流泻的散漫,到眼眸中凝聚的世间最冷的霜雪;从青葱绿意下临窗而立的优雅,到人群中肆无忌惮的自信。   “身份不过是你还没有实力引得那些所谓成功人士的借口......”   “你听懂了吗?”   车恩尚眨了眨眼,有什么情绪稍纵即逝,她捕捉不到。往昔里深藏心底的轻蔑烟消云散,幻化为更深的恐惧。她终于是怕了那个看起来像个芭比娃娃般精致没有人气的女孩,只要她轻抬眉眼,谁敢真正地忽视她呢?   总有人行走在人海茫茫,也能被一眼望见。   小的时候,我们会习惯将跃跃欲试掩藏在循规蹈矩的外表下,慢慢开始变大,有人学会了乖巧木讷,有人学会了叛逆,其实都不过是在妥协与不妥协里挣扎。即不甘于妥协,却又不敢真正的全面反抗,这是帝国学校里大多数人会面临的重大问题。   压力如何纾解?便在这一尺空间里尽情发泄。金叹也好,崔英道也好,正是属于这隔范围内,可他们都背负着太多压抑。当然也有人从来不必顾忌一切,肆无忌惮的任性,因为是被宠爱的孩子,譬如李宝娜。可是更多人却是只敢小小的跳脱,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身而富贵,拥有太多普通人所无法想象地特权,也拥有太多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烦恼。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他们应有的觉悟。   有人明了,有人懵懂,有人不愿接受现实。便这么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凌之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只需看着最后的结局便好,即使很有可能会没有机会。她抱着怀里软软地喵喵叫的momo,正式回到那个奢华却空荡的家。   ......   伴随着凌之然在美国所作所为打听得差不多了,帝国的学生们看凌之然的眼神更是不一样了,在他们还只能与家长软硬摩挲地讨价还价时,这个和他们同龄的少女却能做到这个地步。   无实力却只会高谈论阔,眼睛长在天上的人是不会被人怎么看重的,顶多当做一个笑话听听就是了。而若不仅仅限于夸夸其谈,而是拥有令人不得不瞩目的实力时,做出了同辈人所暂时无法追赶的事情后,却会引得许多人的敬意。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大家追逐的方向。这就是对于强者的尊敬。   崔英道坐在位置上,神情难得深思,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为现在这样坚不可摧的样子,而他却依旧没有成长。刘Rachel的雷厉风行的行动显然给了他不少启发。但是现在最紧要的是那RS国际与宙斯酒店的联姻。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暗藏狠戾。   别人怎么看她,是很少能影响到凌之然的。从美国回来后,她特意订做的单反相机终于倒手了。   对于摄影,她并非完全没有基础,简单的构图、采光,她也能做到,因此上起手来倒是不慢。她习惯于自己一个人看书琢磨,倒是李Esther看她对摄影敢兴趣,给她单独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来教她。   凌之然有些意外李Esther的行为,没有嫌弃她不务正业,倒是支持起她来了。怎么也不太符合凌之然对于李Esther的认知,因此眼神里便带了点疑惑出来。   李Esther强压下关切,“我现在可管不了你了,不过记住不要因此忘了你的正事。”   虽然听起来很像训戒,凌之然却从中读出了李Esther想要缓和母女关系所做出的努力。凌之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因此勾起唇角,对着李Esther一笑,“多谢妈妈了。”眼中的笑意如四月的阳光,暖洋洋的。   李Esther忙转开话题,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与这样不与她争锋相对的也并不如何乖僻的女儿相处。她其实也是不习惯妥协的,可是到底是母女天性。她最终还是学会了软化。   momo现在虽然被管家照顾得极为舒坦,远比凌之然外出蜗居时来得享受,不过它却仍然喜欢粘着凌之然,虽然不认生,却总是难以亲近喂养它的其他人。初见它时,凌之然并没有注意到它的腿的问题,不是凌之然观察力弱,而是那时的momo本就无精打采的,本来就是病怏怏的模样,有点什么问题实在不值得过于惊奇。   等到后面在医院的时候才发觉了momo有一条腿是略短于其它腿的,想必这便是它被抛弃的原音,但是凌之然并不怎么在意,它于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才使得她有了收养的心思。   缘分,这个词,当真是奇妙。早一个世界,她便不会生出养宠物的想法。恰如其分,是这世界最美妙的事情。   ......   金叹自上次她当着大家的面不给她面子之后,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她面前。倒是帝国集团后面的小动作不断,凌之然了然,这是对她这么下帝国集团面子的惩戒。   若是普通的同龄的少女,一定会因此心生不安。而换到了凌之然,只是在与美国那边维持联系以外,也同样做了些小动作。她相信,金社长一定会喜欢她给的惊喜的。   凌之然摆弄着相机,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只得迎面痛击不是。   咔的一声,镜像定格,光影交错,午后的阳光洒在现代化的建筑,所有声音都渐渐远去,喧嚣褪尽,寂然安宁。? ☆、继承者们(完) ?  “所以你亲爱的男友,又去帮车恩尚忙了?”凌之然抿了一口咖啡,神色半分不变。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李宝娜开始熟悉了起来。或许是逗起来很好玩,凌之然眼中划过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刘Rachel!你认真一点儿!”李宝娜嘟着嘴,要是之前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会与眼前这个恶劣的女人熟悉起来的。即使是如今,她也仍然觉得她有时恶劣得过分,藏在一张冰美人的外表下是浓浓的恶趣味。   “干脆你甩了他好了,这样就不会纠结了。”就算是凌之然装得想要认真都不行,毕竟李宝娜都在她面前说了多少次了,哪一回不是回头就又和好了。凌之然已然习以为常了。   “你这是单身狗嫉妒我和我家灿荣甜甜蜜蜜。”李宝娜鼓大了眼睛瞪着她。   “呵呵。”   “你以前不是说你对车恩尚挺感兴趣的吗?要不要......”   “停停停,李宝娜,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管看戏就好了,若是没扯上我,我才没有闲功夫插手。”纵容觉得李宝娜有趣,凌之然也没打算为了她就搅合进这比戏剧还精彩的发展中。   闻言,李宝娜也不再提,她刚才只是一时气愤之下,没考虑那么多。两个女生的话题又迅速换了一轮。   没有了刘Rachel,还会有其他人等着金叹。他若是想要与车恩尚在一起,仍然要经历许多困难。   作为曾被金叹看作是一个巨大阻碍的凌之然只会微笑着给他添更多的麻烦,而这过程中更是让她发现了金家那混乱的关系。   男人通过权势政府世界,女人通过男人征服世界,在凌之然看来当真是一个笑话。看看被养在家中的金丝雀,不得以正大光明的身份出现,这就是只依靠男人的下场。凌之然对金叹的母亲看不上眼,更对他的父亲也看不上眼。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想要来利用她,真是令她心生起无名之火呀。   她视线在玻璃上微微停留,“放心好了,车恩尚很快就没有机会在来频繁打扰你与某人了,如果她识趣的话。”   “她怎么会有识趣的时候。”若是车恩尚识趣,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令灿荣抛下她这个女友去帮她了。   “你注意力就在这上面?”凌之然哭笑不得,她可是特意透露了这么大的消息给对方。   “还有什么吗?”李宝娜疑惑。   “帝国集团将要发生很大变动,金叹自己都自顾不暇,而依仗他的车恩尚自然也是得不了好处的。”所以才说若是车恩尚识趣的话,就应该选择离开了,当金叹不再是帝国继承人的时候,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所学校里耀武扬威呢。凌之然从来不喜欢治标不治本,若是有机会她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大的隐患。   金叹不足为虑,可是金南允却是一个麻烦。她可不信前几日RS国际与宙斯酒店的联姻正式告吹,没有他的手笔。虽然对这桩婚约本就不看好,但是外人插手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为了结果,她可以不中途插手,但事后,却是必定会秋后算账的。   金南允怕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这个根基还不稳的小丫头片子,就这么向他出手了。他也不会知道的,凌之然眼神微冷。先利用帝国集团本身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寻求可趁之机将金南允弄下台,做到这点对她并不算太难。   “你怎么知道的?”虽有疑惑,却并未怀疑。   “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喽。”凌之然并没有打算解释,难道告诉李宝娜她觉得金南允老是背着她搞小动作,竟然还令人跟踪李Esther,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对金南允发起攻击了吗?她敢说,李宝娜也未必敢信吧。   金南允,于大多数人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这样强大一个人竟然被一个不满20的小姑娘算计了,谁敢相信?   即使凌之然做得再隐秘,以她目前的实力,也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她并不担心,现在的金南允已经没有足够威胁她的能力了。他重新起来倒是有可能,可是凌之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这些暗潮汹涌都是眼前的李宝娜不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她只需知道那个讨人厌的麻烦即将离开她就好了。她笑容甜美,浑身上下又洋溢着喜悦的情绪。   她就是这样,爱与恨,干净到一眼便能看尽。从不会掩藏情绪,也不会笑里藏刀。讨厌便是讨厌,喜欢便是喜欢。有时候任性得连亲近的人看不过去,可是她就是能做得怡然自得。因为得到了太多人的爱,所以依旧如同孩子般。   凌之然并不介意她这点小小的脾气,却也明白若是原身注定与这样的人无法好好相处的,一个傲娇,一个任性,都是适合被迁就的那个人,都很难去体谅对方,如此还不如君子之交淡如水。   ......   金南允终于是下台了,接任他的人不是他辛苦为之谋划的儿子金叹,甚至不是已经有些经验的大儿子金元,而是金家之前一个他的昔日手下败将。而凌之然此时已经掌握帝国集团的股份8%。   但她并未继续收购帝国的股份,甚至于手中的那部分对扳倒金南允起了重大作用的股份也准备脱手。比起接手一个势力,她更喜欢创造。   而她选择的转手对象是金元。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将这些股份卖给我。”金元眼神复杂得看着这个昔日的小妹妹。   “唔,有了它,你就可以成为帝国第二大股东了,也有了又一战的能力。”凌之然侧首。   “你想要帝国乱起来?”金元忽而察觉到了某些东西,“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或许吧。”凌之然道,并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意图模糊。   即使她态度暧昧,甚至包藏祸心,可是金元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凌之然很清楚他的选择,这本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早已注定了结局。   父亲金南允的下台,金叹是庶子的消息曝光,他在学校的地位一落千丈。金叹倒也想过去找凌之然质问,可是根本没能来到她的面前。   终有一次,他堵到了凌之然。   彼时凌之然摆弄着手上的相机,连视线也没有放在他身上,“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想要做,便去做了。君临天下,可不只是男人的野望,我亦是很有兴趣呢?”所以她如何能容忍一个千方百计算计她算计RS国际的人凌驾在她头上,帝国集团,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现在虽无法彻底将帝国集团踩在脚下,但是时间还长着呢。   ......   金叹到底是带着他的灰姑娘车恩尚离开了帝国高中,之后的一切凌之然并未去关注。   昔日戏言的不如甩了金叹跟我倒并非是完全的戏言,不过不是那种带有暧昧色彩的意思。她看得懂车恩尚眼底深藏的野心,也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可是对方没有把握,她也就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欲望。从车恩尚对着她放出的压力仍然坚持住了而升起的兴趣也在车恩尚拒绝那刻消失。   一个有野心,却只想着依附男人的人,凌之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   个人的结局总归是个人的选择,无论好与坏,都必须肩负起来。   ? ☆、楚留香传奇(一) ?  华山天险,壁立千仞,群峰挺秀。   华山派依华山而建、而得名,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名门正派。华山七剑以剑术闻名江湖,而华山派掌门更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可是这样一个根基深厚的门派,这样一个本该喜庆恭贺掌门七十大寿的日子,却是血流遍地。   从来不曾觉得红色是这样的刺眼,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味,尸体铺满了一地,这样一个人间炼狱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完全与残忍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白衣轻纱,飘飘然恍如随时都要乘风归去。   她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这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有很多人都常用“春山”来形容美女的眉,但纵是雾里蒙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约。   可是地上幸存的皇甫高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只因为这遍地尸骸皆出于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纵容容颜再美,又怎敌得过血海深仇。   而他此时全身尽是抹不尽的血,脸上带着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尤为可怖。   凌之然又一次醒来,便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布满血色的背景下。老实说比起沙场,这里的尸体数量,并不能引起她太过的反感。可是这些尸体的情况实在是惨烈,从这些尸骨中便可看出杀手的愤恨。   凌之然有些头疼,不仅仅是为了眼前这令人作呕的凶案现场,也是为了自己又荣升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以及某人的妻子。   江湖便是这样血债血还,简单粗暴得令凌之然有些不适应,但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讨厌。她不能说石观音做得有多过份,即使她采取的手段过分激励了一点,但灭门之仇,愤慨至此,倒也是能理解。   虽然凌之然并不认同她的复仇方式。可是......凌之然微微苦笑了起来,可是她并非李琦,自然无法体验李琦的心境,年少的姑娘是如何看着父兄一一惨死在自己身前。若是换上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顶多没有现在这么直接的血腥。   江湖这种地方,因果从来都是解释不清的。昔日黄山世家满门被灭,只剩下一个孤苦的女子。如今华山根基又被昔日那个女子所毁。仇恨这样一次又一次轮回,终于成为解不开的死结。   没有孰是孰非,没有孰对孰错,唯有结果摆在了面前。   凌之然挥袖,结束了皇甫高的生命。仇恨既然已经造成,无可挽回。比起李琦原本打算的留着皇甫高一条命折磨,倒不如给皇甫高个痛快。她也不喜欢留下后患,此刻见过她容颜的人已尽数死亡。   ......   李琦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绝对谈不上善良,薄情很辣,可以为了活下去嫁给天枫十四郎,也可以为了复仇抛夫弃子。她对天枫十四郎,或许有那么点淡薄的感情,可是还太浅,还不足以令她停留。   她所有的真切感情早已丧在那个尚且弱小的年华,而她的骨子里都存在着一种对于权势的追逐,她太厌恶那段生死皆在别人手中的脆弱,催生了她对于掌握天下人命运的野心。   她生得太美,太容易得到男人的感情。太容易得到,便意味着不会珍惜,甚至连看一眼都嫌麻烦。太容易得到,也令她对男人的感情产生一种极大的不信任,她可以玩弄他人对她的感情,却无法付出一丝真心。   甚至于,复仇于她究竟是执念更多,还是真心更多呢?   凌之然自高处俯览山下,突然就这么跳了下去。   身体直直地往下坠落,转瞬十数米。而她的身影忽而动了,身姿飘渺若天外浮云,下坠的速度也缓和了起来。   凌之然飘然落地,对原身的武功有了一个确切的了解。不说是顶尖高手,一流高手还是算得上的,而再加上凌之然本身的经历,已然可以挤进当世顶尖高手的行列了。   此时的李琦还远没有后来石观音的实力深厚,从经验上讲自然是比不过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凌之然。   其实对战华山派一战,李琦并不是如看起来那么轻松的,她的武功还不够支持她以一对几个当世一流的高手,但是她太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趁被自己的美貌动摇得心神摇曳之时,动手会容易得很多。   比起武功,凌之然能够超过李琦。比起魅惑人心,十个凌之然也比不过一个李琦。她纵容可以凭借过人的经验对人心有着常人难以想象地敏锐度,却无法如李琦一般将男人玩弄于只掌间。   凌之然某种程度上挺佩服这个女人,若是自己没有来的话,李琦也必然会成长为一个令人闻风色变的女魔头。但凌之然并没有打算按照李琦原本的规划方向走,她真的没有李琦那些爱好。   她并不反对李琦大建后宫,男人都可以种马,李琦想要女尊也没什么,经历过信息大轰炸的凌之然表示受得住。但若是令她自己亲生上的话还是算了吧,作为一个真.性.冷淡,这实在是一个无能无力的事情。   然凌之然还是选择了把大漠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原主都准备那么充分了,她实在没什么可拒绝的。以此控制整个西域,也算是极好的选择。凌之然微微眯起了眼,倏尔又想起了自己这个身体的丈夫儿子,顿时头疼得厉害。   她果然还是去大漠比较好,丈夫什么的想想就好恐怖。虽然凌之然并不介意履行原主的某些责任,但这种令她实在是接受不能的还是算了吧。虽然有点不负责任,可是凌之然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至于孩子,有孩子的父亲在,她这个冒牌母亲还是不要贸贸然地上去了吧。   凌之然很早以前便明白,没有谁能完全不对不起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无可避免地会接触到许多人,那些不平便在这些无可奈何中造成。想要好好活着,便必然要学会坦然跨过这道坎。   所有对不起,但是,,,,,,无能为力。? ☆、楚留香传奇(二)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黄沙莽莽,一望无际。天与大漠连接在了一起,终日晴朗无云。   白纱覆面的女子骑着骆驼出现在这一线黄沙里,叮叮当当的驼铃声清脆响起,于一片寂静的大漠里多了一丝生气。   这是大漠,荒芜人烟,少有人驻足。   古老的氏族在这里繁衍生息,世世代代扎根于此,外来的势力想要轻易干涉却是极不容易的。   但这还是一个武侠世界,是已比之普通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而割据的各个小国家其实只能算是一方小势力。机会并不是虚无缥缈的。   李琦早已布好了先手,大漠深处的根据地已经有了粗浅的基础。凌之然现在所要前往的便是那个还不够完善的地方。   大片的妖娆的罂粟花于荒野里开得灿烂,戈壁与娇艳的花朵构成一幅奇异的图片,凌之然的眼微微一冷,未曾料想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此时的李琦尚且未发现这些美丽的花朵具有怎样惊人的魔力,可是在这里住久了,她必然会发现罂粟的用途的。以凌之然对李琦的了解,她定然不会放过这种诱惑。他人的生死本就不在她的心里。   凌之然一瞬间想要烧掉这片罂粟花,可是想了想大漠里似乎也只能中些这玩意了,好吧,她还可以种仙人掌。可是这花束本身并没有过错,错的是使用它的人,若不经过人的加工,罂粟倒也不至于令人闻风色变。   可凌之然不敢去赌那些人的野心,她可以肯定自己能无视这种短时间便能令她的能力,手下忠心度提高的毒/品,可是却不敢去赌其它人能否有这样的自制力。   因此心中纠结万分,在烧与不烧里犹豫了半天。   末了,凌之然到底没有去把这些罂粟花给烧了,若用到正处,它也是一种极佳的药品。自己难道没有信心管好那些手下人吗?   ......   一年之后,凌之然终于在大漠站稳了脚跟,不仅仅是武功更上一层楼,连同手下势力也扩大了不少。   她大多收留孤苦无依的女子,也不乏心志坚毅的少年。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武功外传,除了当初逍遥派的某些武功。   倒不是她藏私,而是逍遥派的门规要求,她继承了人家的传承,自然不好违背逍遥派的要求。她走过这么多世界,懂得的看过的武功心法招式数不胜数,忘记了部分,也留下了不少,想要教一些徒弟倒不是很困难。   曾有好几个世界她身在武林世家,却不能习武,倒是记下了不少江湖人人求知若渴的武林秘籍。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有用到武功的时候的,也不是没一个世界便是平安喜乐。记下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往昔无数时光里消磨时间所记下的学会的东西,都成为她如今深厚的底蕴。   即使身在大漠,她也并非没有关注中原武林的消息。前几个月倒是忙得没有时间,后面几个月虽然不要求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知道某些大事件却也是必要的。   便是在某个天高云阔的日子里知道了天枫十四郎挑战少林天峰大师及丐帮帮主,重伤于天峰大师,死于丐帮任老帮主的消息。   听闻消息的时候,凌之然有片刻的失神,时刻如一把利剑悬在她头顶上,令她心里总是局促不安的所谓丈夫死了。虽然手下并未说是这个名字,可是以凌之然的敏锐如何猜测不出。她默然半响。   “主上,可有什么不对吗?”红衣的少女眼中染上几分局促。虽然主上并不严格,可是不知为何她一见到主上便觉得紧张不安。不是害怕,而是敬畏,甚至是敬大于畏。一年以前,她还只是个任人欺凌的孤女,而正是主上才令她得了今天这样的安宁。她害怕自己令主上失望。   “没什么。”凌之然收回神来,对着她劝慰一笑,“疏影,去查一查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吧。”她总不能放任这个身体的两个亲生儿子被别人收养吧。   疏影被她的一笑弄得有些恍惚,即使看了这么久主上的容貌仍然会觉得惊心,虽然心底有些奇怪主上的命令,可是并没有任何怀疑。主上总是有理由的。这是跟随了凌之然近一年来看着凌之然从无到有,到建立现在这种大漠不可忽视的大势力所产生的近乎盲目的崇拜。   凌之然大概能想到天枫十四郎会把那两个孩子交给谁了,只是需要疏影去确信,而她也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下到底如何安置那两个孩子。   ......   既是为人所托,天峰大师也好,任老帮主也罢,都不可能轻易将孩子交付与不知道真假的孩子的亲生母亲。而这正是凌之然给疏影布置的一个试炼。   她一年以来有了不少的手下,也庇佑了不少的孤苦幼女。疏影最初的时候在这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   面黄肌瘦,廋骨嶙峋,十四岁大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父亲早亡,跟随着不付年轻的母亲相依为命。听起来很孤苦,可是比起凌之然麾下的一部分人也算不得什么。   大漠本就生存艰难,平常人的死亡,算不得什么大消息。   可是她于习武的天资却很高,虽然已经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但是进展却是所有初学者中最高的。   若只是这样,凌之然也不至于这般重用,给足了机会使她成长起来。疏影聪慧,习惯了人情冷暖,却仍然保持着一种质朴。骨子里有一种执拗的劲头,所以才能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而且她对于凌之然所下的命令,全然服从,并且基本都能达成,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心腹手下人选了。凌之然本身很喜欢这个姑娘,对着外人已经学会了端庄大方,却仍会对着自己拘谨羞涩。   而领回李琦两个孩子,虽然麻烦,却并不危险。天峰大师和任老帮主都是江湖中少有的   还算得上光明正大的人。再者疏影的武功虽然只练了一年,确有凌之然的私下教授,加上疏通经脉之类的,倒也能勉强挤进二流高手的行列,用以自保还是足够的。是以凌之然并不怎么担心疏影的安危。 ☆、楚留香传奇(三) ?  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被领到了凌之然的面前,大的一个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比之同龄人却显得沉稳得多了,显然已经开始记事了。小的一个懵懵懂懂,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拉着大的那个孩子。   凌之然稍微打量了一下两个孩子,挥退了伺候的人,“想来你还记得我这个母亲。”并不在意两个孩子或有意或无意表现出来的疏离。毕竟作为一个年幼先后被父母抛下的孩子总不会轻易亲近谁谁谁的。纵容她便是那个母亲。   大的孩子沉默,小的孩子倒是跟着喃喃道娘亲。   “你这是怨我抛下了你?”凌之然抱过小的那个孩子,生的一副浓眉大眼,并没有随李琦的长相。   “不敢。”大的孩子神色复杂,他生得极好,面若好女,秀气得有些过头。他还太过年幼,还并不懂得遮掩情绪,只是本能地反驳。   “最好不过。”凌之然轻笑,“以后会有人照顾你们的。”至于她自己?抱歉并没有点亮带孩子的技能。   ......   “这是?”白衣轻纱身姿绰约的女子含笑,脸上带着适时的疑惑,并不会给人带来侵蚀的感觉。   这与近日里李衍见到的母亲手下的人很不一样。她的姿态很放松,没有那些人的毕恭毕敬。因着这,李衍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李衍是到了这之后,母亲为他取下的名字。他虽然仍有些别扭的情绪,却仍然承认下了名字。但并不代表他便这么毫无芥蒂地原谅了抛下他的母亲。四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模糊的记忆,那些凄凉与愤怒他都开始有了感觉。   不深,却总是萦绕心头,时不时想起。   纵容李衍再如何早慧,年纪太过幼小的他也只能捕捉到表面的浅显的情绪。所以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悠然自在的人眼底深藏的与那些人同样的尊敬。   “他们是你们的少主。”凌之然轻松地抛下一个大炸弹,“白芷,李衍的启蒙变教给你了。”凌之然指了指秀气的大的一个孩子道。   白芷脑袋一懵,却是本能地接下了命令,“是,属下遵命。”转瞬便明白了两人的身份,甚至于片刻之间便明了了事情的大概。   她不可谓不机敏,只因这一句话,便将疏影当初的行为联系了起来,甚至就这么顺藤摸瓜地发现了凌之然的身份。   可她很快敛下了所以情绪,主上是何身份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她此生发誓效忠的人。   “李廷的年纪还小,便暂时交给陈老带着吧。”凌之然继续安排下去,她座旁的小子冲着白芷傻傻一笑。   这一定不是主上的孩子,白芷第一次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小主子看起来这么傻,尤其在另一个小主子都衬托下。   拜托,这才是正常的孩子的表现好吗。李衍那家伙才是早慧得过了头好吗?凌之然都是多大多大的人,将他们对比起来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但无论心里怎么像,白芷面上的表情仍是无懈可击的。   不同于跟着凌之然的大多数人出生平凡甚至卑微,白芷的出身很高。自幼金尊玉贵地长大,所受的教育熏陶也是极好的。然而大家族里总免不了勾心斗角,兼之利益错综影响,她成为了家族的弃子。   可是白芷这样的人怎会甘心于做一个弃子,而她的运气也不算差,在差点被逼走投无路时遇上了凌之然。   她虽是凌之然手下重用的人武功最差的,却也是最足智多谋的一人。通常被凌之然外放替她镇压一方势力,而如今为了教导李衍,却是将白芷召了回来。   “陇西主上派谁去接手?”白芷承认自己有些好奇,她很清楚凌之然现在手下有些什么人,很是疑惑谁能担当这个重任。   “马上要到了收尾的时候,最为关键之时,我将亲自前往。”此举一成,不说沙漠称王,却也少有人敢于挑衅了。   闻言白芷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此事竟然已经重要到令主上出手了吗?”   除了最早期那会儿,凌之然几乎都是统摄后句,运筹帷幄为千里之外。这会儿,却又要亲自动手了?   “札木合的势力被我们吞下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会忍下去?尔等的武功还奈何不了他。”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武侠世界,武力的影响实在是超乎人的常理。   更何况也不只如此。札木合倾心秋灵素,为之神魂颠倒,这是白芷得以趁乱有所作为,因为札木合的心思不再这上面。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札木合再没有警惕之心,也该反应过来了。   他的反扑,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凌之然才决定自己亲自解决这件事。白芷到底还是年轻,又被连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考虑难免不周。   她们的对话并没有瞒着两个孩子,白芷是觉得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而凌之然却是觉得没有必要。她的孩子,自然会成为她的继承人,早点知道点东西也没有什么坏事。若是不能达到她的要求,养两个闲人也没有什么。   早慧的孩子她并非没有遇到过,尤其在古代社会,在吃人的社会里很是常见。但李衍的早慧仍是令她吃了一惊。普通的孩子即使早慧也不至于锋芒毕露于此。   凌之然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隐隐的心忧。这样的早慧到底是会成就了他不凡的未来,还是会彻底......毁了他呢。凌之然着不大的孩子,眼神幽深。   李衍从头至尾都是平静得过分,只是在李廷发傻的时候,眼中闪过了略带无奈的嫌弃。以他的性格而言,这本身便是一种亲近。   凌之然将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孩子,她还拧不过来吗?   白芷告退,帐篷里又只剩下了凌之然同两个孩子,李廷已经抱着她的衣摆呼呼地睡了过去。   李衍点墨的眸子看向凌之然,凌之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忽而浅浅一笑。   那一笑的风情,纵容完全不懂得美丑的年纪,也仍然会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狠狠戳中了。不是温柔,也不是魅惑,而是一种近乎自然的平和。水滴滴入池塘,泛起点点涟漪。   ? ☆、楚留香传奇(四) ?  从毫无根基到大漠诸国、各个势力俯首称臣,需要多少时间?凌之然用了五年。然后便在巩固势力之余,闲散度日。   虽更加喜欢如水的江南,但大漠的异域风光又是另一种视觉享受。凌之然也在利用手中的势力慢慢改变着这里。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要的便是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她的影响力之下,大漠与中原以及域外的异国都开始了商业往来,本来荒芜人烟稀少的大漠因此繁荣了不少。集市的货物种类以及开放时间都有所增长。   虽无沙漠女王的虚名,却有了实质性的独一无二的王的地位。各国国主都不得不卖她的面子。   时隔李衍、李廷到达大漠,也已过去了十年。   被她取名为李衍的孩子,不仅长得像李琦,连性子都像了个七分有余。外表再是温文尔雅不过,可是却也再是薄凉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见过的人无不赞赏不已。   到底值得庆幸的是这先天的薄凉在凌之然后天的刻意培养下扭转了不少,至少对着亲近的人眼底还有几分真实的温情,譬如亲生弟弟李廷、带着他长大的白芷与疏影,还有凌之然,他的母亲......   李衍,如一块海绵般吸取着他所接触到的一切知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开始对凌之然亲近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到底是渴望母亲的关爱。凌之然虽然不能给他正常母亲的亲切关怀,却也是基本顾全了他的成长的。   况且李衍这种孩子,也不需要平常母子的相处模式。   李衍比之凌之然之前养大出身皇宫的永璂都要更加敏感得多,然而凌之然所采取的措施却并没有因此有多少改变。   日久见人心,她会一直等着李衍敞开心扉的那一天的。事实上她的这种做法也的确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比之最初,李衍已经软化了不少。   然而他的心底仍是有心结未解。   最初的时候李衍虽然心中有着对母亲的希翼,但更多的是被抛弃的怨懑。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凌之然给李衍的感觉便是风姿永远是那么优美,言笑永远是那么温柔,可是也令李衍觉得最是遥远不过。   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他是否能够来到她身边。那时的李衍不懂,只是觉得本能地陌生。日后的日日夜夜里,午来梦回之间,她波澜不起的眸子仍会在他心里浮现。等到终于明了这种淡漠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早已并非最初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接连被母亲父亲抛下的原因,惶恐与犹疑扎根他稚嫩的灵魂。李衍并不是一个轻信的人,若要令他付出信任,必然会需要太多时间太多真心去换取。   十年过去,也不过仅有这么四五个人罢了。李廷是有着先天的血脉优势,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持之不懈的犯蠢。白芷是因为是他最初的教业老师,雏鸟情节再加上她确实待他极好。而疏影便真的是这么多年的陪伴了。最后的凌之然于李衍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他仍有心结未解,却到底是对着这个看起来永远风轻云淡的似乎永远也不可超越的母亲产生了信任。十年的相伴,改变了太多情绪。   纵然他的心底总是充斥着各种负面消极的情绪,却不会看不到光明。   而当初还只是襁褓里只知道傻笑的孩子,没有他哥哥当初的过于聪慧,却也比平常小儿记事要快得多,已出落得一派沉稳大方,剑眉屋目,长身玉立,英俊的脸带笑容但不怒自威,眉目间竞自有一般慑人之力,神情之稳重,也不像是这钟年龄的人所应有的。   古人的早熟,凌之然真的又有了一种直接的体验。不过李廷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着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其实心底却是仍然怀有天真。   比起多疑的兄长李衍,他的心性要单纯得多。对于真正亲近的人,李衍的心也仍会保留着一点距离。而李廷却是全然的信任与濡慕,也更容易被骗。   凌之然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点,有了李衍在前面挡着,李廷这个样子倒是刚刚好。若是所以的孩子都像李衍一样,凌之然才会感到头疼好吗?   不过李衍却是一边欣慰一边又为他担忧,李廷这个样子真的适合走江湖吗?   “游历一番便好了,你不必过于操心。”李廷虽然某方面很是天真,但那也是比起少年老成心机深沉的李衍而言的。他本身的本事也不算太差了,更何况他的年纪还小,还有很多时间与机会去成长。   “你即将去中原游历,我并不会为你提供什么便利,如何妥当行事都靠你自己了。”比起还有几年才被放出去的李廷,李衍本身的历练才是凌之然目前要提及的,“既然在外行走,那么你的表字我便提前给你了。李衍,表字长风,长风破浪会有时的长风。”   “长风,藏锋。母亲想要告诉我的是这个意思吧。”李衍脸上带着为温柔的笑意,眸色变深。   “你知道便好。”别的方面她到底不是多担心李衍。虽然智虑还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可是也少有人能够真的暗算了他。即使暂时处于不利状况,李衍也不是不识时务的的。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牺牲一点什么东西,在李衍看来也是值得的。   可凌之然并不觉得李衍会真的把她的话放进心里去,他太过聪慧,也太过自负。能够认识到自己目前的能力,却也因此自傲于自己的手段。他太高傲,同龄人里少有人能真正入了他的眼,而年长者若无令他刮目一看的实力也不会多看一眼。   因此凌之然的神色很认真,认真得即使李衍心底有些不以为然,也不由地记了下来。不会因此彻底改变自己的做事风格,却会使得他更加谨慎。   做到这点也不算容易了,凌之然也就没有继续强求下去。盲目地给人灌输自己的理念,最是愚蠢不过。她所起的只是一个引导作用罢了。真正明白之时,一定会是吃过亏地时候。李衍还太年轻,多吃一点亏也没有什么。   ? ☆、楚留香传奇(五) ?  这些年来凌之然基本都在大漠发展,许久未曾去看中原,至她从华山到沙漠以来。   十来岁的孩子一袭精致的宝蓝长袍,面上平静,只是眼底露出几分担忧,“哥哥他一个人在外会不会很危险?”纵容理智知道兄长之能胜过自己许多,感情上却仍是会为他担忧。   这个孩子是个太重情义的人,简直不像是李琦的孩子。   “你想去中原吗?”凌之然本未曾打算令李廷这么早便出去,只不过突然之间便改了主意。   中原。李廷的神色一顿,眼中浮现几缕动容。白芷口中烟雨如画的江南,盛世笙歌的京都,他从来都是向往的,也确确实实有着憧憬。虽然若要他选择他仍会选择这生活了数年的早已融入呼吸的广袤大漠,落日熔金,大自然的恢弘大气深深刻在了这粗犷却奇异的异域。   他还年幼,有许多的时间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纵容落叶归根于此,也会想要走出去看一看沿途的风景。   可是“我还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很清醒自己离出师的距离。沉稳与谨慎是他性格中极其浓墨重彩的颜色。   “这一次我陪着你出去。”凌之然却是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有些打趣。   “母亲......”   ......   这是阔别许久之后,凌之然第一次踏入江南。依旧是山清水秀的清灵,碧水洗透的澄澈天空一汪如水的温柔。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美景美人,自是人生一大享受。   素来沉稳的少年眼中有着掩不住的雀跃,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他方。   凌之然既然出行,自然不会像李衍那样的轻装简行,她虽不可以追求奢靡的享受,却也不是喜欢亏待了自己的人。   而李廷很能理解,以母亲的美貌贸贸然出现在外面,实在不会发生什么令他感到愉快的事情。而排场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母亲低调的奢华路线。对此接受程度相当高。   但这也带来了一点小纠结,他若是陪着母亲,自然不能亲生就近地接触到这个江湖了。很多风景很多事情都是走马观花而过。中原的山川河流倒是有了基本的感官,对中原武林的印象却是只停留到了疏影告知他的那些三言二语里。   他略微为难地看了凌之然一眼。   凌之然轻松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因此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蘅芜陪你出去吧。”她是真不放心李廷的江湖经验,“日落前归来便是。”   “谢过母亲。”李廷展颜一笑,纠结的眉头放了下去。   江湖对于李廷来说还是很新鲜的。凌之然可以理解他的少年心性,她曾经也不是没有对武林产生过好奇,只是过境千帆,她已经感到不再陌生了。   ,,,,,,   华衣的少年一出现在喧嚣的茶楼里便引起了众人若有若无的打量,尤其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精致、身姿优美的女子。   况且这样堪称绝色的女子看起来只是一个丫鬟,这便不得不令人吃惊了。有心思的人心里揣度这是哪家的少爷。   从他绵长却平稳的呼吸中便可知道他是一个武林中人。江湖上何时又多出了这样一个人,就像是前些日子里遇见的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其貌不扬的男人倚着窗饮酒,眼中闪过精光。   李廷对人的视线还是挺敏感的,不过作为凌之然的儿子,他自幼受到的打量哪里还少了,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惊奇于这样长相平凡的男人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像是繁星倒映在眼底,星光璀璨。眼中含着快活的笑意,姿态慵懒,使人一看便觉得快乐。   李廷从小便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甚至于对美的感知比平常人要迟钝得许多。这么多年让他觉得美得动容的也只得他的母亲,恩,后来还要加上一个他的兄长。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与李衍说,据他观察兄长大人其实挺不喜欢别人多说他的长相的。即使李廷某些方面憨厚得过分,却也是能捕捉到笑容温柔的兄长眼底的不耐烦的。   扫视茶楼一圈,也没有多少空余的位置。   抱着看得还算顺眼的念头,李廷带着蘅芜走向了窗边。   “兄台不介意凑个桌吧。”他的笑容亲切,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他口中称着兄台,是武林人常用的称呼,可是在他口中却变得文雅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公子哥,更何况对方身边还跟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自然可以。”他喜欢交朋友,也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对方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茶楼中说书先生正侃侃而谈,声形并茂地讲述近年武林的大事。   “要说当今武林最值得关注的新秀,就不得不提一年前横空出世的七绝公子。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自称姓李名衍。突然之间,江湖之间便多了这么一位气度高华武功惊人的年轻人。传闻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少林天峰大师更是称他慧根通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奇门阵甲也略有涉猎,武功可跻身当世一流行列,容貌更是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李廷听着说书先生的话,心里便觉得骄傲,那是他的兄长。忽而抬眼看见对面平凡无奇的人眼中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心下迟疑。“你认识七绝公子?”这是试探。   楚留香被打断了思绪,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的他还不是那个盛名远扬的盗帅,纵容闯出了一些名头,也还未曾入江湖真正大家的眼。但他仍然是楚留香,再青涩也不要小瞧他的本领,很快敛下了惊疑的情绪,“那样的人物,我一介凡夫俗子怎么会有幸结识。”   李廷不置可否,远看未发现他的易容,近看怎么会忽视掉。这样精妙的易容术,怎么可能只是一介庸人。但对方既然不想谈及,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因此微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二少爷,您的茶泡好了。”蘅芜打断了他们有些尴尬的氛围。   ? ☆、楚留香传奇(六) ?  楚留香其实一直都有留意这个面容秀美的侍女,除了对美色的欣赏,更多的是对她武功的惊讶。   可是这样一个江湖一流高手还是个少有的美女却只是眼前这个英俊少年的侍女,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楚留香的好奇心从来都是过于旺盛,这份好奇心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都被他最终解决掉了。他也并未升起过改掉这种好奇心。   “不过听公子的语气倒似认识七绝公子似的。”楚留香明白过来少年到底是像谁了,虽然面貌并不怎么相似,甚至气质也是千差万别,可是某种若隐若无的熟悉感却是不可否认的。   李衍出门在外既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李廷自然也不会去赶着揭露。甚至于并没有去和楚留香打哈哈,一旁的蘅芜便主动上前完美解决了。   能跟着凌之然出门的人必然是有着足够的能力,不光是体现在武力值上,更是再其它诸如处理突发事物的能力上。比如面前的蘅芜。   只见她笑意温婉有礼地回答对方的话,既不倨傲,也不亲近。礼仪周到,却并没有讲到实处。   楚留香现在却是因此确定了对方和李衍有关系了。   想起初见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的少年,楚留香心里多了几分喟叹。江湖人一直搜寻不到李衍的身份,似乎天底下凭空出现似的,楚留香自然也不知晓。他也曾问及那个素衣温文尔雅的少年,只得了对方一句模糊不清的回答。向来体贴好友的他自然没有抓着不放。   只是,楚留香想着便露出了几分怡然的笑意,只是阴差阳错偶然茶馆中遇上的一个人便与李衍有莫大关系。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蘅芜眼神微微一沉,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她开始考虑怎么解决这个不利因素。   李廷回头看了蘅芜一眼,带着点警告。蘅芜连忙敛下不该有的心思。心里有些赞叹,果然不愧是主上的儿子,即使看起来平庸,也仍然不可小觑。她心里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欣慰李廷的能力。   李廷也清楚这些人的心理,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和兄长很是熟悉的样子,他本身特不是什么嗜杀的人,便出手阻止了对方。   但李廷真心冤枉蘅芜了,蘅芜还真的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她还没有到一风吹草动就慌忙到不惜杀人的地步。   楚留香虽然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却没有真的发觉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   凌之然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去见李衍,他的消息却是关注着的,自然是知道了他的这个称号。对于自己养大的孩子的能力倒是不觉得稀奇。   她来到中原并不是全然的游玩的,游玩只是顺便(或者可以说办事才是顺便),还可以带着江湖经验甚浅的李廷见一下世面。   事情并不繁多,只是略微有些复杂,凌之然很快便解决完了,剩下的时间便真是随意游玩了。   对于中原,她暂时没有什么企图心,沙漠称王已经够她玩很久了。中原的水太深,况且她又并非没有太过新鲜的感觉,她又不是没有称帝过。   直到凌之然遇见某个还只能称为是孩子的某人。   这绝非什么意外,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必然,任谁查到自己在中原的一个势力分布点差点被一个孩子端了,都不会不产生好奇吧。   凌之然看着对面即使被绑架了神色也依旧安然的小家伙,眼中很有几分好奇。对方看不见,她发现这点之后更加好奇了。   虽然凌之然说她对中原没有什么企图心,可就凭着这将江湖第一山庄的少庄主给请到这里的能力,也不会令人相信了。   眼睛看不见给凌之然的第一反应便是花满楼,但是凌之然知道眼前这个原少庄主和花满楼有着太大的区别。他的心底一片沼泽,看不见出路。   这样的一个人,偏生有着太过的聪慧。比起自家那个早慧得过头的大儿子还要来得妖孽,这真的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吗?   即使是凌之然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可是日后也必然扭曲得更严重,凌之然叹息,李衍有她这么多年的开解,而遭遇更加悲剧的原随云只会更加怨恨。   即使表现得再云淡风轻,凌之然也能察觉到他身后浓浓的恶意。若他长大,必定是搅得天下大乱的角色,手上沾染的血腥必然成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眼下的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年纪轻轻便失去光明,却必须支撑起无争山庄诺大声名的孩子。虽然性子有些过于偏激,却还未曾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   凌之然不是什么滥好心的人,可是她心中飞速闪过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令她令她决定做些什么。   “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用皇权束缚武林?”   侠以武犯禁,武林本就是游离于法规之外的世间。皇权在武侠世界当真是地位尴尬。那么你有没有野心彻底颠覆这个隐形的规则呢?   “你说什么?”原随云第一次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情绪波动过大的表情。   “你不是想证明你的能力吗?这是个不错的挑战。”凌之然现在确是真的上心了,毕竟在武侠世界里维护朝廷的权力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尤其身为郭芙那世里某些武林人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虽然很多江湖人还是有着一颗仁义之心的,对凌之然收复失地起了一些作用。但是仗着武力无视国家纪法什么的实在太讨厌。她那时还真的不能出手对付武林,一是天下刚大定,需要休养生息,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肃清武林。二是她当初是以武林人的身份起家的,这么做实在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嫌疑。三便是她那世的亲人都是武林人,她总不可能真的向他们操刀吧。最后是她活的时间真的不算长,也没来得及做这些事。   现在在沙漠,她其实已经开始限制江湖人随意犯法了,不过采用的方法是以暴制暴。虽无国家之实,但凌之然是真的按照管理国家的方式来管理大漠的。在这些年的管制下,也真的少有明目张胆以武犯禁的了。   ? ☆、楚留香传奇(七) ?  “我还是不懂。”尽管年幼,波折的经历也仍然使原原随云有着过人的谨慎。   凌之然也不丧气,只是观察着对方,“你原本的那些打算还是放弃好了,我会阻止你的。”原随云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本来他们之间也不会产生多少交集的,一个大漠一个太原,是太过遥远的距离。   可是没有如果。凌之然不知道自己对原随云的态度是否受到了对方与花满楼的某种相似的影响。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即使以她的本心来说,也并不希望看到未来很有可能发生的冰冷惨案。她并不担心原随云,三岁看老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原随云这种人注定不会是给江湖带来和平的人。   可若是令凌之然在一切还未有发生之前铲除一个无辜的孩子的话,凌之然自问是做不出来的。这是她与李琦与她扮演过的很多人不同的地方。   既然这样,倒不如将之引向另一个方向。在无损自己的时候,凌之然并不介意做一些闲事。“若是原老庄主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想法.......”   “你以为他真的没有一点察觉吗?”原随云忽而开口。   “是我考虑不周了。”凌之然很认真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的确是她太过于想当然了,无争山庄既然要在中原武林中保持着超然的地位,身为庄主的原东园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心计呢。   原随云小小年纪得已吞并不小的势力真的没有原东园插手吗?   “你若想要摆脱无争山庄的阴影我可以帮你。”或许原随云这样的性子的形成本就与他这身份有着莫大的关联,这样的身份偏生有着这样无法祛除的缺陷,怎么会不成为那些碌碌之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无论怎样的惊才绝艳,也不过得了一个瞎子的评价。若是心胸宽广之辈,自可一笑了之。可这天底下又有多人如花满楼那样的人呢?更多的人不过在一段段灰色的情绪里沉沦。   而原随云的不幸便在于他的过于聪慧了吧。世间一切稍纵即逝的情绪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原随云之所以现在扔能够冷静在这里与凌之然谈话,便在于对方没有将他看作一个孩子一样漫不经心的对待,也没有诸如怜悯同情之类的对于弱者的情绪。可是他不信她。   “现在主动权可在我的手上,你也只能听我的不是?”凌之然微笑,可惜对面的人看不见这是怎样的世间殊色。   “无争山庄的人会找来的。”原随云保持着冷静,作为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这是应有的素质。   “他们带不走你。”这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若是这十年来她的武功毫无一点进展,那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听懂了凌之然近乎盲目的自信,原随云沉默了下来,“你想要怎样?”看起来不像是窥伺无争山庄的势力。   “我不是说了吗?我看中你的未来潜力,所以和你合作,试一试能否使朝堂凌驾于整个江湖。”   原随云的脸上神色有些微妙。   凌之然继续道,“我替你在掩护。”只是事情的发展必然会超出你的你的掌控。   日后的原随云必然会清楚凌之然的打算,可是现在的年仅十岁的他却无法捕捉到所以可能性,弄清一切利弊。所以他答应了下来。   达成了这个临时起意的目的,凌之然便没有继续留下他。她暂时还没有和无争山庄明着对上的打算。   “主上,您对这位原少庄主是不是太看重了一点。”一直在一旁充当背景的碧衣女子语气疑惑。   “比起长风他的未来可是更加可怕。”李衍到底还是太孤高了,即使偶尔不介意使一些阴谋,心性里的高傲也必然会使他栽下不小的跟头。而现在的原随云便有了不折手段的心理准备了。   这大概就是要脸的输给不要脸的了。当然对凌之然而言,两个人都太过青涩,可是他们的未来却是令她十分期待啊。若是不走入歧途,成就必然无可限量。即使走入了歧途,也必然会于黑暗里风生水起。   每个时代都不乏天才,见证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的成长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吧。凌之然半垂首,于无人看见的角度缓慢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长风的近况如何?”   “大公子半月前前往莆田少林寺去见了天峰大师。”疏影此次并未跟随凌之然,说话的正是前面那个碧衣女子。   “他倒是非要弄个明白。”看来这心结到底是仍未完全解开,不过既然前去面对了,便是一个好的开头了。   “大公子在江湖中的名声可是极好呢。”即使前面有凌之然赞赏比李衍更可怕的原随云,但碧衣女子却更偏向于自家大公子。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比得上风采照人的大公子。最关键的是李衍和凌之然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对于所有凌之然的NC粉们简直是一个大杀器。   凌之然并不奇怪,对于李衍的能力她还是很清楚的。“趁着我在中原倒是可以做下许多事情。”增强在中原的实力势在必行,在她决定了在武侠世界大动干戈之后。   倒也不必过于心急,原随云还小,而李衍也还年轻。凌之然这一世的身体条件很是不错,她本身也有一种预感会在这个世界呆上不短的时间。   太阳快要沉入地平线之时,李廷才带着蘅芜姗姗归来。   “母亲我今日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比起李衍,李廷对凌之然亲近许多。当然这与他外放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凌之然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个温文尔雅自带疏离气场的便宜儿子和她撒娇,那简直太可怕了。   “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李廷皱眉,在外人面前的稳重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此时方显出这样孩子气的神色。   “他看出你和长风的关系了?”这下凌之然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怎样一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捕捉到这样的蛛丝马迹。不说聪明与否,光这份运气就教她注目了。   “估计就只是看出了苗头。”还是十分模糊那种。   ? ☆、楚留香传奇(八) ?  凌之然离开中原前终于见到了李衍。   彼时白衣胜雪,一派超然物外的少年脸上难得有些纠结。只有此时方显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神情。   “做的不错。”凌之然不吝表扬。   “母亲,若是我做了一件错事......您会如何?”李衍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便要看是否可以挽回。”凌之然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复又变得清明。   “若是无法挽回呢?”李衍垂眸,心思莫测。   “你对无可挽回的定义是什么?”说完这句话,凌之然便不再理会李衍,“我即日起将启程会大漠,至于你自己看着吧。”   到了现在凌之然肯定李衍一定做了一些事,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她便等着看李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这些年下来,即使养一朵花,也该有了感情。凌之然也不是什么冷情的人,对于李衍自是有着真心的。   那么现在该失望吗?   不,凌之然甚至不曾觉得稀奇。这才是李衍,无论外表如何风光霁月,骨子里的狠辣都是掩盖不住的。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牺牲掉一些感情也是值得的。不是不在意,只是为了在他心底更重要的东西时,无论如何百般纠结,他最后也会舍弃。正义这种虚无飘渺的的东西根本无法束缚他。可又并非是全然无情的,所以会忐忑,所以会痛苦。会迟疑,却不会因着这迟疑放弃。狠辣,却不够狠。   这份执念扎根他心底太久,需要一件事情来发泄。   凌之然也只会给他这一次机会,没有下一次之说。如果再想不通的话,凌之然也只会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亲情。   会这般放纵李衍,也只是因为她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要回去了吗?”李廷眼中虽有极浅的留恋,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他其实有些想念大漠了,那个终日干燥很是荒芜却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前几日见过兄长之后,便更是放下了对中原的期待。   一路风平浪顺,在悠哉游哉的步伐下,凌之然一行人回到了大漠。   ......   李衍并未让凌之然等待太久,几乎是凌之然前脚刚回到自己的地盘,后脚便传来了消息。天一神水被盗,江湖近十个小有名气的人死亡,而凶手指向大漠。   “李衍是如何取得天一神水的?”据她所知水母阴姬的武功李衍还对付不过来。   “大公子似乎凑巧发现了一些秘密。”凭借她手下的消息网对李衍行为的传递,疏影倒是可以猜测一二。更多的疏影也说不上来,毕竟她不可能去监视大公子。“请主上恕罪。”   “没有下次。”疏影到底是太重感情了一些,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李衍竟然会做出有损凌之然的事情。不过,凌之然也有预料。说是不会特意帮助李衍,可是下面的人又哪能真的不管他这个继承人。这样事情便串了起来,在得知某个对于水母阴姬是死穴的秘密情况下,在借助她在附近的势力。既达到了目的,又祸水东引,果然是一步好棋。只不过她在此处的势力也差不多被毁去了。只是......李衍到底还是年轻。天一神水还没有那么重要,重要到水母阴姬与她彻底撕下面子。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水母阴姬必然会下令追查,可是这追查的力度却原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势。   然而凌之然还是错估了李衍所掌握的那个秘密对水母阴姬的重要性。水母阴姬这次是真的下了死手的。   事情略微超出了她的掌握,但是不足以致命。大漠是她盘踞多年的地方,水母阴姬再怎么权势滔天,在大漠对付凌之然也是不可能的。可凌之然必须得做一些什么,来挽回两个势力的交好。   她看了看手中的布帛,竟然笑了起来,只是说不出的冷然。李衍啊李衍,我倒是小看你了。   此时的李衍却是“偶遇”了自己认可的朋友,刚闯出了不小的名气的楚留香。盗帅的名称已然初步落到了楚留香的头上。   因着这不算原因的原因,天一神宫也把偷盗天一神水的事情安到了楚留香身上。可谓是无妄之灾。再一次证明名气大的人真的是各种躺枪。   李衍其实有些拿不准凌之然的态度,可是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大漠。虽不是生于斯,却是长于斯,他前生得所有记忆中,这一段漫长的时光是他最浓墨重彩的记忆。他的一生,早与这连绵的黄沙系在了一起。   一到大漠,便必然会落入凌之然的掌控中。除了这以外,他也割舍不下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长风似乎对大漠很是熟悉。”卸下伪装的楚留香有一张很英俊的脸,即使地处荒芜,也一派风流浪子的做派。   这是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人,似乎与李衍的风神如玉不怎么搭。简单说起来就是一个不正经,一个太正经。   偏偏两人交好,心高气傲的李衍是真的把楚留香当作朋友的。故而他只是稍微了迟疑了片刻,便决定实话实说,“我在大漠住了十年。”   楚留香瞳孔微缩,倏尔大笑,“难怪,难怪!”难怪中原武林打听不出他的来历,难怪他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像。”李衍外表也好,气度也好,实在是太文雅了一些,一点儿也没有大漠的粗犷。   李衍深深看了他一眼,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了点怅然,“那是你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伯母如何了?”楚留香被勾起了好奇心,而他的好奇心远胜过一般人。若是令凌之然评价,那便是又一个陆小凤。花间浪子,有着许多毛病,却也是有着奇异的魅力。即使凌之然不喜欢花花公子,却也没办法去讨厌陆小凤。   李衍却并没有说下去,闭目养神。唯有风沙作响的声音为背景。“你等的人到了吗?”许久,他终于开口,眼底倒映着前方走近的身影。   ? ☆、楚留香传奇 ?  李衍苦笑地看着自己一行人带的大半水被毁掉。这下子,母亲怕是真的生气了呢。   “是我连累了诸位。”   少年的声音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只是听着,便已是极致的享受。   这样的人,如何让人去真的发怒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留香虽无迁怒,却必须弄懂现在的局势。因为这不仅仅关系着自己的性命,更关系着他的朋友的安危,不得不问。   闻言李衍脸上的苦笑意味更重,“方才水袋被破是家母所为,只为了给在下一个教训。”   “哪有这样的母亲!”胡铁花张大了嘴。   “连日来的追杀想必也有令母一份功劳吧?”楚留香突然开口,定定地看着李衍的双眼。   “是。”李衍垂眸,眼底掺杂些许复杂,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平和的姿态。宽大的长袍随风猎猎飞扬,纵使本来白如雪的衣衫已经染上黄沙的色彩不复纯白无垢,也仍然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羽化飞仙的错觉。   这样的李衍,是楚留香所熟悉的李衍,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样子。身姿里隐隐透出的疏离,仿佛隔绝一切人世。即使他的人近在眼前,他的人却是无比遥远。那是还为成为朋友前李衍一贯的姿态。   “如果听我一句忠告,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大漠吧。”李衍淡淡开口,眉目里的淡漠入股。   可是他真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剔透干净吗?他如何不了解楚留香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抛弃朋友而远走逃命。这是利用。早在他选择了这条路开始便该有的觉悟。这也是放手。若是楚留香离去,那么一切纷繁都将与他画上句号。   选择权,早就交到了对方手里。对于习惯把握手中的筹码的李衍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也不过是朋友二字。   “长风这是说些什么糊涂,我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少吗?若是每一次都逃避,那像什么。你可曾把我当作朋友?”楚留香难得对着李衍说出一句重话。你可曾把我当作是朋友?朋友两个字对于楚留香的意义太过重大。   胡铁花也在一旁冷笑,站姿散漫,语调亦是懒洋洋的,“我会怕吗?”   李衍眼中流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也被收敛了起来。可是他的心里却是一冷,若是知道一切都只是我的谎言,那么你们可还会如今日这般信誓旦旦?   骆驼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踩在绵软的沙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不如趁现在给我说说令母吧?”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养成了李衍这样的品貌非凡的少年?究竟又有怎样的能力,使得那个面对八方强敌也依旧谈笑风生的李衍有着这样深的敬畏呢?   “她怕是大漠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了吧。”李衍感叹似的道,“也是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比之江湖第一美女秋灵素还要美?”婉约空灵,素手纤纤。纵然不再年轻,却仍是举世的光华汇聚,如梦的容颜。他曾惊鸿一瞥,便从此长留心底。无光□□,只是出于对美的向往。无数男子拜倒在她大张艳织的罗网,甘心做她的俘虏;多少武林豪杰梦中也不敢懈怠的女神。   李衍古怪一笑,“她们是不同的。”无关容颜,也无光风月,“或许你们眼里秋灵素更美也不一定。”本来每个人心中对美的定义都不同。对于李衍而言,他的母亲纵使是白发苍苍也是最美的。红粉骷髅,转瞬即逝,便如镜中花,水中月。他所向往的大抵是那份由内自外的清冷吧。纵然是笑得如何温和,也依旧泛着亘古不变的微凉。不是天山顶巅的冰雪,而是天外飘渺无踪的浮云。   “我现在倒是真的想要一见了。”   “很快......”他的声音消逝于唇齿之间,几乎没有人能够听清。   ......   李衍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凌之然几乎是一种极其淡漠的情绪看着这一切的,倒不是生气。而是李衍既然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便要为他的任性付出代价。凌之然没有可能替他承担下一切。天一神水失盗一事死去的人,不是平白牺牲的。她手下的那些人对李衍有了芥蒂,这样一个视跟随着他的人于无物的人,他们真的能够真心服从吗?他们是尊敬凌之然,可是李衍又凭什么令他们拼尽一切的去追谁呢?李衍的实力尚未曾负重,人心便开始有些散了。这些后果是李衍必须去自己面对的。所以他一路走来的被各方为难,凌之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轻飘飘放过了。只要还留着一条命,她便不会去主动插手。这是惩罚,也是考验。   就是白芷也是略带点恼怒的,李衍他怎么敢!然而到底是她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看着他从懵懂稚儿长成如今的丰神如玉,如何不在意?便没有参与其中,只暂时把他当作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是以在白芷负责的区域,李衍最为轻松。纵没有出大漠时的无微不至的款待,却也至于处处关卡。   李衍若有所察,便微微笑了起来,难得真心。   疏影倒是受影响最小的,虽然也有些失望,可对李衍的安危关切却压过了这点失望。不过她本身便是负责情报部门,所以也插不上什么手去帮李衍。   几人行在沙漠,随身携带的水已经告罄。不得不含着细润地方挖出的湿润的沙子解渴。   李衍虽在大漠长大,但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困境。好在也因为他对沙漠的了解,找到水源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至于在路上被渴死。   几人的情况都不算好,疲惫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每个人的脸上。   终于了到了人烟聚集之地,只稍微休整了几日,又备上了水源,继续往大漠深处而去。并不他们不想多停留一些时日,而是大漠诸多国家、势力几乎都在凌之然的控制之下,不允许他们过久停留。而凌之然所在之地,便是大漠深处。   又走了一日多世间,李衍几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楚留香传奇(完) ?  比起奔波数日的坎坷,李衍回了驻地简直像是回到了天堂。连同楚留香等都一并受到了盛情的招待。   然而,凌之然并未来见他们。   李衍估摸着他似乎真的惹恼了母亲了,连疏影也不曾来看他一眼。要知道疏影最是心软,自己这么久没回来,她必定会十分想念。那么她没有来的唯一原因便是母亲下了命令,不允许她来看望自己。   凌之然的确想要给李衍一个教训,就连李廷为他求情也没有改变她的主意。甚至这几日连李廷都限制了与他见面的时间。不给李衍点教训,怕是愈发会无法无天了。她理解李衍多年心结需要一个发泄途径,却无法认同。简直是太幼稚了一点,偏生这样的幼稚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根本来说她看不过去的便是李衍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心态,太过高高在上了,比之自己都要高傲得多。这份高傲必然会在未来的某日成为他失败的致命弱点,必须尽早的解决掉。   不过凌之然却并未拦着与李衍一同来的楚留香等一行人的会面。   各色衣着精致的少女眉目含笑地招待众人,只从视觉享受来谈,便是一种眼花缭乱。然而楚留香却是苦笑了起来,他一向无往不利的男性魅力在这里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这些或娇艳或纯然的美丽女子们对他视如无睹,和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眼底甚至藏着几分好奇,像是在看一个耍杂技的猴子。当真是......憋屈极了。   “这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吗?”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愈发无可奈何起来。   如云的女子们已经翩然退下,此时房间内唯余他们几人。   胡铁花却是笑得前仰后合,“你这老臭虫也有吃瘪的时候。”声音的幸灾乐祸不再掩饰。   “她们性子天真,唐突了香帅了。”李衍也弯了弯嘴角。这里是他最熟悉的环境,也是最令李衍放松的地方。纵然他想要给凌之然找一点麻烦,也是因为他对凌之然的能力十分信赖。   楚留香却是满不在乎的一笑,“美丽的女子总有一些特权的。看起来她们过得很好。”不像是在压抑下迫不得已的小心谨慎,却是生机勃勃的烂漫着。此时他已对教出这些美好的女子的人产生了好感。   是的,过得很好。凌之然待她们甚至比待她自己的儿子更好。那些眼底的温度从来不吝啬于她们。就算李衍自己也偶尔会瞥见她冷淡的眼神。他其实,有着深深的不甘呐。因为昔日的被抛下,也因为父亲的死亡。你既然可以这么温柔地对待这些非亲非故的人,又为何会抛下他们数年。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们的消息,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亡,然后令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人来接他们。当年那般迅速的举动,你又怎么令我相信你不是等待着他们最束手无策的那一刻从天而降。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从不曾听见她主动提及父亲,纵使他的追问也不过得了漠然没有温度的回答。他知道自己与李廷在她的心中必然有着一定的地位,可是这份在乎又有多重呢?从来多疑的李衍选择了发泄出来,何曾不是对凌之然的一次试探。   静默在房间内蔓延,忽有卷帘声响起,红衣不复年轻却依旧美丽的女子从门外走来,“主上有请诸位。”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平静,眼角的余光扫过李衍,有温度蔓延开来。   “多谢姑姑的相告。”   楚留香发现李衍对待这位女子的态度亲近了许多,隐隐约约间还带着尊敬。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李衍来说可不是那么轻易的。看来这个人对于李衍很重要。他便也收了轻浮的笑,态度正经了起来。   行走几分钟后,几人被带到了凌之然面前。   凌之然看见楚留香那刻便不可抑制地想起某人——陆小凤。这种作态,完完全全一个翻版的陆小凤。即使面容完全不一样,却也可以清晰地察觉他们骨子里的相似。   至于李衍,他老实站在下策,神情温驯,背却挺得笔直,无声的骄傲。她也早就熟悉了李衍,因此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她在打量这群人的同时,楚留香等人也在看她。   她看起来很年轻,年轻得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最多二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说呢,第一眼望去你注意地却并非她的容貌,更没有心思却思考她的外貌与年纪不相符合。秋灵素很美,一眼望去她的美充斥着你的眼球你的脑海,满心眼里都是她巧笑倩兮风情款款的绝色之姿。然而凌之然不同,她给人的永远都是一种超然出尘的飘渺的感觉,已经无所谓容颜,成为一个符号。诚然她很美,可是若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却是翻遍记忆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她很美,给人的感觉也很遥远,像是不可触及的浮云,也像是寻不到的彼端。   果然是李衍的母亲。她和李衍某种方面来说极其相似,却也不尽相同。李衍的出尘,是佛的慧性。而凌之然,却是神的遥远。   楚留香终于明白李衍口中世上最美的女人是何模样。纵使世间沧海桑田,唯有她一如往昔。   等到他退出时,仍有些恍恍惚惚。   ......   “母亲,我错了。”江湖人人赞叹的七绝公子,低下了他的头。   “你倒是识时务。”凌之然冷笑,“长风啊长风,你当真是教我不知道如何说你。如此的胆大妄为,如此的任性。若不是仗着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能从神水宫安然无恙地出来!借着熊娘子与水母阴姬的秘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真是聪明,但你可知这才是你最大的隐患。”若非她插了一手,水母阴姬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知道她秘密利用她秘密的人。   她是一种极其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口的,熟知她的李衍却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怕不只是她说的这样简单吧,“因为您是我的母亲。”这是他最大的依仗。然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她真正生气的缘由了。以为有后盾,所以犯下自己解决不了的错误,当真是令她失望。   凌之然将他霎那的神情变化纳入眼底,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我终会有离开你的那一天。而你所作所为,更令可能跟随你的手下寒心。”   “只此一次。”李衍忽而抬头望着她,目光里少有的锐不可当。褪下一切伪装,显示出他本来的样子。   ......   这未来本该交予他们了,那时候又是另外一种传奇。   日后的征途或许没有尽头,可是她已找到前进的理由,再无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疲软了,已经开始有些偏离我最初的设定。之前承诺的情深深雨蒙蒙被砍了,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入手了,还要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很忙,对不起了。全文告一段落,大家再见。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